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就这么险恶?”
明清野之前听她们说起国都,也都是一笔带过不怎么深谈,她也就是就是听了一耳朵,还没怎么放在心上。只是坚定要去阌朝的决心,就是缘自要去会会通敌害了她手下八千人命的白贵君跟纵容其胡作非为的女皇陛下。
“真的,不然我也不必这么愁苦,要让我选,我宁愿待这里守一辈子边境,也不想回去。”
袁行歌声音变得沉重低哑起来:“但我离家这么久,阿父他肯定想我担心我,终究还是要回去让阿父心安才行。”
“阿野,你既然来了,我也劝你几句,到了朝都谁都能惹,可千万不要触犯到白将军府的一位辛侧君,此人心肠极其狠毒,借着将军权势已经不知道害了多少人。”
袁行歌谈及色变,忆道:“我记忆最深的就是有次魏远侯入京在府中宴请宾客,请来了一名戏子唱了一曲,不知哪里惹到了那辛侧军,竟是当场就叫人把那戏子的脑袋砍了下来。”
“侯府宴会,请了多少权贵,又有多少男子幼女在场,可他丝毫不迟疑,那血溅出来,戏台前排的人都糊了一身血,回去就吓得一病不起。”
袁行歌当时带着才八岁的袁瑄汝,从此就让袁瑄汝对辛侧君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恐惧。在家里时无法无天,但要碰到辛氏,袁瑄汝就发抖,站都站不起来,大了才好了些,只不过再伶牙俐齿,到了辛氏面前也噤若寒蝉,从不多言。
那一次宴会上的世家姑娘来的齐全,也都同袁瑄汝一样,惧怕这辛氏。
“那戏子唱的什么就惹来了杀身之祸?”这世间万般事皆情有可原,明清野自然不会觉得那人无缘无故就大开杀戒。
“这我倒忘了,我本就不喜看戏,当时又哄着四妹喝粥,没听明白。”袁行歌那时候也不过是十七年岁,还没上战场见血气,陡然看见人头落地,吓都吓死了还管什么戏曲。
“总之白将军府的人你少沾染就对了。哎,看看,我又说远了,等到了阌朝你迟早都有见着他们的一天。罢了,我也不伤春悲秋在这里磋磨了,还得回去写家书。”
“这样谈谈心里也的确舒服多了,多谢你听我说这些,阿野。我看你呀,心眼不比左衡秋少。”袁行歌笑着抬手搂住她的脖子:“只不过是细心良善,比那厮让人喜欢。”
“我还真不是特意来听你说这些,而是来叫你一起去伙房。”明清野挑眉逗她说:“来时见你折磨这无辜木桩,看不过眼罢了。”
“好啊你,原来是为了木桩而不是宽慰我。”
袁行歌勾着她的脖子晃了晃,誓要让她分清个孰轻孰重,一路闹到了伙房。
“二姐,我打饭回帐篷,阿回怕也等急了会出来寻我。”明清野抱着满当当的食盒在伙房门口道。
“行,我也去帐篷里吃,一道走吧。”袁行歌也赶紧让伙娘给她装了食盒。
等到了帐篷,她们才就此分开来,袁行歌边吃边琢磨怎么写家书,明清野则还要绕过主帐再走几步,果不其然看见夏路回正在帐篷门口徘徊,见了她才泄了口气。
“妻主去主帐商谈战事,是不是遇到了难题才回来这么晚?”夏路回总是忧心她要上战场,忧心她的伤势,从前压抑的狠了,现在摆在明面上,就成了事事过问。
一般女子可能觉得他管太多心生不耐,但明清野不是一般女子,也甚是享受被人嘘寒问暖。
她自小没有父母,爷爷又打了一辈子的仗,结婚没一个月就离了家,儿子十多岁才见了第一面,哪里会养娃,养她跟养兵一样。
明清野小时候看见别人家的孩子被妈妈管这管那,嘴上不说,实际很是羡慕,心里就想着要是以后有人这么关心她,她不说有多爱,也必会牢牢守着。
“不是阿回,是南晋那边退战,大将军叫我过去商量应还是不应,路上又跟袁二姐多聊了一会儿才耽搁了。”明清野边说着,进了帐篷将食盒放在桌子上打开:“饿坏了吧,快坐下吃饭。”
“原来是要退战,那是我们胜了么?”夏路回一听不打了,那眼睛立时染上了喜意。
“没赢也没输,南晋放弃的巧,怕是发生了什么事她们才决定不打了。总之的确是好事,两国征战劳民伤财,还是和平相处的好。”明清野好战却并不喜多战,要是可以,这世间再无战乱才好,只可惜人的野心是个说不准的东西。
明清野吃了一口饭,嚼着嚼着又想起件事,咽下一口说:“阿回,我们到了阌朝要不要给你侍父递个消息啊,也让他知道你平安,我看他挺关心你的。”
“要是有机会,”夏路回倒也想,就是为难:“我还不知侍父迁到了何处,而且要是被……母亲知道了,怕是会连累侍父。”
“这没事,去了慢慢打听,我听说夏家有人在朝中做官,我去问问袁四的大姐就是。”
“做官的是我大姐夏文愔。”夏路回开口道:“我大姐人很好,倒是可以托她递个信。”
“好。”
“那妻主也要入朝了。”夏路回瞥见她口中还有米粒,终是没忍住说:“一般大户人家规矩都多,更别说阌朝权贵,妻主倒时不能这般放肆了,要坐端正,口中含食不可言。”
