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明,门扉缓开。
一名侍女端盆而入,见楼藏月醒了赶忙行礼:“奴婢婠婠,见过王妃。”
楼藏月自知与李承玦不会有善终,只待一个契机离开王府,她被婠婠带去一处院子,这是王府的侧厢,名为摘星楼,院里种着两棵梧桐树,几株茉莉。
楼藏月入院也不急着进楼,只在凉亭里闲坐,婠婠见她似是烦闷不由得提议:“王妃,后院的桃花开得正香,不如奴婢带您去散散心。”
楼藏月凝眸问道:“桃花美吗?”
“柳姑娘喜爱桃花,应是极美······”婠婠后觉失言,猛然住嘴忧心看向楼藏月,只见她一脸淡然好似并未介意。
楼藏月淡漠一笑:“你应该知道王爷为何娶我。”
“是······”府中无人不知,王爷因柳萋萋之死迁怒于楼家。
楼藏月转头看向那几株茉莉:“既然知晓实情,往后不要与我太过亲近,于你而言只会招来不幸。”
李承玦从皇宫回府,刚下马管家便禀报九王爷来访,李承玦排行第七封号离王,李承瑄排行第九封号萧王。
“七哥,多日不见,别来无恙!”男子潇洒俊美,狭长凤眼满含邪气与毒辣,一身玄袍玉冠束发,腰间系一条羊脂玉带,肩宽腰窄生得一张颠倒众生的脸。
“舍得回元京了,事儿办得如何?”李承玦进了正堂,侍女奉上热茶,便识相地退下。
李承瑄修长的手指,拨着白玉盅:“江南一带我派出所有探子,终于找到当年的稳婆,证实那女人产有一子曾滞留泉州,不过她早就死了,孩子如今下落不明。”
李承玦低哼:“无能!”
李承瑄暗自挑眉,想起市井传言便笑道:“七哥,好大的绿帽,雨天儿出门都不用撑伞了。”
李承玦神色一寒:“让你去查的事毫无头绪,无关紧要的事消息倒是灵通。”
“小弟这是关心你嘛。”李承瑄说得毫无诚意,事情好像远比想象中更好玩,啧啧称奇:“七嫂真是女中豪杰勇气可嘉啊,元京最出名的女人我得去会一会,瞧瞧她是否有三头六臂,竟然能在王府活过三日。”
“闭嘴!“
李承玦语气生冷:“既然她曾滞留泉州,查问当地百姓也没有线索吗?”
当今皇上李龙霆,二十年前有个侍妾极其宠爱,却因孕入狱,李龙霆闻讯赶回太子府,她已被人救走从此下落不明,李龙霆一生有十女却无子,据探子消息当年侍妾产有一子,李龙霆大喜下旨务必找到母子俩,李承玦和李承瑄是李龙霆最信任的弟弟,二人为此事奔劳数年都毫无头绪。
“我查遍泉州找到他们母子住过的地方,那里三年前被一场火烧得一干二净,大家都说那女人死的时候,孩子已经七岁被奶娘带走了,我费劲找到当年的奶娘,她竟然在我找到她的前三日,自缢了。”
“巧合?”
李承瑄邪笑反问:“你说呢?”
“看来敌暗我明!”
李承玦手指在桌上有律复敲,这些年每次追查到真相边缘线索却断了,二十年前的旧事想查不易,如今显然有人故意而为:“这是有人布好的局,操纵者故意误导我们。”
李承瑄点头:“我们被耍着玩了,对方不愿问世所以故意扰乱视听,躲藏皇家二十年的追查,果真厉害。”
“大周找不到遗失的太子,那便人人皆能觊觎皇位,此事蒙尘二十年,重新调查当年太子府发生的一切。”李承玦眼中泛着寒芒:“尤其是皇后。”
“别让我逮着是谁,否则一定挫骨扬灰。”李承瑄对这幕后之人恨之入骨,不论是政敌或宿敌都不可放过:“七哥,皇兄素来宠信右相,这事儿为何不交由他去探查?”
李承玦斥道:“荒谬,皇家之事岂能让外人插手?即便右相颇受圣宠,终究比不上自家兄弟。”
李承瑄嘲讽冷嗤:“除了皇兄召见,还没有人瞧过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右相,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身为臣子搞什么神秘?”
朝廷最神秘的右相,听闻他智冠天下谋算无双,官拜右相却从未出席百官朝拜,只听帝王吩咐握有实权,经手的策律利国利民,犀利有效却不见人影。
“皇兄信任的人,只要忠心辅佐李家,由着他神秘也无妨。”李承玦喝了一口茶。
“对了,小弟有份礼物送给你!”李承瑄往外打了个响指,姿态邪魅风流。
三道窈窕身影翩然入殿,美人低头垂眸,风情万种:“胭脂拜见王爷,玉婵拜见王爷,雪瑶拜见王爷······“
胭脂娇柔,玉婵秀美,雪瑶艳丽,她们都有一处与柳萋萋相似。
李承玦骤然一怔,神情略有些恍惚。
摘星楼。
梧桐树下,楼藏月躺椅休憩,一道身影环视这座小巧雅致的庭院,眸光最终锁住楼藏月的脸,邪佞手指勾起她一缕头发,放在鼻尖颇有兴致轻嗅。
楼藏月迷蒙间只觉被一股放肆目光侵略,睁眼便撞入一双邪魅带笑的眸子,男人犹如打量物品般扫视她,楼藏月猛然一惊将头发抽回,轻斥道:“这里是王府偏院,不是客人该来的地方,请你回避。”
李承瑄吹了声流氓哨:“小弟承瑄,久闻七嫂大名,特来拜见。”
李承瑄和李承玦是同胞兄弟,容貌四分相似,只是李承玦酷寒如冰,李承瑄俊美潇洒,邪魅凤眸含着一股风流不羁的笑,浑身散着玩世不恭的纨绔。
楼藏月不着痕迹后退一步:“见过萧王。”
“七嫂不必多礼!”
