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个疑问。”
明清野听完袁瑄汝说的打算后开了口：“辛侧君和白贵君是什么关系？难道不是白贵君为自己的女儿铺路才命许蕴通敌陷害我们的吗？辛侧君最多是白氏身后的助力，但听你的意思好像不是这样。”
倒像是辛侧君是背后主谋。
“啊，你还不知道啊？”袁瑄汝瞬间惊讶道：“我还以为二姐给你说了辛侧君的来历了。”
“他有什么来历？”明清野神色认真道。
或许知道了辛侧君的来历，她也能猜出自己的母亲到底是谁。
“辛侧君其实是十多年前被灭国的辛国皇子，又因为长得太过好看被白将军带回来收为隶夫，最后一点点抬到了侧君之位。”
金四海听的极其认真：“你说的不会就是青阌最后的扩疆之战吧！这是战书史策上记载的最后一场大战，最终白将军白鸿大获全胜。原来还抱得美人归了。”
她只是稍作感叹，但转念一想那美人就是明清野的阿父，连忙收起惊奇的神色向明清野低头说：“抱歉将军，属下失言……”
明清野摆摆手，然后看向袁瑄汝道：“你继续说。”
“而那个白贵君，其实是跟着辛侧君来到阌朝的侍从，最后不知道怎么被刚刚登基的女皇看中，直接就被册封为贵君，真真的荣宠加身，一朝之间就飞上枝头变凤凰。”
袁瑄汝拍了拍腿面神色仿佛在回忆什么，思考了片刻才说：“可能是女皇年轻时被送去辛国当质子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否则照女皇那个永远都像个佛女般的性子，不可能会对一个奴隶一见钟情。”
“质子？”明清野挑重点问道：“青阌不是很强盛吗？怎么会把皇女送去当质子？”
“这件秘事……其实我也是缠着大姐问的，我偷偷告诉你们，你们可别透露给别人。”袁瑄汝向金四海招手让她靠近点，又看了看周围没人，才神色郑重说：“先皇时北疆突然崛起，那边的部族联合起来攻打我们青阌北部，威胁先皇说必须要送一位极美的后宫侍君和亲才会退兵。”
“咱们也不知道北部到底是什么心思，皇子不要非要……非要伺候过女皇的男子，女皇为了不劳民伤财，就送了当时宫中最美的黎侍君过去。”
“后来北疆不知足还想要青阌君后和亲，先皇忍不了了，直接派白将军攻打北疆，不惜一切，差点将北疆给灭了。后来说要夺回黎侍君，却得知人已经……”
袁瑄汝默然了一瞬，然后说：“就在这时候南辛国突然宣布脱离南晋自成一国，然后就是足以载入史册的辕关分裂战役。不过在咱们青阌就是杂史，我小时候听过一场戏就是专门演这个的，现在好像已经绝迹……”
“跑偏了。”明清野托着下巴说。
“啊对对，”袁瑄汝拍了拍自己的嘴，然后继续前话：“那一战后，南辛去南而成辛国，将军叶远津一战成名。最主要的来了，就是辛国国主突然跟青阌宣战，战因竟然是因为青阌国土太广，应该给辛国割地，否则她们就攻打过来。”
“那时候青阌刚刚攻打完北疆元气大伤，根本没有兵力应对辛国，又因为有大将叶远津，所以打了两次，先皇就同意割地，之后还送了个皇女去当质子，就是当今女皇。”
袁瑄汝道完往事就看着明清野金四海的神色。
明清野看她似乎有未尽之语，开口说：“你是想说女皇其实就是那位被送去北疆和亲的黎侍君之女，对吗？”
“嗯嗯嗯！”袁瑄汝连连点头。
“那，那女皇年轻时也太惨了吧……”
金四海想通后就满眼怜悯道：“怪不得我听母亲说女皇的皇位是弑母杀姐得来的，这样看来，也算是报复先皇的偏心之举。”
