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霜在外游历了两千年，却仍然一无所获。
她所寻到的长生不老药，或是假货，或是只能作用在凡人的身上，于灵族无益。
然而，即便四处碰壁，顾霜却也不愿就此放弃。
还有两千年。
如果两千年后，她还是找不到能救师父的方法，那就再回去见师父也来得及……
顾霜不断地这么安慰着自己，不断地在外面寻找着。
她就这么又再外面游荡了一千多年，接近宸玉寿命的极限之时，却仍是一无所获。
她几乎都要绝望了。
*
“难道，我真的找不到改变师父宿命的办法吗……”
顾霜在一个亭子前驻足，怔怔地低喃着。
亭子的不远处，是一片不大的湖泊。然而，这个湖泊虽然不大，湖中却盛开着一大片层层叠叠的碧绿莲叶，一朵朵淡粉色的莲花在莲叶间随风摇曳，恍如仙境中婀娜起舞的清丽仙子。
一阵沁鼻的芬芳随风而来，令在此地停留的行人心旷神怡。
然而，被师父的宿命搅得心烦意乱的顾霜却完全没有心情去欣赏眼前的这片美景，只是顾自出着神。
直到一道突兀的温柔男声在她耳畔响起。
“这景色这么美，姑娘却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岂不是辜负了这等美景？”
顾霜微怔，下意识抬起头，入眼的却是一名俊雅的年轻男子，正对她笑得如沐春风。
“姑娘可介意在下在此处落座？”
顾霜微微撇开眼，冷淡道：“此处不归我管，你随意便是。”
男子便笑着在她身畔坐下，而后又不顾顾霜的冷脸，继续微笑着搭话道：“不知姑娘在为何事烦忧？”
顾霜瞥他一眼，冷冷道：“怕是与你无关吧？”
男子并不在意她的冷言冷语，只是兀自微笑，“虽与在下无关，不过关于姑娘的烦恼，在下却也能猜到一二。”
他的眸光一闪，而后笑道：“可是为了令堂？”
顾霜的面色微微一变，片刻后却又冷笑起来，“你以为你猜中了？我告诉你，错了！”
她只当是这男子是瞎猫碰上死耗子，随口一猜才猜对了，便就此出言讥讽。
谁知男子却又慢悠悠道：“是，在下是说错了。只因令堂此时已不再是令堂，而该是令师了……”他微微一顿，意味深长地朝顾霜看去，“令师，怕是命不久矣了吧？”
一瞬间，顾霜身上的寒毛炸了起来。
她满脸戒备地盯着男子，微微眯起眼，“你调查过我？”
不对！就算调查过她，也只能知道她是从灵族领地出来的，再不济也只能知道她是灵族族长的弟子，可却不可能知道她师父曾经是她的母亲！
而在游历之时，她对自己的来历也十分避讳，从来不肯说多余的话，更不用说这些包含她前世的经历了。
那么，眼前这个人是怎么知道的？
又或者说，这个人，到底是谁？
见顾霜满脸防备的模样，男子不由失笑，“姑娘不必紧张，在下没有丝毫恶意。”他微微笑着，一双眼眸如眼前的湖水般清澈柔和，“实则，姑娘还是由在下送往此地的。”
什么？
顾霜瞬间震惊地瞪大眼睛，但片刻后却又满脸不信地冷哼一声，“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我的来历，不过这种瞎话，你也敢说？”
男子只是微笑：“若是姑娘不信，不妨看看你这具身体。可觉得似曾相识？不错，正是在下按照姑娘从前的身体打造，是以才与从前一模一样。”他饶有深意地看向顾霜，“不然，世间哪有那么巧的事，不仅姑娘的样貌与前世一样，就连身上的胎记、颈后的小痣，都一模一样？”
听到这里，顾霜的情绪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
她的胎记在大腿内侧上，很小很淡，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除了小时候曾照顾过她的师父之外，没有人知道她身上还有这么一处胎记。更不用说她颈后的那颗小痣。
