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玄女军校与如是观一样共用尊者的信仰之心,但尊者本人对二者的使用权完全不一样。
如是观是王座,代表了尊者威严、帝国尊荣,使用信仰之心是为了震慑外人。
而玄女……从一定意义上来说,信仰之心代表帝国对玄女军校的示好、亦是尊者对军校的维护——尊者没有凌驾于玄女的权利,如是观属于尊者、属于帝国,但尊者与玄女则是各司其职的平行关系。
若是尊者勤政爱民政绩斐然,那玄女还会尊重尊者。但若尊者上不了台面,那玄女可是丝毫不留情面,能冷着脸绝不勾着唇。
玄女为何能保持星际军校排行榜的榜首地位,不单是它本身的实力卓绝,还有帝国的妥协:帝国执掌者会提供稳定且源源不断的资源,并且为了保证玄女不受帝国意识掣肘,尊者直接剥离了部分的信仰之心,交于军校本部。
除非信仰之心枯竭——即神脉完全凋零,否则玄女的动力不断。
作为交换,玄女军校需要守护最为纯洁的信仰、保护最为可爱的民众。帝国不要求玄女忠君,只希望玄女爱民。
玄女隶属于帝国却没有国籍。
所以即使帝国已经从内部腐化,它却享有最清明的环境。
当权者的让步可能不会拔高一个军校是实力,但就是这看似“多此一举”的退让,却让军校有足够的空间野蛮生长。
军校综合排位第二名为何第二,不是实力不行,而是其与所属者联邦的权利拉扯限制了自身的肆意发展。
总之,尊者维姬对玄女没有一点点的权利,连名义上的虚权都没有。
她也不愿有:很多原则,谁也不能打破。
这条信念解释了为什么多年后,当帝国大元帅李元告诉尊者维姬她可以随意调动玄女时,她会劈头盖脸地责骂李元——也是从这场争吵开始,两人渐行渐远,理解与温情越来越少,遗憾与苦涩越来越多。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现在的玄女依旧保持绝对的中立,小元只能靠自己的力量去军校——他将是普普通通的参赛者,一如其他参赛者,没有高低贵贱、不论三六九等。
这是小元期望的。
他只依靠自己的力量。
“我会用实力进入玄女。”小元直言。
“如果你是为了如是观而选择这条路,我希望这个决定并非临时起意——把自己的人生与身外之物捆绑,在很多时候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你的人生还在孕育之中,你有无限可能,不要因为这个‘可能’出现得早,便匆匆放弃迟到的可能’。”
“那主人你呢?”
维姬定定地看着他,坦然一笑。
“我当然不会把自己捆绑在外物上,即使它多么光鲜亮丽、意义深远。你或许会认为我攀附在帝国之上。但不是……”
将神仰视着维姬,她听到这个在未来成为帝国信仰的人说:
“即使帝国是尊者存在的理由,是我拥有此时此地的缘由……但,我始终是我。”
小元和将神听得云里雾里,维姬却没有解释的意愿,她再次询问:“我不会插手你的决定,可我还是想提醒你……”
“不,我本就打算参军。”
小元打断维姬,原本因不舍而产生的苦涩突然被一股莫名的激昂情绪覆盖。
他像是为了表现自己准备已久般讲述自己的规划:“考虑到如是观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关注,我打算以苍荒子民的身份报名——苍荒本就隐匿,身份上应该不会引起太大的问题。入学后我会重点向指挥官的方向发展,我了解到富建国上将在玄女挂职,在校期间我会刻意引起他的注意,争取得到他的支持……”
小元捕捉到维姬的视线,突然词穷了。
郁闷的情绪令他的兽耳冒出来,在发丛里探出小小的一对。
“维……”将神软糯的声音响起。
我觉得小元还没准备好。
“我也这么觉得。”维姬低声回复。
两人的互动让小元感到被排斥,他不能理解一个“维”背后的意思,他猜测是关于自己的。同时他很好奇为何主人能从几个独立的词汇中理解将神——好像她们心连心般。
小元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他失魂落魄,等着主人的问话。
维姬却没有问他,而是忧伤地对将神说:“怎么办?小元想为我们共同的大业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参军的选项虽然可行,当并不令人满意。”
将神踮起脚,与维姬咬耳朵,眼睛闪烁,一脸的古灵精怪。
维姬摇摇头:“好像不太可行。”
将神沉默半晌,眼睛咕噜咕噜地转,发现小元在看她,整个人像是做坏事被抓包了般猛地一颤,躲进维姬怀里。
小元:……
戏还挺多。
维姬好笑地拍了拍怀里的戏精,她与小元对视:“双季赛刚刚结束,即使你要参加、也得等到下一届——在此之前你还有很多时间。不用现在就做决定。”
“可以吗?”
将神一搅合,原本的尴尬也少了许多,小元不作声,点头。
“我会支持你的一切选择,但你自己千万不要违心。而且,不要试图承担他人的职责——你是你,我是我,即使你我关系紧密,你我的命运依旧是单人道。你有你的人生……”
她不愿意看到小元把自己绑在他人的命运上。
——虽然世人多是这般,理所应当地活在他人的因果中,不可自拔,忙忙碌碌。
维姬声音越来越低,她意识到这些话是不是不太合适,即使说了小元也一定不懂。哪怕小元懂了,她说这话也没意思:小元自己的事,她无权插手。
小元确实不理解维姬的意思,他只知道,他必须想方设法地把自己的生活塑造成与主人的日常相似的模样,这样才能理所应当地跟着主人。
“唉,算了,我有病当我啥也没说。”维姬一扫先前的忧郁消极,随口一问:“你跟山黎相处得咋样啊。”
小元直视维姬,想起刚刚山黎给的中指。
他坦荡荡地回答:“挺好的。”
“挺好的?”维姬来了兴致,“怎么个好法?”