明明可以攻打北疆，却把黎侍君送去和亲致其身死，到了君后却不送了直接攻打。明明割地就能让辛国停战，偏偏又要送一个质子过去，又偏偏选中了她。
当时女皇应该都十多岁了，怎么可能想不明白，又怎么可能不记仇。
“嗯，所以女皇当初上位我母亲还是支持的，因为前储君被宠成了草包，不及女皇有谋略有城府。只不过谁也没想到，女皇登位后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袁瑄汝叹息道：“幸好还有大皇女支撑青阌，否则我母亲真的要扶持一个草包二皇女了。”
“那现在女皇的纵容就是不把这个皇位当回事，任由袁氏白氏两虎相争，只不过又因为在辛国可能受过白贵君的恩惠，才偏帮白氏。”明清野食指轻轻摩挲下巴总结道。
“白贵君一是为了自己的女儿，二是替自己原来的主子辛侧君卖命。至于辛侧君……他忍辱负重怕是存着要让青阌国覆灭的心思，所以才如此乱来不惜通敌，反正青阌也不是他的属国。”
“那白将军岂不是也病的蹊跷？”明清野想通其中关窍就直起了身：“辛侧君不仅要报国仇，还要平家恨，恐怕在辛国被灭之前他已经成亲了，今日种种……恐怕他的妻主就是被白将军所杀。”
被杀的那女子，可能就是她的母亲……
“对啊，当时辛皇子已经嫁给了叶远津，可惜她最后战死了。”
袁瑄汝赞同的点点头：“我说的那出戏就是讲叶将军短暂的戎马一生，最后长枪穿心，面朝青天身亡……”
袁瑄汝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明，明清野，你不会是想说，你母亲是……”
明清野闭目轻轻点了点头。
袁瑄汝一下子闭上了嘴。
金四海也没想到明清野的身世这样曲折悲惨，跟女皇的遭遇不相上下。
虽然袁瑄汝把一切都讲明白了，但还是让人不知道从何说起。
更重要的是，明清野她怎么想？
金四海跟袁瑄汝一样不安地看着一直闭目冥思的明清野。
明清野接纳完这些信息就睁开眼，与两人紧张兮兮的目光对视，才笑道：“怎么都拿这种眼神看着我？”
“我们就是想问你是怎么想的？”
袁瑄汝知道自己对明清野透露的多了些，要是二姐大姐来肯定会藏着掖着不给明清野讲明白，或者会让明清野答应一些条件才会说出实情。
但袁瑄汝不行，她要比别人更相信明清野，所以只会跟后者掏心掏肺，心里其实还是害怕明清野跟她们决裂，回去匡复辛国跟她们为敌。
“我还是那个明清野，哪怕知道这些也不会改变一丝一毫。”
明清野稍微一想就知道这两人在想什么，但忘了这两个看不出她在想什么，只好开口给她们托底：“至于复仇什么的，太沉重了，我不行。我只想跟阿回好好生活。”
明清野真的没复仇的想法，而且辛侧君面对她的时候也没有要把灭国仇恨强加到她身上的意思，这点让明清野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
“只不过……”
明清野话音微转，让松了口气的袁瑄汝和金四海又提了一口气看向她，异口同声道：“只不过怎么了？”
“……没事”
明清野也不好说，最后对袁瑄汝道：“袁将军的提议我会考虑考虑，毕竟现在看来，要是辛侧君狠不下心对付我，你们肯定就有办法慢慢扳回局势。而我，也有放不下的事情，所以绝不会归入白氏一党。”
“你们放心吧。”
袁瑄汝深这才笑道：“好，我回去就告诉我母亲跟大姐。”
说完了正事，她就整个人跟卸了什么重大担子一样瘫坐在了椅子上，抱着茶喝了几口就问道：“女皇那边的旨意什么时候下来呀？我之前的姐妹听说我回来了，都派人拿来请帖邀我一聚，我都没回复。我还想把你跟夏夫郎一起带去跟她们认识认识！”