李承瑄抱胸思衬,带着三分不解:“为何会差这么多呢?看来市井传言不实啊。”
楼藏月明白他在调侃:“萧王若无要紧事,请离开摘星楼。”
李承瑄邪魅一笑:“七嫂何必如此生疏?小弟此来是好意看望七嫂呢。”
“萧王有话,何不直言?”
“七嫂真是聪颖过人,倒是小弟的不是了。”李承瑄略微上前一步,危险气息胁迫着楼藏月:“听闻七哥被你迷昏了头?”
楼藏月一退再退,他却步步紧逼:“你想做什么?”
李承瑄抬手再度勾起楼藏月一缕头发,肆意把玩:“七嫂还没回答小弟的问题呢。”
楼藏月淡然回答:“我与离王名不副实,萧王误会了。”
李承瑄将楼藏月锁在梧桐树与他的臂膀之间,气氛尤其暧昧:“你在王府好像过得还不错,能让七哥怜香惜玉,不知七嫂有何独门绝技?”
“你这话什么意思?”
“亲一下,我就告诉你。”李承瑄言语挑逗,一脸期待的贱样。
“放开我,请你自重。”
“七嫂不愧闻名元京,这么懂得勾引男人,你不知道欲拒还迎的模样犹如隔靴搔痒,最让人把持不住吗?”
楼藏月羞怒交加,干脆放弃无畏挣脱:“堂堂萧王冒犯兄嫂,皇室教养不敢恭维。“
李承瑄挑起楼藏月的下巴,缓缓贴近她的耳垂,蛊惑之音萦绕鼻息,却话中有话:“你的品性相貌比起楼嘉颖,当真是黯然失色远不及她半分。”
“我姐姐······”
“你们在做什么?”
李承玦寒厉的低喝,顿时让楼藏月一惊,赶忙推开李承瑄暗觉被他算计了,李承玦厉眸扫向两人:“承瑄!你最好有一个合理解释。”
李承瑄潇洒摊手,若无其事的后退两步,邪肆一笑挑眉问楼藏月,言语间弥散着暧昧:“七嫂,小弟该怎么说呢?”
楼藏月自悔大意了:“萧王闭口不言,藏月便感激不尽。”
李承瑄摊手耸肩,眨着无辜凤眼胡说八道:“七哥,对不住了,七嫂不让我说啊,你也知道我这人就是爱讲诚信。”
“萧王真乃戏中高手,藏月甚是佩服。”
李承瑄叹息道:“七嫂推卸责任一流,小弟甘拜下风,罢了,这是你们夫妻之间的事,小弟就不插手了。”
李承瑄无视李承玦的质问,潇洒去往院门,倏尔转身又吹了一声流氓哨,还向楼藏月调皮眨眼:“七嫂,你姐姐的名字真好听,龙庭高阁出嘉颖,凤归梧桐花藏月,哈哈······有意思。”
楼藏月脸色一白,看着李承瑄离开的背影,肩头微不可察一颤。
“他这话何意?”李承玦逼近楼藏月,她为了逃离王府,竟不惜诱惑李承瑄寻求帮助。
“我不明白王爷所指何事。”
“你少给我装糊涂!”
刚才那一幕格外刺眼,李承玦危光掠过眼底,抬手拽住她的腕骨:“为了找楼嘉颖竟不惜诱惑承瑄,楼藏月,你是饥不可耐还是不择手段?”
楼藏月无视腕间的痛,唇角露出三分讥诮:“你是天潢贵胄,我是卑微贱民,冤枉与否,皆是我活该。”
李承玦下巴紧绷,扣着楼藏月的手越发加重,几欲捏碎她的骨头:“为了楼嘉颖你宁愿舍弃旧情郎,更遑论出格之举,你深知困于王府孤立无援,所以诱惑承瑄助你逃脱,任你伶牙俐齿,本王也不会被你三言两语哄骗。”
楼藏月无力叹息,最终疲惫道:“事已至此,我百口莫辩。”
李承玦寒音如冰:“三番四次罔顾尊卑,你当真以为本王不能拿你怎么样?”
“王爷何必如此,你本就是律法,你我尊卑有别,我一切顺从。”楼藏月荡然无谓。
李承玦闻言只觉可笑,她表面看似顺从却处处忤逆,言语间满是绵里藏针,声音愈发狠绝:“你别白日作梦了,即便本王弃你如敝履,你也休想逃离王府,我要你为萋萋赎罪一辈子。”
柳萋萋这三个字犹如梦靥缠身,她前世一定欠了这债主很多钱。
楼藏月怒极反笑:“那我们就彼此折磨吧,每日见着我你就会想起柳萋萋,漫漫长夜你也备受煎熬。”
李承玦妒忌得像抓奸在场的丈夫,酸得不得了:“你离承瑄远一点,若是再让我看见你有放浪之举,本王就拧断你的手!”
楼藏月被他鄙夷的话,激得顿生反骨:“王爷难道忘了?我的放浪之名早已尘嚣元京!”
李承玦气极,抬手给了楼藏月一巴掌:“贱人!”
楼藏月被他打得眼前发黑,踉跄几欲摔倒,她隐忍咬牙怒视李承玦:“视妻为后便为君,视妻为婢便为奴,我是贱人那王爷又是什么?”
李承玦被堵得哑口无言,最终拂袖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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