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玉！你说清玉有危险？！”

李将军声音激动，拿头上树叶的手停顿下来。

“现在只是猜测，风刮起后，我看到了一个村庄，与我们村庄无太大区别，但是它有一个女神相。我们村子早在10年前石像就都已经清除掉了，然后我遇到了一个小孩，那小孩与我们在黑雾外救下的孩子阿毛，长得一模一样。”

鹿菀枝讲完看向白川，从他那琥珀色的眼睛中，明显读到自责的情绪。

“场景中的触感很真实……如果场景是真的，那村庄距今最少有10年，阿毛不可能还是小孩。而且为什么全村的人都不见了，只有他一个小孩活着……”

“所以那小孩有问题。”萧凌渊垂眼思考着，“可是我们与他们相隔一层迷雾，消息如何带过去？”

“我有一个不太靠谱的方法……”鹿菀枝弱弱的举起手。

……

“不行！”李将军听完方法立马挥手拒绝，态度坚决，“你让那个怪物帮你过迷雾，这不是不太靠谱，这是非常不靠谱！小命丢了怎么办！”

“它诺异常凶残，将军困在迷雾时它就不会前去营救，我陷入幻境时它就不会护我。一次可以是意外，但是两次总不能再是意外了。”

鹿菀枝眼神中带着少见的坚定，手掌无意识地攒紧。

“方法实行的最终权在我这里。清玉和斐衍待我很好，是我的朋友，我不可能把他们放置在危险中，所以方法我会立马实施。”

话落，白川突然从萧凌渊怀中挣扎着跳下，落地时踉跄了一下，但很快站稳。

他抖了抖沾满尘土的白毛，身形在月光下渐渐拉长，化作人形。只是脸色依旧苍白，唇边还带着一丝未擦净的血迹。

“我陪她去。”他声音沙哑，却不容置疑。

“不行！”萧凌渊和李将军异口同声。

白川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你们有更好的办法？”

一阵沉默。

“那至少等天亮......”李将军还想劝阻。

“没时间了。”白川打断他，“如果那孩子真有问题，清玉他们每多等一刻就多一分危险。”

鹿菀枝看着白川倔强的侧脸，明白他为何执意要现在行动——他在自责。自责自己没能保护好同伴，自责自己受伤拖累了大家。

确实外冷心热，鹿菀枝笑着。

“走吧。”她轻声说，率先向乱葬岗深处那点幽光走去。

白川紧随其后，脚步虽虚浮却坚定。萧凌渊和李将军对视一眼，无奈跟上。

越靠近那点幽光，空气越发阴冷刺骨，难怪老一辈人总不愿让小孩靠近墓地，阴气太重了。鹿菀枝的吸进的都是冷空气，她搓了搓手臂，忽然被一件带着清冽雪松气息的外袍裹住。

“穿好。”白川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尖。

鹿菀枝愣了一下，这才发现白川不知何时已脱下了外袍给她。他里面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中衣，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单薄。

“你不冷吗？”她下意识问。

白川没有回答，只是加快了脚步。

四人终于来到了光源处——一座简陋的坟茔前，立着一块歪斜的木牌，上面用刀雕刻写着“鹿榕之墓“。而那点幽绿的光，正从坟茔的缝隙中透出。

“就是这里。”鹿菀枝声音发紧，“我和娘亲手埋的他。”

萧凌渊蹲下身，手指轻触坟土，眉头紧锁：“这感觉......很奇怪，需要挖开……”

他话未说完，远处林中突然冲出一高大的身影！

“退后！”白川一把拽过鹿菀枝，自己却因用力过猛踉跄了一下。

待那身影凑近，鹿菀枝才看出那是救她的怪物。

怪物抵挡在坟墓前，张开手臂阻挡着他们的靠近。

“它为什么不让我们靠近墓？”

萧凌渊警惕看着眼前的怪物，剑的一半已出剑鞘。

“我们已经找到它了，现在要紧的是救清玉和斐衍他们，这墓何时都可以挖。”

鹿菀枝按住他的剑，担心此剑惊吓了怪物。

“不行，平常人可能无法感知，但我已到朝彻，感知能力超于你们，这墓里的东西绝不是寻常之物！”

萧凌渊正准备上前，被白川半路拦截。白川向前迈了一步。月光下，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却衬得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更加锐利。

“等等。”他抬手示意众人不要轻举妄动，“让我试试。”

“你疯了吗？”萧凌渊压低声音，一把拉住白川的衣袖，“你想试啥？你现在连站都站不稳！”

白川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挣脱了萧凌渊的手。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鹿菀枝看到他的身体开始微微发光，那光芒如同冬日里最纯净的雪，清冷而柔和。