“这我也不知道。”
明清野摇头失笑：“回来就想着玩？早朝时候女皇应该也给你赏赐了吧，你们都说说，我猜应该不会让你们闲着。”
金四海听此，直接从怀里掏出了赏赐折子：“也就是赏银千两，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至于官职，说是京卫司正三品指挥使。”
“那你跟我还是同僚，我是副指挥使。”
袁瑄汝看完她的折子之后就一脸愁容：“这样的话我们就成了二姐的手下。二姐是从一品提督，掌管着京卫司跟南境的水陆军，这次就赏了一些金银财宝，没有更进一步。”
袁瑄汝把折子还给金四海之后就托着下巴蔫蔫道：“这次我们袁氏的赏赐统统矮了一截，细算下来，赏赐最丰厚的反倒是没怎么出力的我。我还想继续在明清野手底下呢，看来不行了。”
金四海也有些沮丧之色：“不知将军会是什么赏赐，依将军你的功劳，封侯拜相都不为过。”
“倒也不至于，赏我一处宅子，再给个清闲的官职，我就心满意足了。”明清野缓缓道。
袁瑄汝想着想着就突然笑了出来，戳了戳金四海说：“金四海你还记得明清野刚来军营时候的样子吗，那么嚣张有野心，我都怀疑她要把我母亲的职位也拿到手。”
“结果现在最看得开的反倒是她。”
“将军一直都是从心所欲，这也是让我佩服的一点。”金四海赞道：“这世上不知有多少人身不由己，是以将军这样洒脱的人，真的很让人向往。”
“过奖了，真的不值一提。”
明清野被金四海一本正经地夸，都不好意思了。
她也只是思维跟她们不一样，没有自以为是觉得自己就能改变这个女尊世界的法则，相反她只想顺心的活着，不会招惹别人，所以在这个世道就比旁人更肆意。
当然，别人招惹她，她也不会留手。
三人在玉泉宫谈完这些事之后，第二天一早，明清野就被召上朝领旨。
朝都中心九重宫，巍峨的建筑坐落在青石铺就的广阔之地，四周具是高墙，四面八方十二台都有重兵把守。
明清野辰时清醒后就换了若郸拿来的朝服，毕竟进朝堂，穿的太随意可不行。等换好出来后，夏路回也穿了跟他一样颜色的宫服，整个人也贵气了很多。
“阿回你真好看，就是发饰素了些，只戴了一个簪子。”
明清野提着衣摆跑过去欣赏了一会儿才盯着他的脑袋惋惜道：“早知道我就多准备一些玉冠啊什么的。”
“这只黑玉簪抵过所有珍宝。”夏路回抬手摸了摸，垂眸轻柔笑道：“不过妻主要是喜欢，我也可以戴别的。”
“你喜欢就好。”明清野抓住他的手晃了晃：“我们出去吧，若郸女官怕是要等急了。”
两人出门坐上准备好的轿辇就前去九重宫，到了那高耸的宫楼下，又见里面全都是上朝大臣，夏路回其实不想入朝免得给妻主丢脸，但也没人阻止妻主带他进去。
宫城不是有男子不得入朝的规矩吗……怎么若郸女官也不提一句……
夏路回面露为难之色，但妻主握着他的手，极紧，他便知道，妻主也紧张了。
现在只有他能陪着妻主面对，思及此，夏路回也不再纠结，跟随明清野一步一步走进了青阌国最庄严肃穆的地方。
进去后便是数百名女臣的注目探究，九重宫极为空旷，也就能站下许多女臣，明清野目不斜视的走过，然后到了皇位下处就跪拜道：“明清野携正君夏路回参见帝上。”
“免礼。”虞落英稍微抬手道，然后就示意若郸上前：“明卿的赏赐孤已经拟好，若郸，宣告诸位大臣。”
“是。”
