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铁正要出营去,却发现门口有一个女人不知道在等谁,本想直接略过,那女人却开口叫住了她:“青铁是吗?我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青铁微微蹙眉:“等我?”
左衡秋走近她,笑道:“对,等你……”
……
驻地连川河旁,一棵枝叶茂密的大树下站着两个人,夏末蝉鸣,靠山处总是又安静又躁动。
“左副将找属下到底有什么事?”青铁只知道这个左衡秋是右翼的人,并且是设计明清野重伤的人之一,她跟这个人并没有什么好说,但是左衡秋却跟了她一路。
“我只是为你可惜罢了。”左衡秋靠着树干道:“跟着明清野来的人,跟她关系密切的人,无一不是顺利升迁,那个冯阿信如今都是骑兵营的五品掌马使,就因为会养马。”
“而你作战骁勇,却无人识你将帅之才,到了现在,明清野也只是给提拔你当了一个小小的百人将,转眼就淹没到人堆里。”左衡秋满脸惋惜地摇摇头:“你难道不想居于更高位?就甘心从此埋没?”
“这也是我凭本事拿来的。”青铁不喜她的说辞:“阿信也确实是养马好手,哪怕没有举荐,也迟早会才能突出。”
“你居心不良,阴险叵测,以后不要再找我了,我不会相信你。”青铁再怎么迟钝也能看出左衡秋说这番话是想要离间她们。
她又说:“况且你找错了人,我跟明清野也并非至交好友,我来此只是想靠我的双手挣一份军功罢了。”
“不,我没找错人,你有野心有抱负,但是你会发现在这军营里像你这样的人多的是,又有几个能出头。”左衡秋在她身后闷笑道:“你迟早会自己来找我。”
青铁转身离去再也没有理她,回了驻地进了门,发现夫郎们正在院子里晒一些刚洗的衣物,有些还比较厚重,两人拿着都很是吃力。
她就过去帮忙。
“妻主,您这么早回来了!”尹望看见了她有些喜出望外。
“今日战事结束的早。”青铁自从当了百人将就出来跟他们同住了,现在能有家人陪着,她紧绷的心绪也得到了缓解:“对了,夏公子在不在房里,我替明清野给他传句话。”
“夏公子在河边呢,今日天色好,他也跟着我们出门了。”尹望说道。
青铁便出去到河边找人,绕过两处巷口到了河边就看见夏路回坐在一堵石桥边洗着衣物,她呼了口气才调整了神色走过去:“夏公子。”
“青姐回来了,妻主是不是也已经下了战场,今日这么早,我还没来得及准备饭食。”
夏路回看见了她就扔下了衣服,还以为明清野跟着回来了,一时也没想到为何不是妻主来寻他:“我这就回去。”
“阿野她没回来,刚刚战后,她身为一军都尉,要留下主持大局。”青铁捡着重要的半真半假的说:“而且这次战役涉及我军有人通敌,损失惨重,阿野跟几位将军怕是要通宵商量怎么应战南晋。”
“原来如此……那妻主没有受伤吧。”夏路回脚步顿住,眼神立刻有些变了。
“没有,这你放心,阿野本事那么大,怎么会伤到。”青铁见他相信了,心里松了口气。
她不曾看见夏路回重新回去洗衣时紧抿着嘴唇,眼里哪有半分相信。他能感觉到青铁跟他说话时身体僵硬,眼神也数次不敢直视他,肯定是在说谎。
妻主怕是,出了什么意外,否则她一定会回来。
夏路回不想惹青铁担心才没有多问,但是洗完衣服回去后,趁着青氏三人没有注意就出了门。
晚间尹望去叫夏路回一同出来吃饭时,却发现后者早已不见踪影。他连忙去告诉了青铁,青铁一想就知道夏路回跑去了军营。
“我还以为他信了。”青铁放下筷子叹道。
“夏夫郎怕是不放心,才要自己去看个究竟,毕竟上次战后明姑娘都是先回来报个平安,跟他温存,第二日才会去军营处理事务。”尹望见她不吃了,又道:“妻主要跟上去看看吗?”
“嗯,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该对不起明清野了。”
青铁披了衣服就出了门,此时天色渐暗,一路走过去也没看见夏路回的人影。到了后营门口一问才知道不久前夏路回的确是来了,凭借通行令,两个看守也没敢拦。
青铁进去找人,而夏路回已经走到了那次袁瑄汝带他去过的帐篷,里面好像没人,可以说这会军营里都冷冷清清的。
夏路回紧张难耐,便又去了主帐,明清野给他指过一次,他还记着。
主帐附近巡逻的女兵就多了起来,他怕碰到人,但是又太过担心明清野,就壮着胆子去拦住了一支巡逻队。
“草民是明都尉的夫郎,想来看看她,这里有通行令。”他隔着距离让那些女兵看了令牌,然后就见这些女兵面色不对。
“不知能不能通传一声,”夏路回更加担忧了,心里不愿意想妻主受了伤但是却又止不住,他急得向前一步:“求求你们,让我看一眼妻主就好,知道她无事我就自行离开。”
“这位夫郎莫要激动。”女兵们面面相觑才说:“明都尉其实不在主帐……”
“那,那她在哪儿?”夏路回紧握住令牌焦急问道。
袁行歌一出营帐就发现此处的异常,看见了夏路回就知道这事没有瞒住,连忙过去:“夏夫郎,我来给你说吧。”
也怪明清野,平日找夫郎找的那样积极,一天也不落下,这突然不回去了,是个明眼人都知道她出了事。
夏路回肯定要来见见人才会放心。
“袁将军。”夏路回仿佛找到了救星,要不是时刻记着自己不能跟旁人近身,怕是要不顾德行地扑上去。
“我带你去,明清野她确实是受了伤,现在还在昏迷。”袁行歌在心里说,这可不是她没听明清野的话,要怪就怪她自己太宠着夫郎了,还特意求了通行令,不然夏路回也进不来。
夏路回捏紧了袖子:“袁将军可否带我去看看?”
