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丰乐初兴
立冬当日，镇西头的“丰乐农具铺”正式开张。
苏明月站在铺门前，看着新刷的朱漆门框，心中涌起一阵感慨。门框右侧挂着块木牌，上面用炭笔写着“改良耧车、铁犁、新式纺车”，左侧则贴着王氏绣的牡丹纹样——果然如她所料，开业不到半个时辰，已有不少妇人围在绣品前评头论足。
“苏姑娘，这耧车当真能一次播三行？”王媒婆捏着绣绷，眼神狐疑。
“当然。”苏明月微笑着指向铺内陈列的耧车模型，“传统耧车需两人操作，咱们改良后一人就能推，且行距均匀，出苗率能提两成。”
话音未落，铁柱背着工具箱走进来，肩头还沾着铁匠铺的火星：“第一批零件打好了，明早就能组装。”他转头看向王媒婆，“您要是买耧车，送一亩地的播种指导。”
王媒婆被他的眼神看得发窘，嘟囔着：“太贵了，三两银子呢……”
“今日开业特惠，二两五。”苏明月适时开口，“再送半袋油菜籽。”
这价格比预期低了一成，立刻吸引了围观人群。春桃见状，赶紧捧出装有油菜籽的陶罐，展示颗粒饱满的种子。李氏则穿梭其间，给妇人们递上王氏腌的酸黄瓜——这招果然奏效，酸黄瓜的香味很快引来更多顾客。
正午时分，铺子里已卖出五台改良耧车，李氏的记账本上画满了成交符号。苏明月擦了擦额头的汗，看见铁柱正蹲在墙角给一个老农讲解铁犁的用法，阳光透过窗纸照在他发梢，映得睫毛根根分明。
“三姐姐！”金宝举着糖葫芦冲进铺子，“铁柱哥让我给你送糖！”
“小祖宗，别跑！”王氏紧随其后，怀里抱着新绣的帕子，“当心撞着客人！”她转头看向苏明月，“这孩子非要买糖葫芦，花了两文钱……”
“没事，孩子高兴就好。”苏明月接过糖葫芦，掰下一颗递给金宝，“下午让铁柱哥带你去看新孵的小鸡崽，好不好？”
金宝眼睛发亮，连连点头。王氏看着女儿递糖的动作，喉咙动了动，终究没说出“浪费钱”三个字，只是默默将帕子摆上货架。
申时初，陈记粮行掌柜匆匆赶来，身后跟着几个伙计，抬着个雕花木箱：“苏姑娘，这是县令大人送的贺礼，感谢你们捐麦种抗灾。”
木箱打开，里面是两套精美的农具——镀银的锄头和镶玉的镰刀，显然是官宦人家用的摆设。苏明月忍住笑，收下礼物后，压低声音问：“陈掌柜，北边的粮价可有变化？”
“涨了。”掌柜的捻着胡须，“尤其是咱们的改良麦种，黑市价格已炒到五两一石。”
铁柱闻言，手不自觉按上腰间的匕首：“有人偷卖咱们的种子？”
“是邻县的粮商。”掌柜的掏出张纸，上面画着改良麦种的穗形，“他们号称‘神仙麦’，哄抬价格。”
苏明月冷笑：“让他们卖。咱们只管做好口碑，年底推出第二代改良种，看谁能笑到最后。”
掌柜的挑眉：“苏姑娘果然有魄力。对了，县令大人想请你们去府衙一趟，说说抗灾经验。”
“明日吧。”苏明月看向正在给顾客包扎农具的春桃，“今天实在走不开。”
夜幕降临时，铺子里的存货已卖出大半。苏明月坐在柜台后算账，李氏捧着账本凑过来：“小妹，今天赚了十七两银子！比我绣半年花还多！”
“别高兴太早。”铁柱擦着汗走进来，肩上扛着未组装的耧车零件，“后天有暴雪，得赶紧把存货搬进地窖。”
“暴雪？”王氏惊呼，“你怎么知道？”
“看云识天气。”苏明月接过话头，想起前世的气象学知识，“铁柱哥说得对，今晚就得搬货。春桃，你去通知石头他们来帮忙；娘，把铺子里的防潮炭盆点上。”
众人忙碌间，金宝忽然指着门外：“三姐姐，有人晕倒了！”
只见雪地中躺着个灰衣少年，怀里紧抱着个布包，脸色青白如纸。铁柱立刻将人抱进铺子，苏明月解开少年的衣襟，发现他锁骨下方有处刀伤，伤口周围已发黑——显然中了毒。
“春桃！”她大喊，“拿解毒散和烧刀子！”转头对铁柱说，“伤口有毒，得先放血。”
铁柱点头，掏出匕首在火上烤了烤，小心翼翼地划开伤口。少年疼得醒过来，挣扎着抓住苏明月的手腕：“别、别管我……保护种子……”
“什么种子？”苏明月心中警铃大作。
少年颤抖着打开布包，里面是几株根系发达的稻穗，米粒呈罕见的青白色：“邻县……粮商派我来……送真种……他们被灭口了……”
话音未落，少年再次晕死过去。铁柱皱眉：“这稻穗，比咱们的野生稻改良种更耐旱。”
苏明月点头，指尖抚过稻粒，忽然想起周牙侩曾提到的罂粟生意。难道邻县粮商不仅偷卖麦种，还在搞更危险的作物交易？
“先救人。”她握紧少年的手，“铁柱哥，你连夜去邻县探探情况。这里有我和春桃，放心。”
铁柱凝视她的眼睛，忽然伸手替她拂去鬓角的草屑：“小心暗器。”说完，背着猎弓消失在雪夜里。
王氏看着两人的互动，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叹了口气，往炭盆里添了块炭：“都暖暖手，等会儿吃羊肉汤。”
苏明月望着窗外的飞雪，手中紧握着那株青白色稻穗。她知道，丰乐农具铺的开业只是开始，更大的挑战还在后面。但只要有这群人在，无论多少风雨，都能化作润泽土地的甘霖。
“三姐姐，”金宝扯了扯她的衣袖，“铁柱哥什么时候回来？我想让他教我射箭。”
“等他办完正事就回来。”她微笑着摸摸金宝的头，转头看向正在熬药的春桃，“等雪停了，咱们就试种这青稻，说不定能抗过寒冬。”
春桃用力点头，火光映得她脸颊通红：“苏姐姐，你说咱们以后会不会成为天下最厉害的农人？”
“会。”苏明月望向漆黑的夜空，仿佛看见来年春天，青稻与麦浪在风中齐舞的景象，“我们不仅要做最厉害的农人，还要让天下人都能吃饱饭。”
第十一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