若郸上前拿起朝案上的一道黑色卷轴，然后站在明清野前方高声念道：“虞皇有旨：今有骁骑善战，有勇有谋之将明清野，斩敌数千，夜袭敌营有功，特封一品镇南将军，赐宫城西南府邸，赐牌匾‘明府’。其正夫夏氏陪伴有功，赐三品君子诰命，钦此！”
“镇南将军，请接旨吧。”若郸走下台阶向明清野微笑道。
“……臣接旨，多谢帝上。”
明清野直起身接过，然后起身，面上没有波动，倒是之后听了赏赐的大臣一个个都面露惊疑。
封一个十八岁的小女子做镇南将军，就是与袁离珏白鸿两位平起平坐啊！女皇到底是怎么想的！
在右侧乌相之后站着的袁离珏倒没有多大感触，有人才，且女皇看重人才，这就是她所期望。
至于平起平坐那更是应当。
说实话袁离珏不一定打得过明清野，她也不想试，因为明清野是真的不会放水给她这个老人家面子，到时候输了她都要自己退位让贤，多丢人。
现在这样最好。
袁离珏看着意气风发的明清野，还是叹了句长江后浪推前浪，后起之秀啊。
明清野则想着西南的府宅她昨天刚好看过，挑的地方也不大，但女皇又赏赐了，地方恐怕不会小。
难办，就她跟阿回两个人住可能会有点空旷啊……
“明将军，这西南府宅地址还未定下，不知将军昨日翻了城宅经有没有属意之地，尽可提出来。”若郸见上位女皇又把事情都扔给了她，只好自己问道。
“臣刚好看中一处小宅院，还望女皇赏赐。”明清野一听没选址，立刻道。
虞落英抬了抬眼皮，好像没休息好一样无精打采道：“准了。明卿要是无事，就能出宫了，诸位大臣也下朝吧……”
“是。”明清野捏紧了圣旨，然后稍微往后站在了袁离珏旁边：“袁将军。”
“恭喜啊，本将就知道你绝非池中之物。”袁离珏拍了拍她的肩膀，眼中满是喜爱之情。
“多谢将军。”
明清野也很感激袁离珏的识人之情，要不是袁离珏爱惜人才，行事也光明磊落，她绝不会那么快就出人头地。
而左侧的白氏一党见明清野跟袁氏那般亲近，立刻眼中满是算计。
只有一位女臣的目光落在夏路回身上。
那男子怎么那么像她的庶弟夏棺，只不过长高了许多，神色也不再阴翳，而是更明朗开怀。
夏文愔有些不敢相认。
约两月前夏家迁至烟沛定居，又在阌朝都城里买下了一处大宅子。
夏文愔搬回家时就得知夏棺早已在一个多月前就被母亲嫁给了一个猎户并且除了名。她也问过母亲为何这般狠绝，但母亲不发一言。
夏文愔也不好再问。
但现在看着那被称为夏路回的男子，她越看越像夏棺。
忽然，那男子似乎有所察觉，回头向这边看来与她对视，只见那男子神色微愣，然后便目露柔和欣喜之意，还向她轻轻矮身行礼。
夏文愔即刻确认了。
没想到只不过三月时日，一个人的变化就能这样大。夏文愔虽然对这个庶弟只有礼节上的交集，但如今看到他过得好，还得了诰命，也欣慰了许多，便冲夏路回也笑了笑。
无事启奏之后女皇便下朝离开，袁氏那边大臣一个个涌上来恭贺明清野，白氏一翼大多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上来随意一贺喜就转头离去。
夏文愔本想跟夏路回说些话，但二皇女虞长集给了她一个眼神，她只好跟上去到了侧殿。
“二殿下，召臣来所为何事？”
“本殿刚刚见你跟那个明清野的正君眉来眼去？怎么，是旧相识？”
虞长集背手意味不明地笑道。
比惨大会：
虞落英（懒洋洋）：孤认输。
明清野（不关己事）：我惨吗？一点没觉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6章 先皇之乱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