因为长发的遮掩，就连她的师父都不知道她还有这么一颗痣。
然而这个男人却知道。
就算是偷看她洗澡，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看得那么清楚仔细。
见顾霜仍皱着眉半信半疑，男子又笑着道：“在下还知道，姑娘名叫顾霜，姑娘前世的母亲名叫顾宸玉，还有姑娘曾经的那些朋友们……”
他将顾霜曾经认识的那些人的名字一一说了一遍，末了又看向了顾霜，“如此，姑娘可信了？”
听到这里，顾霜不由微微咬住嘴唇，皱着眉看向了他，“真的是你把我送过来的？”
男子笑着点头。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顾霜狐疑地问道，“还是说，其实你有什么其他的目的？”
“在下不过是受了姑娘前世的恩德。”男子弯着眉眼，语气柔和，仿佛没有任何的攻击性，“是以才来报答姑娘的恩情。现如今，既然姑娘再次遇到了困难，在下自然也要前来相助。”
顾霜皱起眉，半信半疑道：“我前世是给你了什么恩？难道是救了你的命？”
“倒也相差不大。”男子笑着点头，“若是没有姑娘当年的相助之恩，在下如今可没有机会站在姑娘面前。”
原来如此。
顾霜稍稍安心，但还是又试探道：“那你知道我现在遇到了什么麻烦？”
男子点了点头，眉眼带笑，“灵族一族的宿命，在下倒也略知一二。姑娘的烦恼，不过就是因为灵族族长寿命即将衰竭一事吧？”
顾霜松开紧皱的眉头，微微点头，“看来，你确实对我的事情非常清楚。能知道我的前世和今生，你到底是什么人？”
男子看着她，轻笑了一声，一双干净的眼眸中闪烁着潋滟的光辉，“在下名为凤毓……”
“乃是凤族的族长，亦是如今的天帝。”
*
偶然遇到一个人，那个人居然是天帝！
顾霜心中惊疑不定，面上倒仍是一派淡然，只皱眉道：“你真的能帮我？”
凤毓微笑道：“要是在下不能帮，那怕是这世间都没有能帮姑娘的人了。”
“可是凤族与灵族一向有所嫌隙，你为何要帮我师父？”顾霜却还是有些不放心。
凤毓笑着道：“这一来，是为了姑娘从前的恩情，二来么……”
他微微抬头，看向顾霜的眸中笑意更深，“姑娘可是曾经救过一只小凤凰？”
顾霜微微一怔，心中蓦然有了些预感。
就听凤毓又微笑道：“不瞒姑娘，那只小凤凰便是在下的亲侄儿，亦是凤族下一任的族长，凤珩。”
“原来如此……”顾霜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凤毓笑着对她颔首，随后想到了什么，忽敛了面上的笑，轻轻叹气，“之前凤族发生了叛乱，在下的兄长不幸丧命……”他苦笑起来，“那叛乱之人趁机夺取大权，差点杀了凤珩。好在凤珩机灵，及时逃了出去，又蒙你所救，倒是保下了一条命。后来，我好不容易才打听到凤珩的去向，便借着灵族族长五千岁的生辰大典，找了个祝寿的借口，派人前去将凤珩接了回来。”
“如今，在下已然拨乱反正，将那叛乱之人诛杀，重新掌握了凤族与神界的大权。”
顾霜心中最后的戒备终于渐渐消失了。
倒也不是她轻信凤毓，只不过她也从宸玉的口中得知过凤珩的近况，知道他当初确实是被他的叔父接走，也知道现如今凤族内的风波已经平息，神界也已归于平静了。
想到这里，顾霜不由抬起头，问凤毓道：“那凤珩现在怎么样了？”
凤毓笑着答道：“如今他正在冲击神君的门槛，再过几年就能到达神君修为了。”
“那就好。”顾霜松了口气，而后微微凝眸，说起了正题，“那么，你打算怎么帮我呢？”
凤毓微笑着一一道来。
顾霜专注地听着。
*
最后只剩下一百年时间时，顾霜终于赶回了灵族。
然而，她的神色却仍然那么凝重，比离开前亦不差分毫。
早已收到她归来的信，前来迎接她的禾云见状，心中了然之余，亦是一片苦涩。