“食不言寝不语?”明清野经他一说才注意起来,其实也没坐的不端正,就是看着粗犷一些,白瞎了这张好脸:“到时候我会注意的。”
“倒不是食不言寝不语。”夏路回摇头:“一些规矩不束缚女子,就像饭桌上谈话,若是女子开口那必要回应,只是不是吃着饭说话,要是不小心喷出来,太不雅观。”
“……你说的有理,我记住了。”明清野想起来刚刚帐篷里袁离珏说的话,点着头说:“刚刚大将军还邀我到了阌朝去袁府小住,我还答应了,去了肯定还要见其他袁氏族人,现在想想的确是要注意言行。”
而且也不能常住,总要寻一处自己的居所,那种安静的小院落最好,不显得空旷,她跟夏路回两个人也自在。
“阌朝袁氏,边南有些名声门路的家族都有所耳闻,说是先皇还在时几乎是荣耀满门,但近十几年唯有一个大女儿二十岁就拔得京考魁首,沸沸扬扬过一阵。”
夏路回知道这些,也是在夏家时,他大姐也同年参加京考,得了进士出身。
商贾家出了一个进士那就是祖坟上冒青烟,母亲高兴大办了好几天,那段日子连在小院子的他都吃上了好的,尽管只是开宴剩下的残羹冷炙。
头天他也被大姐叫去参加她的喜宴,但不能跟别人上桌,只在屏风后单独支了张桌子,听他兄姐谈起了这一年的魁首,叫袁憬淮,二十岁,比他大姐要年轻了五岁。
桌上人惊叹不已,而他只吃着柏侍父给他拿来的饭菜,因为这些事与他没有任何干系,后面又听未嫁的哥哥小声问了袁憬淮的亲事,得知她已经娶了魏远侯府的世子才住了嘴。
再后来就是大姐离家上任五年未归,直到夏路回第五次嫁出,也没有再见一面。
“若是此次去都城,能带妻主见见大姐,也是好的。”夏路回为明清野布了一些菜,眼里有几分憧憬道。
“看来夏府也有良善的人。”
明清野还以为自家夫郎从小到大都受尽苦楚,本来还想着找机会到夏家去好好打打夏家主的脸,让她看看夏路回过得要比夏府好太多。
如此一来还是算了,各不相干最好。
“嗯,其实母亲虽为商贾,但家风严谨,家里也算平和,没有那么多争宠之事。”
夏路回从自己小时候不多的经历里捡出一些慢慢说着:“几位姐姐兄长对我不理不睬,但也没欺负过我。是我自己会害了旁人,才孤身这许多年……”
明清野已经吃的差不多了,放下了筷子一直听他说。
今日或许是因为战争已平,又可能会在阌朝碰见已经迁居的夏家人,夏路回的话就格外多些,将夏家里能说到的人都给明清野说了。
反正下午也无事,等收拾了饭盒,明清野就跟他在帐篷里说了一下午的话,对那个狠心将儿子除名的夏家主也有了新的了解。
母与子,因缘纠缠,诸如这世上许多事都是剪不断理还乱。
明清野也知道了,这世上能碰夏路回的不是只有她一个,那夏家主若是没有怀子,也能碰夏路回。
若是怀着夏路回亲父的孩子,能不能碰触已经无从论证了。
就是可惜,夏家主注定不可能一辈子都围绕着一个儿子生活。
所以夏路回还是只有她一个人。
明清野弄明白了这个才把夏路回抱的更紧了几分:“阿回,有点累了……陪我小憩一会吧。”
“好,妻主。”夏路回给她拉上了被子,又仔细没压到她的肩伤,才安静躺在她身边看她闭目缓缓睡去,微微伸手抚摸妻主分明的颌线,他才缓缓吐出口气。
刚刚跟妻主说了这么多,也是希望她不要过多牵扯夏家,不要与其结怨。
虽然家中平和,但若是成了仇怨,那大姐会对他冷眼以待,母亲同样会用更加失望冰冷的眼睛看他,而妻主则平白惹旁人怨怼,两者都不是他想看见的。
不如就让那二十年的孤寂难熬烟消云散,他与妻主好好在一起才是最为重要的……
明清野这一觉睡的沉,以至于袁瑄汝下午来唤她商量晚上烤几只羊,再摆几坛酒热闹热闹,庆祝息战的事情,来了两回都只见夏路回向她嘘声。
没法,只能等酒运齐了羊宰好了,已经架起火堆烤的滋滋冒油了,袁瑄汝才又去叫人,这回人刚好醒了,正要起床去伙房拿食盒。
“哎呀去什么伙房,来校场,我们羊肉都烤好了,夏夫郎也一起啊!”袁瑄汝站门口扒着帐篷门冲他们招手。
“弄得这么热闹啊。”明清野换上夏路回给她做的衣服,整个人更加英气,然后带着夏路回到了校场,才发现里面围着四五个火堆,她当百人将时候领的那些兵都在。
袁瑄汝把她招呼到最中间:“我们的大忙人可算是来了,赶紧坐。”
“你尽管来叫我就是,我也没想到下午一觉睡到了这么晚。”明清野看着这些人她不来就不开宴的架势,好笑道。
来迟谢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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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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