“都挺好。她很积极、很好学。”
整日不尊师重道、痴心妄想赢过老师。
“你这老师也功德无量啊。”维姬夸奖。
骂哭学生的李老师:……
“原本我们还担心你们可能呢会产生矛盾,现在看来是多虑了……”
“赢了!”将神激动地插嘴,欢呼道:“哀法!承诺!”
小元一脸迷惑, “什么承诺?”
将神那双琥珀珠般的眼睛闪着光芒:“打赌,你,山黎……盖亚!”
小元:申请中译中。
他求助地望向维姬。
“哀法同我打赌,若是你们和平相处便给如是观一艘盖亚。”
盖亚运输舰,目前综合性能最好的运输舰,其造价不可小觑,而今也就几个一方霸主敢养这种型号的军舰……哀法大手一挥、为了一个小小的赌约便挥金如土。
这赌约可谓便宜他们了,但小元心中还是有些不是个滋味。
“那如果哀法赢了——他会得到什么?”小元追问。
维姬犹豫的片刻,将神心直口快地回答:“监护权。”
“监护权?”
小元像是听到什么惊骇世俗的话一样,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我的监护权?还是山黎的?将神?桔子?”
“你们的。”
维姬捂住额头,不太想说这件事。
小元瞪大眼。
哀法想把他们带走?
带走?他图什么?
图他从此以后膝下儿女成群?
若是单带走山黎倒还好说、起码山黎同哀法话不投机也就半句多。但自己同哀法一有仇来二有怨的、带走是方便毁尸灭迹吗?
“倒也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监护权,”维姬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他是想把你们带出去——他觉得你们俩总待在这不利于身心健康。”
“真的?”
“真的。”
“可是,为什么将神是那种表情?”
维姬看向将神,将神茫然地看着自己,就差把“维,你怎么说谎”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维姬:……
“哀法说我不是在养孩子,是在……挑衅帝国未成年人保护法,他说我对你们做的每一件事都达到虐童的标准。”
小元:???
维姬打死也不要重复哀法的原话,心虚地说:“如果你想跟着哀法……”
“我不要跟着哀法。”
小元打断维姬的话,他才不愿意跟着哀法,离开主人的事他才不会做。
哀法这人真是多管闲事,粗鲁地干涉别人的生活也就算了,现在居然把手插到他和主人之间。还挑衅法律、虐童?真是一派胡言!
小元死死地盯着维姬,那警惕的神情似乎是在确认维姬没有抛弃他的一丝一毫的想法。
“我当然不会把你们塞给哀法——起码现在不会。”
维姬有点头大,她不想同小元谈这些事,尤其是自从哀法提醒她小元可能有分离焦虑之后。
哀法就是以“分离焦虑”这个理由评判她的教养方式很失败、进而要求她减少对晚辈的看护……维姬自知理亏:她猜测这分离焦虑源于小元化形时她的回避,尤其是在小元化形前,他们从来没有如此绝望的分离。
但无论如何,维姬并不认为小元的分离焦虑代表她教养方式的失败,顶多是那次不告而别的后遗症。
“以后也不行!”
“以后也说不准……”
“不行!”少年瞪大了眼,瞳孔微缩,神疾若隐若现。
“好好好——谁都不行。”
维姬有些庆幸没直接提参加军校的事情而是暗示小元、由他主动要求。要不然那可就不是一言两语就能解决的事了。
小元得了维姬的承诺,紧绷的神经这才有些许放松。
他紧闭双眼努力平复躁动的灵力,“对不起,主人……我失控了。”
“没什么对不起的——也是我说话过分了。”
关于分离的字眼都是过分的——她现在就把分离、离别等词语加入敏感词词库里。
“主人日后不可以做这样的赌约。”
不可以拿我作筹码。
“我这不是因为知道你们的交往很愉快才——行!”
本想实话实说的大尊者一与小元的目光接触便立刻改口。
“军舰……我也可以买,”小元自知这话有些可笑,但他还是要说:“未来,我一定会为主人买更多的军舰——比盖亚还好!”
维姬……维姬不说话了。
虽然孩子难养,但她在那一瞬间体会到了老母亲的欣慰。
有点热泪盈眶。孩子长大了,懂事了。
维姬正感动得不能自拔时,将神开口:“不用。”
维姬:(惊恐)孩子住嘴啊!
“维……嫖,无谓盖亚。”
维姬只是想嫖哀法的钱,是不是盖亚倒无所谓——只要嫖到就是赚到。
将神有些小骄傲,所以她们这是赚得盆满钵满的。
维姬:虽然是大实话、但她还是要点脸面的啊宝。
为了挽救自己在晚辈面前那最后一点颜面,她硬着头皮解释:“她说我只是为了嫖哀法的钱。其实也没这么势利……一切都是为了帝国啊哈哈哈。”
干巴巴的笑没能缓解尴尬的氛围,反而显得她更加愚蠢了。
大尊者:我一世英名……
“可是我是认真的。”
小元重申他的誓言:“待我长大,我必独当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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