果然，这丫头也找不到办法啊……
罢了罢了，本该也是他们灵族的宿命。
宸玉站在禾云的前头，眼见顾霜归来，一双明亮的眼中顿时泛起丝丝温柔。
不等顾霜走到近前，她便迫不及待地上前几步，一把将顾霜搂进怀里，“我家霜儿回来了。”她微笑着抚着顾霜的面颊，眉眼间满是温柔，“快让师父好好看看，霜儿可有什么变化没有？”
顾霜将面上的凝重尽数褪去，只爱娇地依偎进她的怀里，闻言便冲着她露出一个软软的微笑，“霜儿如今已经进入神阶了！”她嘻嘻笑着，微微得意地仰起头，一副‘我是不是很厉害’的模样，顿时惹得宸玉忍俊不禁起来。
“你呀！”宸玉好笑地点了点她的鼻子，“修为倒是长进了，性格怎么还是那么孩子气？”
顾霜撇撇嘴，哼道：“还不是被师父宠出来的！”
“是是是，都是师父的错。”宸玉望着她，宠溺地笑着。
一旁被忽视个彻底的禾云不由走上前，轻咳一声，“那个……族长，小霜儿，要不我们进去再聊？一直在门口也不太好……”
宸玉回过神，想到自己之前的失态，不由失笑，“倒确实如此。”
而后她便拉了顾霜的手，微笑道：“走吧，跟师父一道进去。也让师父考考你，看你如今的修为到底长进了多少。”
“嗯。”顾霜点点头，乖乖地跟在宸玉后面走了进去。
禾云看着师徒二人的背影，眼眸微微暗了暗，随后也快步跟了上去。
*
“不错，确实有很大长进。”
确认顾霜确实突破了神阶之后，宸玉又是骄傲又是欣慰，当下抚着她的发叹息道：“霜儿不足两万岁便已修炼成神，若是说出去，怕是要吓死外面那些自命不凡之人了！”
顾霜却想到宸玉生来便是神阶的事，又想到灵族的宿命，心头不由微微酸涩。她的面上倒是不显，只配合地得意道：“那是！也不看看霜儿是谁的徒弟！”
“哈哈！”宸玉顿时被她给逗笑了，捏了捏她的鼻子，眉眼弯弯。
时间就在打闹中过去了。
顾霜归来之后不到十年，宸玉就提出要出门一趟。
对此，长老们虽都面色凝重，却都沉默着同意了。
顾霜也沉默着默认了宸玉要出门的说法。
只是她心中，却下了一个决定。
如果让妈妈活下来的办法，只有那一个的话……
她深吸口气，到底还是撇去了心头所有的不忍与犹豫，选择了放手一搏。
当夜，她便偷偷溜到了灵族的灵泉边，将凤毓给她的东西洒进了灵泉之中。
灵族的人虽然不需要进食，可却需要炼制丹药来恢复灵气。
等到他们服下了用这里的灵水炼制的丹药之后……
顾霜望着眼前仍旧一碧如洗的清泉，眼眸不由微微暗了暗，脑中则响起了凤毓所说的话。
“天道宿命自然不可违抗。不过，若是灵族人不再是灵族人，那么这所谓的宿命自然也就拿他们没有办法。”
“只要吃下这里面的东西，灵族人就会失去所有的灵力，不过，却也能像凡人一样修炼，也能拥有灵魂。届时，他们便可靠着自己，修炼成神，最后，真正不死不灭，与天同寿。”
“只不过……”
只不过，灵族人那引以为傲的纯净体质，却会消失无踪。
他们不再是天道的宠儿，没有了高人一等的天赋，只会成为这世间，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
骨子里就骄傲的灵族人，是否甘愿接受这样的改变？是否甘于就此沦为平庸？
顾霜不清楚。
然而，就算会被妈妈怨恨，就算会被逐出灵族，她也一定，要救妈妈！
辣个罪恶的男人终于出场惹~
这篇文的终极**oss~（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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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第一百零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