他说着就要下跪,袁行歌连忙去扶他:“不用如此,我带你去就是。”
哪知夏路回仿佛受到惊吓直接向后坐倒在地,语气突的尖锐,像是猛然醒神满眼慌张:“别碰我!”
袁行歌的手一僵:“好好,不碰。”
夏路回心惊胆战,刚刚只差一点,他可能就害了这位将军。
他连忙爬起来,顾不上拍拍衣摆上的土,低垂下头,语气还有些惊魂不定:“还请,袁将军见谅,我……我不喜旁人碰触……”
“是,我知道,刚刚也是一时情急。”袁行歌自然知道明清野将他捂得严实。
她们早就私底下猜测明清野怕是好不容易得了这样一位夫郎,才耳提面命不让夏路回接触别的女子,害怕夏路回觉得她太过丑陋跟人跑了。
其实大可不必如此,明清野对夫郎的宠爱无人能及,没有男子能抵挡得住。
“夏夫郎跟我来吧。”袁行歌转身带路。
她刚刚从许蕴帐篷里搜出了无数信封,但多数罪证被他销毁,留下的恐怕也是一堆废纸。至于许蕴,已经被送往镇南城疗伤,明清野直接把人胳膊废了,照着许蕴的性子,怕是很难罢休。
不过好歹是把人赶走了,左衡秋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不见人影。
袁行歌现在被她们的行径弄得头疼,偏偏又无可奈何。
她也想像明清野一样抓住人就刺上一剑,但是左衡秋又太容易蛊惑人心,每每都把自己摘的一干二净,让她下不了手。
简直可恨!说到底她们只是一把刀,背后的罪魁祸首是远在阌朝的白氏。
“唉……”袁行歌只觉得哪里都没有清闲日子。
夏路回也没在意她的唉声叹气,跟着她到了一处没去过的营地,还没进去就见里面抬出来一个浑身盖着白布的人。
“又没救回来……”袁行歌低声道,也不知是说给谁听。
战场就在门口,她派出士兵清理战场,一些伤势太重但还有口气的都抬了进来治疗,但是大多又是这样抬了出去。
夏路回撇开眼,不敢再看。
最后到了明清野所在的营帐,袁行歌掀开帘子道:“明清野就在里面。”
“多谢袁将军……”夏路回也顾不得跟她擦肩而过时有多近,走进去后只一眼就觉得心脏骤缩。
明清野重伤在后背,此时上半身没穿衣服,趴在木床上向这边侧过来的脸虽是黑面,但定然苍白如纸,紧紧缠在身上的白布更是被血渗透了一大片,看着瘆人。
这还是已经被清理后的结果,刚送来时明清野整个后背都是血。
“妻主……”夏路回几乎屏着呼吸走到了床边,腿脚一软就跪倒在地,看着陷入昏迷,浑身都是伤口的明清野,不敢碰不敢摸,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袁行歌也移开视线不忍再看,正想着帐篷里为什么没人时,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她连忙让开门,就见她四妹端着一碗药风风火火闯了进来。
“二姐,你怎么……夏夫郎也在!”袁瑄汝捧着药碗惊讶道。
“嘘……自己找来的,拦不住。”袁行歌努努嘴说。
“那正好,让夏夫郎给明清野喂药吧。二姐你也知道昏迷之人难以吞咽,我们也试着撬开明清野的嘴喂,但是浪费了一大半。医女说最好用嘴渡过去,但是我们……”袁瑄汝对袁行歌挤眉弄眼的说:“我们倒是想喂,但害怕明清野醒来打死我们。”
“那这么说,明清野有醒来的希望?”袁行歌看她没有个正形,就猜出明清野已经脱离了危险。
“何止,医女说这药喂下去,明天人就能醒了。”袁行歌向床边走过去。
夏路回自然也听见了,连忙起身擦干眼泪道:“袁姑娘,我来喂妻主。”
“好好。”袁瑄汝过去把药碗递给他:“明清野的伤势已经止住了,轻轻扶她起来不会碍事,那我跟二姐就先出去了啊。”
因为在明清野身边,夏路回没那么有戒心,但还是注意着没碰到袁瑄汝,小心翼翼将药碗接了过来,也不管她说了什么,转身全部心思都在喂明清野喝药上。
两姐妹悄悄退出没再打扰他,出去又碰见了寻过来的青铁,得知夏路回安然无恙才放下了心。
“袁将军,属下今日在军营外遇到了左衡秋副将,她说了些不太中听的话,隐隐有离间之意。”青铁思来想去,还是对袁行歌开了口:“属下在阿野手下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万幸,不求更多的荣华富贵。左氏不择手段,你们也得当心些才好。”
“果真是,看来今天明清野跟她们决裂,左衡秋也开始病急乱投医。”袁行歌看向青铁说:“你做的不错,我们也得尽快告知我们的人,不能让左衡秋有任何可乘之机。”
“那属下就先告退,家中只剩夫郎,怕是还在等属下回去。”青铁拱手告辞。
袁行歌望着如墨夜色,不由想到这边境承载的征战又有多少是不见血的,人心若是黑起来,太过难测。
她又想到明清野那张黑脸,神色陡然一松,转头对袁瑄汝说道:“四妹你说,这人和人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嗯?”袁瑄汝没明白她的意思,前者却也不再多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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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明清野伤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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