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是本着招安的心去的青角坡,所以白治也就只带了刘筝一个人,到了青角坡,远远一看,钱帮主好像是带了三四个人。不过,这三四个人看上去不像是穷凶极恶的土匪倒是挺像投奔过去的难民。
白治走近,很客气地问好:“帮主您好,很高兴您能过来同意和我们商谈。”
钱帮主看着这么个少年,很是不屑:“你们就让这么一个小孩来和我谈,这还有什么好谈的,你过来。”钱帮主指了指刘筝。
刘筝上前一步,“就和他谈,我全听他的。”
钱帮主无语瞥了他一眼:“那就谈呗。不过我先说好,只要你们真的不中饱私囊,粮全都派到百姓的手里,愿意下山的,我一个不拦着,这些刚上山的,手里也都是干净的,你们也不用去为难他们,至于我,你们就不要管了。”
“钱帮主愿意放之前上山的难民下山,就证明钱帮主是个讲义气明事理的人,我听说钱帮主这些年来做的都是惩戒恶霸,救济穷人的好事,从没有伤害过平民百姓,而且上次一战可见钱帮主功夫了得,若是来朝廷报效国家,岂不是更好。”白治劝道。
钱帮主面色凝重:“上次劫粮是我们不对,原以为你们也是昏官恶吏,所以才去劫粮的,不过看你们昨天的表现还不错,但如果只是装装样子,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好过的,至于报效朝廷,我还是算了吧。”
虽然钱帮主拒绝得很坚决,但是白治依旧不死心:“钱帮主莫不是对朝廷有什么误会,你有什么条件也可以提的,你的手下们若有愿意的也可以和你一起过来的,只要不是犯过大错,将来都是可以以功相抵的,钱帮主你—”
“好了,不要再说了,说不去就不去。”钱帮主大手一挥,打断了白治的话,“明天我便组织他们下山,钱某就此告辞了。”钱帮主说着抱拳行礼便要离开,白治虽然不舍,但也不好一直挽留,说得多了反而让人生厌,便只好放他离去。
结果钱帮主还没走几步,白治身后的草丛中便跑出来一群捕快和打手,只见吴绍伟和曹县令站在中间大喊:“剿杀土匪,冲—”
一群人便立刻冲了出来,白治没想到他们竟然提前在青角坡埋伏了下来,生气地叫停:“都停下,谁准你们来的,快给我停下。”
可是没有一个人听他的,强龙也难压地头蛇啊,白治只有干着急罢了。
钱帮主一看冲出来一大批人,也大吼了一声“出来”,立刻有另一大批人从钱帮主的身后钻了出来,白治这才放下心来,可是钱帮主的人明显没有曹县令带的人多,而且里面还有好些难民,白治着了急,那些捕快可不会手下留情,那些刀都是实打实地砍下去的,那些难民,根本没有抵抗的能力,只能生抗那些刀,瘦弱的身躯一刀下去都流不出什么血,几刀便能要了他们的命,白治气愤极了,眼睛红得似血,他让刘筝去挡住一些人,自己则抓起一把刀来到曹县令面前,直直地把刀抵住曹县令的脖子:“快叫那些人停下,让钱帮主他们走。”
曹县令被吓得直哆嗦,却还嘴硬:“可这都是暴民啊,是皇上要求剿杀的暴民啊。”
白治愤恨地一用劲,让曹县令的脖子见了红,胆小的曹县令立马吓得瘫软在地,大喊着让他们停下来:“快停下来,停下来。”
“还不停下来。”白治大吼着。
那些人听了曹县令的话才慢慢地停了下来,钱帮主则乘机带人撤了。
看着地上一具具单薄又鲜活的尸体,其中一个人腿上还包着纱布,白治想起来那是上次劫粮时拼死也要抢夺粮食的人,他还没有吃到他心心念念的粮食呢,怎么就去了呢,白治蹲下来心疼地摸着那个纱布,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他走的时候一定又痛又饿,可自己却什么都还没为他做。
刘筝扶起悲痛的白治:“大皇子您不要太伤心了。”
“把我们带来的兵叫过来一些,好好将他们安葬了。”白治难过地说。
曹县令却一副要死的模样,赶紧溜回了府衙。
白治暂时也不想和他算这些帐,自己虽然是大皇子但现在在人家的地盘,也算不了帐,一切只能等回了锦都再向皇上禀告,只是可惜了那些难民和钱帮主的信任。
愤愤地回了府衙,白治自责又难过地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谁也不肯见。他第一次感觉到那么无力又无奈,只能看在眼里却什么也做不了,以前在皇宫虽然时常受到父皇的责难和偏心的对待,但自己都无所谓,听到有人议论母妃自己也能忍。可是现在面对那些挨饿的难民,正义的匪帮,无良的县令,和那个最让人恶心甚至言语侮辱母妃的吴无赖,自己却那么无可奈何。母妃一再叮嘱自己不要和他起冲突,所以自己才一忍再忍,可是他的所作所为实在让人难以忍受,白治难过地捏紧了拳头却无处可以发泄。
长夜漫漫他根本就睡不着,只是对着烛火发呆。刘筝担心白治,不敢上前叩门只好守在门口。谁知半夜突然听见细微的声响,刘筝敏锐地站起来,走到窗边一看,有人破窗进了白治的房间,于是连忙也跟着冲了进去,见白治正和钱帮主对峙着。