下一秒，白川的身形开始变化——他的身体逐渐缩小，四肢着地，耳朵变尖，脸上浮现出细密的白色绒毛。转眼间，站在众人面前的已不是那个清冷俊逸的白川，而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只有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依旧明亮如初。

“白川......”鹿菀枝下意识伸出手，又停在半空。她从未见过白川主动现出原形。

白川轻轻抖了抖耳朵，缓步向那怪物走去。他的脚步很轻，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尾巴低垂，姿态放松而谦卑。

怪物原本紧绷的肌肉似乎放松了些许，它低下头，用那双浑浊的眼睛注视着眼前的小狐狸。

一狐一怪就这样对峙着，谁都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他们在交流。”萧凌渊突然低声说，“妖物之间本身就有自己的一套沟通方式。”

鹿菀枝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月光如水，洒在白狐和怪物身上，勾勒出一幅奇异而静谧的画面。

忽然，怪物发出一声低沉的呜咽，那声音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带着说不出的悲怆。

它看着鹿菀枝，粗大的手拿起地上的树枝，在地下写着“鹿榕”二字。

一个可怕的想法在鹿菀枝心里油然升起，她小心翼翼的靠近怪物，轻轻拨开它遮挡住脸的发毛，看着那双眼睛，不可置信的问道:“表哥是你吗？”

怪物轻轻点头，却仍不愿让开。

“表哥，这墓里面的东西很重要，如果我们找不到魔雾的源头，会死更多人的……”

鹿榕沉思片刻，最终还是让开了路。

没有铁锹，李将军拿着刀，萧凌渊拿着剑抛着土。

“对不住啦鹿兄，回来请你吃肉！”

李将军抬头对鹿榕示意了一下，继续闷头挖着。

没有挖掘工具的帮助，速度是极慢的，直到鹿榕的加入，那坟里的东西才很快露出了影。

萧凌渊用自己的手帕轻轻裹住挖出来的小圆球。众人看着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

“就这啊？”

李将军看着自己拼命挖出来的东西，由心吐槽。

此时的白川已变回人形，正由鹿菀枝搀扶着，他二话不说拉着鹿菀枝的手就放在圆球上。

鹿菀枝来不及叫，一阵眩晕，脚下悬空，她跌落在脚下是水面的地方。

“枝枝。”

鹿菀枝闻声望去，不远处表哥鹿榕正张开双臂，她冲过去一把抱住，鼻子一酸，眼眶发红，眼泪大滴落下。

“哎呦，我们的枝枝怎么还没有改掉爱哭的毛病？”

鹿榕语气轻柔，粗糙的手指擦拭着鹿菀枝脸上的眼泪。

“没有，我已经很坚强了，我自己一个从那群人面狮身的怪物堆里逃出来的。”

鹿菀枝哽咽着，委屈的反驳鹿榕的调侃。

“对不起啊，表哥没用，粮食没抢到，也没有保护好你……”

“没有，表哥粮食你抢到了，大家都吃饱饭了。”

二人对视一眼，会心一笑，是的，粮食抢到了。

“表哥这是哪里？”

鹿菀枝打量着眼前非常不现实的场景，疑惑问道。

“我的识海。我本已经死了，是那圆球保住了我的意识，让我以这怪物身活了下来。”

“表哥，那圆球你到底从哪里得到的？它到底是什么？是不是魔雾源头？……”

“停停停，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喜欢问一连串的问题。”

“那不是疑惑太多了嘛。”鹿菀枝嘟囔着嘴，嘀咕着。

“行，我一个一个给你讲。”

“我带着一群壮丁抢粮回来时，半路遇到一堆人在争抢一个东西，李二狗说他看到那东西了，是个会发光的圆球。会发光的圆球！那得值多少钱，换多少粮啊！我们仗着人多，很快就打得其他争抢着落荒而逃，圆球是我们的了。”

“刚开始我还感到开心，粮食不仅抢回来了，带出来的人也都没有少，还抢了个值钱的东西。直到走了一半的路，突然出现浓郁的黑雾，雾中出现了个小孩，问我们要圆球，我们不愿给，但想把他带回村子，那么小的孩子，一个人在外也不好存活。谁料他突然拿起短刀，像鬼一样，无影无踪，杀了一个又一个兄弟。”

“见局势无法挽回，李二狗拼命拦住那怪物，让我带着俩半大的孩子逃跑。我拼命的跑，却未成想这黑雾带有侵蚀性，我把身上的衣服全套给剩下的俩孩子，光着身子带着他俩跑，马上要到村子了，我身体扛不住了，就在昏倒时，我听见圆球说要我吞了它，它会保村子平安。”

“我想都没想就把它吞下，毕竟死也要死的有价值，最后没想到它不仅护住了村子，也护住了我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