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到原处，发现沉樱已经醒了。

面对乔云崎的询问，沉樱巧妙隐去了清歌离恐吓她的那部分记忆，只说是看到尸块被吓到了。

她深知自家师兄的脾性，他要是知道了那些，肯定又要大做文章。

虽然她也不喜欢清歌离那日在大殿上说的话，甚至偶尔想起就心存芥蒂，但她明白现在救人要紧，人心不齐就会拖延时间，她还是懂的。

于是四人围坐在一起。

清歌离大致说明了那边的情况，分析道：“尸体没有野兽啃咬的痕迹，不是野兽所为，但其损毁程度，也不像是一般人所为。”

她说话间，叶飞羽站在一旁，长剑发出淡蓝色的光芒，冰雪般冷色蜿蜒周折，在雪地里画出一道道复杂的符号。

沉樱盯着地上逐渐成型的阵法，颇为惊奇：“结界？这是干嘛？”

“安全考虑，”阵成，叶飞羽收了剑，耐心解释，“路过淬星川的弟子修为不浅，能被伤成如此惨状，说明对手十分强大，切不可掉以轻心。”

清歌离看着这复杂老成的画阵手法，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叶飞羽又说：“据我观察，他们是在一瞬间被打成那个样子，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

翻看地图的乔云崎震惊地停止了动作——要知道，此次失联的都是明长老的亲传弟子，在修真界算得上一等的修士，就算是他们之中最厉害的叶飞羽，也无法在他们还手之前就取其性命。

“甚至我们四个人加起来也不可能做到。”沉樱煞有介事的补充。

“有人活着的希望过于渺茫，而且我们和对手实力悬殊，”清歌离不动声色地引导他们，试图改变上一世的结局，“发传讯符给掌门吧，让他们都过来，或许有胜算。”

既然当年两个掌门前来，就能把叶飞羽从雪堆里刨出来，那么四个掌门一起，或许能救出所有人。

只是此话一出，全场静默。

“先不说苍鸾派不能一日无主，”乔云崎艰难开口，表情异彩纷呈，“堂堂修真界第一门派，居然因为不知名的淬星川，发动四位德高望重的掌门？”

这话听得清歌离格外不爽，一来，她上一世修魔，就是被苍鸾派四掌门联合仙家百门围剿的，二来……

“在你眼里，狗屁的门派名声，比你同门的姓命都重要吗？”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叶飞羽再次开口∶“非也，我们所看到的强大只是表象，越强的魔物破绽也越明显，苍鸾派弟子常常下山清缴魔邪，遇到诸如此类的情况也数不胜数，没有哪次会因为这点小事麻烦掌门。”

有叶飞羽这句，乔云崎也较真起来，似乎铁了心要和清歌离好好说道说道∶“师兄说得对！倒是你，那日在殿上说些漠视同门生命的话，现在又临阵打退堂鼓，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说来说去又绕回那日，清歌离觉得头大，刚想辩驳，又猛然想起上一世乔云崎和沉樱殁于淬星川，尸骨无存的结局，话到嘴边便没了声。

生死面前，小打小闹算得上什么？再这样吵下去，没准几人都得死在这。

没什么比生死更大的事情了。

“是我顾虑不周，冲撞师兄了，只是目前这种情况下，争吵只会拖延时间，还是先商量对策吧，”清歌离蹲下，纤长的手指在雪地上随意地画圈圈，指尖融化的雪水冰冰凉凉，她的情绪也跟着平静下来，见乔云崎不说话，又抬起头来，好言相劝，“救人要紧，你说呢，师兄？”

雪花落在她眼睫和发梢，她双手捂在嘴边，呵出气来取暖。见乔云崎不答话，便不再理会他的答复。

乔云崎满腔言辞卡在喉咙里，只觉得心气郁结。

半晌，他也蹲下来，把清歌离画的圈都分别打了叉，这才说道，“对，救人更重要。”

好幼稚的行为，旁边的沉樱一边看一边偷着笑。

叶飞羽依旧板着脸，继续分析：“根据耗散的灵力来判断，他们大概是三天前死的。”

乔云崎起身，疑惑道：“正是我们收到传讯符的时间？”

叶飞羽微微颔首：“对，但传讯符的传讯地点并不是这里。”

沉樱也明白过来：“所以要么是他们发了传讯符之后走到了这里，然后遇难，要么传讯符是另外一批人所发，而那批人有可能还活着。”

“但愿是后者。”叶飞羽说完，准备收结界，“去传讯符的发出地看看。”

“等一下！”清歌离按住他欲拔长剑的手，与那冷若冰霜的气质不同，竟是温热的，清歌离尴尬地松开手，解释道，“远处有东西。”

刚刚几人谈话的时候，她就一直盯着远方，原本纯白的雪地里，有一丝墨色气流从地平线处升起，并向他们逐渐靠近。

现在，那团墨色的气流已经越来越大，片刻时间就到了结界边缘。

万里晴空在一瞬间暗下来，仿佛陷入漆黑的深夜，什么都看不见。

紧接着就是乔云崎的低声惊呼∶“怎么突然就到了深夜？”

正常来说，满打满算也有八个时辰才到傍晚才对，眼前的一幕，着实是太诡异了。

沉樱比他还害怕，下意识往人多的地方靠了靠，顺手抓住了离她最近的清歌离，感受到清歌离毫不紊乱的内息，不禁惊讶：“师姐你……不怕吗？”

清歌离的呼吸停滞片刻。

怕什么？她上一世就是修魔的，身边都是各种青面獠牙的魔物，早就见怪不怪了。

但察觉到沉樱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还是试图出言安慰∶“不怕啊，你看那灵体的表象，是墨的颜色，想来这它生前出自书香门第，大概是个斯文书生吧。”

沉樱闻言，不禁回想起在高空看到的碎尸场面，嘴角不自然地抽了抽：“斯文？把人大卸八块那种斯文？”

清歌离观察着结界外的动静，确认那邪祟威力不大且无法进入后，这才消了些顾虑，漫不经心地继续安慰：“反正又不是眼珠子悬在外面，脸上长满头发，全身长满眼睛，也不是一根骨头吊着一个头满世界转，怕什么？”

她说的是修魔之物常见的形态，上一世在她的修地，这种魔物一抓一大把。

沉樱∶“……”

要不您别说话了行不？

察觉到沉樱的恐惧不减反增，叶飞羽这才不咸不淡地开口：“这是一种很特殊的灵体，能将所到之处变幻成它所期望的景象，但没有魔气，不是攻击苍鸾派弟子的魔物。”

闻言，乔云崎拔剑欲杀之，很快便被叶飞羽拦下：“不必，它不害人，等救出同门，了却它的心愿，度化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