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养了半月，明清野的伤才结了一层血疤，贯穿伤愈合起码要五个月以上时间，只是这里女子都能自愈，所以这伤口好的格外的快，大概再有半个月，她就能恢复训练。
南晋也没有动静，看来不再像之前那样轻敌。
转眼冷风起，这天早上醒来，明清野就听外面大雨滂沱，偏南的地界，本来雨就多，但这还是明清野来这世上见的第一回。
这雨足足下了一个多时辰雨势才见小，檐上留下的水沿着墙角挖开的水沟尽数淌进了连川河。
明清野打开了窗，因为雨大，她跟夏路回早上也没张罗，随便吃了些干粮就待在房子里等雨停。
夏路回这半月一直给她做衣服，只要得了空就不停手，领口袖口这些地方都添上了狼皮，害怕不紧实缝的十分细致。
明清野说让他给自己也做一件，他才留了些狼皮，没全部用在这一件上面。
“这两日就能做完了妻主。”夏路回不仅做了衣服，还缝了鞋跟外氅，就等到时候妻主伤好全，穿着他做的新衣去军营上任右翼将军。
“阿回……”明清野到床边坐下，看着他手里精致的衣物，撇着嘴说：“这样让我怎么舍得穿啊。”
“我带的成衣还有几件，再跟军营里要一套软甲，到时候我训练出战就穿军营的，等空闲了就穿你做的。”
“那就，依妻主所言吧。”夏路回也知道自己做的衣服不方便训练，但他就是想把最好的给妻主，他别的地方不能让妻主脸上添彩，只能在这方面着手。
现在妻主这样珍惜他做的衣物，他也说不出随意的话来：“那妻主要说话算数，只要空闲就穿上。”
“好。”
明清野爬上床跟他坐在一处，看着他穿针引线，耳边雨声嘀嗒，不知不觉又泛起困。
这雨断断续续下了一天，明清野跟夫郎安稳待在家，袁离珏却在帐中望着营外的雨幕，历经风霜的脸上始终带有一丝凝重，等看到雨幕里出现袁行歌的身影，才眉头舒展。
“行歌，如何？”
她一早就叫了袁行歌过来，让她注意连川的水量。
两大军队都驻扎在连川河中游，自青阌建国以来，三大流域中下游都会涝灾频发，如今雨季来临，不让人时时看着的话，若是发生水灾，她们怕是来不及撤走。
“母亲，连川水量猛涨，但还在水位范围里，我们军营的地势要高，反观南晋处处洼地，现在她们怕是比我们更不好受。”袁行歌快意道：“南晋又吃败仗又是涝灾，这样下去迟早不战而退，天佑我青阌！”
“这雨不知会下到什么时候，连云山边地势高，南晋定然会往东边迁移。不战而退为时尚早，但足以让我们继续休养生息。”
袁离珏走到主位坐下，敛眸看向桌上的地形图：“派人继续盯着，就算水害暂时威胁不到我们，也不能就此放松警惕。”
“是，母亲。”
袁行歌退下后，袁离珏便拿出几日前阌朝送来的信封再次一一细看过去。
大皇女名为被派赈灾，实则远离朝堂难以接触政事，路上又被白氏的人使了好几次绊子，若不是袁氏亲兵守护怕早已命绝。
白氏已经开始有恃无恐，不择手段的打压她们。
袁离珏就知道，当初放过那些人就是个错误，他也不该扶持当今女皇上位，到最后反遭其吞噬，让二哥在后宫中饱受痛楚。
她必须，尽早结束战事，返回都城，就算抵上她们袁氏百年功底，也要为虞氏王朝清君侧，斩尽余孽。
主帐里响起一声深长的叹息，但很快被雨声冲散，又是一夜。
翌日便云散天晴，地势却到处泥泞难行，袁行歌带来南晋后退几十里驻扎在连川以东的消息。
袁离珏再次看了看地形，紧盯着一处沉思许久，然后眸光一凛拍案说道：“行歌，让明清野，不，传全体将士到主帐。”
“我有事相商。”
这是休战后第一次召集全体将士，明清野因为在驻地来的迟些，一进军营就见熟面孔多了不少，金四海也在。
“末将见过右翼将军。”几乎一半的将军以下的将领都起身跟明清野拱手行礼，袁瑄汝跟金四海更是过去跟在明清野身后，一左一右跟押犯人一样。
这阵势让明清野有些承受不起，摆手笑道：“大家别客气，快坐吧快坐吧，清野刚刚上任，还需要各位多多指教，这样的欢迎仪式以后就不用了哈。”
“礼不可废。”袁离珏见了她眉头都舒展了几分：“坐吧。”
明清野依言拱手后坐在了唯一给她空出来的，袁离珏下位右侧的位置，跟袁行歌正对。
袁瑄汝跟金四海两个人还是站在她身后，明清野靠后轻声问道：“金四海，你怎么在这儿？”
“将军，属下现在是右翼的步兵营都尉，以后就是您的手下，一直都会跟着您出战。”金四海俯下身靠近她说道。
“哦……袁四你又怎么在这儿？”
“我不是早就说过跟着你混，自然也要跟着你去右翼。”袁瑄汝拍了拍她的肩，指着金四海说：“她，左膀，我，右臂，偷着乐吧你。”
袁瑄汝也是不久前才知道金四海的家室，不说富可敌国，但也能抵一城。这样的人她竟然都没发现过，现在因为明清野搭上线，简直就是袁氏的一大助力。
至少以后粮草再被白氏克扣，金氏从手指缝里漏出点油水都能养活一军好几天。
现在金四海带财，代表烟沛金氏，她袁瑄汝带权，代表阌朝袁氏，给明清野当左膀右臂，真的便宜她了。
但她们都心甘情愿。
这边的动静不小，袁行歌轻咳了两声袁瑄汝才站直不说了，一齐看向上位的袁离珏。
“我把你们召集过来，就是想商讨能一举击溃南晋的法子，各位看中间的地形图。”