“钱帮主,你这是干什么,白天的事我们也不知道曹县令事先埋伏了兵啊。”刘筝急忙解释。
钱帮主一声冷笑:“不知道?那可真是巧了呢。”
“若是我们一起布的兵,大皇子又何必去逼曹县令住手呢。”刘筝继续说着。
可钱帮主哪里还听得进去:“我怎么知道你们在耍什么把戏,反正你们都得为死去的兄弟们偿命。”说着便拔出了刀,刘筝也急忙拔出剑来抵挡,因为白天为了护住其他人钱帮主受了伤,所以现在根本打不过刘筝了,没几招便被刘筝制住了。
“钱帮主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你也听不下去了,死了那么多人我也很难过,你真要泄愤就砍我一刀,这事是我没有想周到,所以我愿意受着,只是你不能再去找曹县令他们报仇,他们一个是朝廷命官一个是国舅,你若是杀了他们,你真的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到时候谁都保不了你了。”白治真切地走到他的身边,示意刘筝放开他。
刘筝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开了钱帮主。
白治慢慢转过身,少年单薄却坚毅的后背完全地暴露出来,默默地等待着。
刘筝佩服又心疼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他看到了他的仁善和担当,他知道自己这次没有选错人,在钱帮主举起刀的那一刻义无反顾地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砍向少年的刀。
看着如此仁义的两人,钱帮主也有些动容所以落刀时留了手,并没有太用劲,砍完便跳窗跑了。
白治见钱帮主迟迟不下手,以为他放弃了,转头看时才发现是刘筝替自己挡了刀。
“将军,你—”白治心疼地看着流血的伤口,赶紧扶刘筝坐下,“你在这里等我。”说着便跑了出去,直奔曹县令的房间,一脚踹开曹县令的门,“有金疮药和棉布吗?”
曹县令被吓了一跳,哆哆嗦嗦地从床上下来,连忙取出自己包扎完脖子后剩下的药和棉布,白治拿到后便立刻跑了回去。
“请将军脱去上衣,我好帮将军清理伤口。”白治看着长长的刀口心中有些梗塞。
刘筝不好意思地脱掉上衣:“怎么能麻烦大皇子呢,随便叫个人来帮我上药就可以了。”
白治却开始给他擦去污血,小心地上药:“将军是为我受的伤,区区上药而已,将军就不必推辞了。”
刘筝也只好受着,一向是听说大皇子喜好医术的,让他上药应该也比其他糙手糙脚的士兵好些,果真就没有那么疼了。
“明日我再开个方子,让人买些药煮了给你喝,你这几日就好好歇息。”白治嘱托着。
刘筝马上反对:“这可不行,我得跟着您,这些人个个是吃人的老虎,不跟着我不放心,而且这只是点小伤,不碍事的,我不做大动作就好了。”
“没事的,他们还不敢动我。”
“那不行,我还答应了公主的,得好好保护您。”刘筝倔强地说着,就是不同意休息,白治实在拗不过他,只好答应了。
虽然因为曹县令和吴绍伟的插手导致和钱帮主的谈话破裂了,但是钱帮主还是如约地让那些愿意下山的人下山了。但还有一部分人因为憎恶曹县令和吴绍伟恶心嘴脸和可耻的行为,情愿呆在钱家寨也不愿意下山。
白治也没有办法,只能先就着这些下了山的难民们施粥了,钱帮主现在暂时是说不通了,况且还要去调查浮临缺少存粮的原因呢。
虽然生气,但白治还是决定先去问问曹县令,看看他能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曹县令自从上次被白治拿刀威胁后,现在看见白治都有些害怕,总觉得脖子在隐隐作痛。
“曹县令,这次父皇派我和刘将军过来就是为了赈灾和平定暴乱的,你做事之前难道不应该和我商量的吗?”白治严肃地质问着。
曹县令眼神飘忽,不敢去直视白治:“我这不是没来得及嘛,而且若是提前告诉了您,可能就被那土匪头子给识破了。”
白治生气地瞪着曹县令,冷笑着:“怎么,还是我的错了,我本来都要说服他了,要不是你突然带兵冲出来,会这样吗?”白治一声怒吼,曹县令赶紧跪了下来,“下官不是这个意思啊,下官也不清楚啊。”
“以后这事就不用你管了,自有我和刘将军安排。”
“是是是,下官都听大皇子的。”曹县令连连附和。
白治压住怒火,让他起来,问起来浮临存粮不够的原因。
曹县令摸了摸额头的汗,颤巍巍地坐下开始说了起来:“存粮之所以不够,是因为为了发展浮临,把原来种稻的地都改成种桑树了。”
“可是也用不了这么多地啊,民以食为天,到底是种粮食重要。”白治直勾勾地看着曹县令。
“这,之前雨水充沛的时候,粮食是完全足够的啊。”曹县令辩驳着:“而且浮临这种大旱几乎百年难遇的,谁知道就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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