四人聚首围坐,面面相觑良久,周围静得竟能听见灯花一声一声的爆裂。
陆穆清率先打破了寂静,“一个两个的都盯着我,我是脸上贴金了,还是你俩去了趟南院回来就变成了断袖了吧?”
谢景行连忙摆手,“断头不断袖,我至多把你当阿妹。”
陆穆清一时坏心思涌上心头,夺过洛盈手中的丝帕扫向谢景行,娇笑道:“哥哥要做柳下惠,奴家可不想做贞洁烈女呢。”
谢景行本能一躲,结果连人带凳一起摔在地上,起身迅疾换了位子,将洛盈围在他和子铭中间,对面登时只剩下陆穆清一人。此时的圆桌像极了文武分院会试时的楚河汉界,将两个阵营划分清楚。
陆穆清取下发髻上的钗环扔到谢景行怀中,望向洛盈,“我就说你这招损的很。”
“小子清不要气,是他俩有眼无珠,欣赏不了你的国色天香。可别忘了,今儿那些爷赠了你多少红绡呢!”洛盈极力挽回陆穆清的掩面,“你俩不许笑,人家子清是为了任务献身,这是大义,不可亵渎!”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子清境界极高,小弟佩服。”谢景行复将钗环塞给了子铭。
子铭见陆穆清一脸丧气,把钗环插回了陆穆清发中,安慰道:“好看的。”
谢景行憋不住笑道:“子铭惯会杀人诛心的。”
“多谢夸赞。”陆穆清也不恼,朝子铭礼貌一笑,“说正经的,你们那边的事也难启齿吗?”
谢景行俊脸一沉,子铭亦鲜少地皱了眉头。
“你俩是被那群小妖精吃干抹尽了吗?一点人气都没有。”洛盈实在不想再看面前两张苦瓜脸,伸手拧了两人的脸颊,“再可怜再难受,也得你们先汇报。子清,着笔。”
谢景行瞟了子铭一眼,料定这个闷葫芦不会开口,磕磕巴巴地讲起今日的所见所闻。
谢景行和子铭是第一次来南院。平常接触的测试仅仅是点到为止,今日真要他们真刀实枪地进这南院,两人皆有踌躇,你推我让。一炷香过去,两人是一步都没跨出。最后还是迎宾的小厮看他俩实在磨叽,上前劝阻,“两位公子若不是来打茶围的,便尽早离去吧,隔壁锦绣阁的姑娘或许更入您二位的眼。”
谢景行的火蹭地上来,硬拽着子铭走进南院,还朝那小厮冷哼,“你看爷这长相会缺女人吗?来这就是图新鲜,当心我告你妈妈说你坏我雅兴,看她不扒了你的皮。”
那小厮不急反笑,“公子要是想找乐子不该到南院来,这都是些卖艺不卖身的主儿,怕伺候不好您。”
“爷又不是断袖,自然只看艺不要人。”谢景行不想再跟小厮纠缠。
可那小厮却是不依不饶,走到两人面前拦路,“两位公子初来,不懂规矩也是常事。公子想要谁作陪,告诉奴便是,奴自会为两位公子安排妥当。”
“一位初蓄发,天字号。”子铭突然插话。
那小厮一愣,随即领两人上了顶楼雅间,备好茶点,恭敬行礼,“二位稍等,小官即可便来。”说毕,阖门而去。
雅间布置与平常酒楼无差,只在座位前多加了一道纱幔,纱内似是一张木床,床两边还闪着微光,隐隐绰绰地看不清。
谢景行抿了口茶,悄声问道:“你不觉此处有些不对吗?”
子铭正想答言,不知被何惊到,盯着一处不移目光。
“有什么......”谢景行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手中的茶杯“哐”地掉落,洒了一地茶水。
这纱幔前何时出现了人影?!
透过纱屏,只能看见那人闭着眼,一双手在自己身上摸索,最后停留在腰上,腰带被一把扯落。绸衣随着他的动作滑落,露出雪白胸膛和两颗小巧樱桃。
谢景行一手开扇遮住子铭,一手盖在自己眼睛上,嘴里不停念叨:“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咔当”一声,谢景行吓得撤回手。那人被何物抬了上来,他微微睁开了眼,却不知见到了什么,浑身一抖,又匆匆闭目。
更出人意料的是,子铭不顾谢景行阻拦,径直走到纱幔前,侧耳细听,将那人时断时续的声音拼凑,“吴......吴冠......”
“吴冠?”谢景行背对纱幔,一步步挪了过来,那小官的声也跟着距离拉近钻进了谢景行耳中,愈发清晰刺耳。
“子行,你可见过这玉?”子铭扯了谢景行的衣袖,示意他转身。
谢景行犹豫再三,转过来时扇面还挡着全脸,直到站定方才露出一双眼,小心翼翼地往那小官身上瞟,“这似乎......啊!”
当做遮羞布的扇子被子铭一把拍落在地,谢景行立刻闭上了眼。
“你平常书少看了哪一本,赶明我去给你借来,多补补。”子铭在最后三字加重了语气。
谢景行捡起扇子,谄笑道:“我这道行给您提鞋都不配,您宰相肚子能撑船,放过我可好?”
子铭没理会他,细细打量那小官适才目光所及之处,终于寻得这床边发光的奥秘——原是安了两块明亮的铜镜。隔着纱幔望过去都是一派旖旎好春光,更别提那床上毫无遮挡物的人了。
房中的熏香混着小官咿咿呀呀的吐字,挠得人的心越发痒了。奈何春光虽美却难留,又是“哐当”一声,这床上哪还有那娇滴滴的少年郎,徒留了鸾帐罗裳。
谢景行一听房中没了声音,即刻撤了扇面,一扫先前胆小之态,大大方方地挑开纱幔走至榻边,榻上有一方白巾,上面点点梅迹,好不刺眼。
“这是何物?”谢景行拾起白帕,递给子铭。
“这叫落红。”方才不知踪迹的小厮突然出现在二人身后,“是天字号名艺的最后一项。南院夜不收客,二位公子若是玩得尽兴,便随奴下楼结账,早些家去才是。”
两人对视一眼,便跟着小厮下了楼。
“今日的小官很是得力,爷下次还要他,你们给我好生照料,少了根头发爷就派人拆了你这南院。” 谢景行财大气粗地从袖口掏出一块金子扔到小厮怀里。
小厮的嘴角好似咧到鼻翼,用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块金子,“小柳儿能得公子们抬爱,是他的福气。不过小柳儿身子骨弱,年纪又小,今日这么一折腾怕是要将养几日。如公子实心想包下小柳儿,可留下府邸,公子也可即刻得知他讯息。”
“不用,爷以后日日来,你给爷单腾间房便是。”
谢景行还欲多说几句,却被子铭制止:“夜色已晚,你是想被家中夫人看出端倪吗?我是陪你出来享乐,不是来同你患难的。”
那小厮殷勤地唤来车夫,“南院别的不敢打包票,这马车是一准够的,二位公子要是不嫌弃,可搭院里便车回府。”
子铭出声拒绝:“我们来时便无车马,随车马回去必定扰了家宅,届时换来府中女眷猜忌,怕是得不偿失。”
那小厮是个有眼力见的,听了这话也不再坚持,只行礼作别。谢景行和子铭快步走出南院,沿着柳巷拐了七八个弯,才放心地择了密道返回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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