袁离珏站起身走了下来，拿起一支木棍，指了指早已画好的地方：“这个地方就是南晋之前的驻扎地，但是因为昨日水患，南晋迁移到了这里。”
“更靠近连山了。”明清野见此眼睛微微一眯，想到半月前她在山顶看到的景象。
“嗯，不仅如此，也更靠近连川河。本将记得，那次明清野出战，南晋就是在河中埋伏，她们人人熟识水性，而我们从北而来，反而没有这方面的优势，所以我从没往连川河中想过。”
袁离珏指了指河边位置：“但正因如此，南晋肯定也是想到我们不会渡河，才放心迁移到这个地方。”
“将军是说，这正是我们的机会？”刘阡说道。
“没错。”袁离珏又在沙场画出一条路线，目标直指南晋营地右侧：“据我了解，南晋以右为尊，又靠近他们觉得安心的连川河，所以重要的粮草物资肯定都存放在此处。我们只派一支偷袭的小队，目的就是毁掉南晋的粮草，成功后就发出信号，军营里集结兵马，趁南晋军队慌乱一举攻下她们的大营。”
这一听，是个无懈可击的法子，但同样满是惊险。
首先就是如今连川河水流湍急，哪怕再熟识水性，要是一个脱力被水冲走，那就是连尸骨都找不回来，再者渡河成功后进入南晋军营，还要摸清里面的地形找到粮草存放的地方，其中守卫森严，一不小心暴露就会陷入险境。
这怎么看，也是一条去无复返的死路，能完成任务生还的人，怕也无力再渡河回来。
诸多将领都沉默了下来，他们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前路艰险，但只要成功，那就是绝佳的机会。
谁敢拿命赌。
“现在，便是选谁去才合适。”袁离珏一眼扫过去。
这里的将领基本都是跟她从阌朝来的，从没碰过河水，更别说游行渡河：“你们其中有没有熟识水性的手下，也可以举荐，只要能完成烧粮草任务，本将就记她大功，覆及家族。”
无人应声。
明清野满眼沉思。
袁瑄汝觉得气氛凝重，一看这人还在走神，就踢了一脚她的椅子，明清野立刻回神说：“我。”
“你什么你，听清楚将军说什么了吗？”袁瑄汝不会水，自然不会出风头。
“听清楚了，我会凫水，所以我能去。”明清野也知道这是一招险棋，但值得一赌：“我偷袭成功后会直接闯南晋正营，不会恋战，这样就不会原路返回费力渡河，只是还请袁大将军派人在不远处接应我。”
“你想自己去？！”袁瑄汝听出她的意思，立刻叫到。
“我也会水。”金四海上前一步道：“属下愿随明将军前往。”
袁离珏看过来，眼里既有欣慰也有无奈：“明清野，你身上还带伤。”
“已经结疤了，再过半月完全可以下水。再说我们只是渡河，不用在里面泡着，我上岸后立刻找机会打晕南晋的一个女兵，换上干的衣服就行。”明清野说道。
“说不定我还能趁赫连月熟睡取了她的人头。”
“不可兼得。”袁离珏提醒她说：“若是杀了赫连月而杀不了赫连城，她必定誓死反扑为女报仇，反而对我们不利。”
袁瑄汝想说什么，但实在不会水，只能干着急。其他将领见明清野担起了这担子，有的欣慰有的则是松了口气的样子。
“那我们再找几个在连川待的久且身手好的女兵跟着明清野一起前去，人不需要多，五六人最好，否则容易暴露。”袁行歌跟着道。
“嗯，我刚回去那两天曾去山上看过，发现了一处山顶勉强可以观察到南晋军营的进出。现在她们又挪的离山顶更近，就派眼力好的上山守着，等南晋补给完粮草那晚，我们就开始行动。”
明清野起身点了点一个位置，神色也没有半点对这次行动的担心犹疑：“就在这里。”
在场的人看着她不仅不害怕，还有心情去想半月前无意去到的山顶，推荐一个勘察的好去处。
“一般军营休养时就会接收粮草，这里靠近边境，南晋同样远离都城，那粮草来的时间也就跟我们差不了多少，怕是就在十日后。”袁行歌推测了一个时间。
“那就接近十日时，等探子确切观察到南晋军营接收了粮草，我们就整装出发。”明清野环视了一眼周围：“各位觉得如何？”
还能如何，你行，那就你去吧。
袁离珏也知道无人可用，只能点点头说：“那你这十日就好好养伤。”
“是，大将军。”
出了军营之后袁瑄汝还是满脸郁闷：“夜袭敌营这么令人兴奋的事情，我也想去……”
“有什么好兴奋的。”明清野看着她说。
“你看嘛，要是夜袭成功一举打败南晋，回来那就是大功臣！对阌朝的姑娘们说出去面上多有光。我被我母亲抓到这里来，脱离了之前的圈子，这次回去必须要炫耀一番，结果却因为不会水去不了，多可惜！”
袁瑄汝踢了踢脚下的石子，突然智上心头：“哎？明清野，反正还要十日，要不然你现在教我凫水好了！”
袁大：谁上？
各将领：……
明清野：我上。
各将领：那就，她行她上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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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天佑青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