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十八、扶摇学艺18

##十八、扶摇学艺18

鹿乘拉着方轻轻一路行进。

这是林间,尘土飞扬,地面发软,走得双脚无力。

路边有溪水。

“停一下,我想喝点水。”她朝前面的人。

鹿乘停驻,让她过去。

方轻轻站在溪水边,汩汩流水倒映出她此刻的狼狈。

生平还从没这么狼狈过。

方轻轻用系着绳索的手先简略整理头发,随即双手捧起水,喝了两下。

第三下时,她猛地将水抛向鹿乘双眼。

鹿乘早有防备似的,转身避开水的同时,将绳索往前一拉,将想要逃窜之人拉回来。

方轻轻功力不及,差点摔倒,好在手疾眼快,双手撑在树干之上,才止住趋势。

“你该不会忘记咱们俩是一同训练杀人的吧,你的招式我都很清楚。劝你不要白费力气。”

一只黑鸟展翅从林子上空飞过。

太阳彻底落山,天昏地暗。

鹿乘:“我们找个山洞休息一下。”

鹿乘带着方轻轻拣好枯树枝,在一个小山洞中生起了火。生完火后,打开布包,将馒头穿在树枝上烤熟后,扔出一个给方轻轻。

方轻轻接过,什么也没说,开始吃。

“你的功力是怎么废的?”

“扶摇废的。”

“因你私自下山报仇?”

鹿乘靠坐在石壁上,曲起右腿,搭着手肘,他还不饿,所以没吃。

方轻轻伸手:“我还要一个。”

火光之中,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方轻轻,笑了一笑,将手上剩余包子扔过去。

方轻轻问:“你为何会在这里,不是应该被追杀吗?”

“哦?”

“魔教左护法。”

鹿乘轻笑,他一直知道自己的身份瞒不住方轻轻,后期也没打算再瞒:“若说藏身之处,扶摇不是最好的地方?”

“你若真觉得扶摇是最好的地方,最开始就不会下山。你应该是想解决完了继续回来吧,怎么样,有人对你的护法之位有威胁吗?”

鹿乘抬起刀。

他的刀跟方轻轻剑不同,刀鞘通身漆黑,上面缠绕的是浮雕麒麟纹路。

“有威胁的都被我杀了。我还顺便把江湖通缉录倒数第二十二名杀了。”

“可惜。本来应该是我杀的。”方轻轻终于咽完馒头,恢复力气,抬起视线,“你是魔教护法,应该有翼□□十二人的名单吧?”

火光中,那双眸如同燃烧的红莲,格外耀眼。

“你知我是魔教护法,不认为你家的事,是我主使吗?”

“我有过这样的猜测。”方轻轻凭心,“但我猜不出你这样做的用意。如若真的想报复我,你老早就可以这样做。不过,怕我家里出事影响你在扶摇,延迟三年后倒也不是没有可能。所以我也考虑过如果是你应该如何对付你。”

她一下山就遇到了鹿乘。

为了不让护法位置之争暴露身份,他都特地下扶摇了,却在此时出现。

难保说不是专程守着自己?

即便桩桩件件都指向鹿乘,包括此时此刻,他囚禁她,可方轻轻还是本心地认为,不会是鹿乘干的。

出于某种“并肩作战”后的直觉。

鹿乘似乎有个很重大目标实现,一切不相关的,容易引起麻烦的,都不会贸然参与。

当然,如果直觉失败,而鹿乘又知道她有两条命的事,恐怕她也就死在这里了。

方轻轻拍拍手指,朝着洞口外的月亮。这件事她已没办法决定,所以想太多也无用。

外面是轮圆月。

“睡下吧。”

鹿乘拾起一颗石子,击中方轻轻胸前睡穴,她随即倒下。

他半蹲在她身侧,解开她手腕上的绳索,手指蹭蹭她手腕,绑得淤红:这娇贵的方大小姐何时吃过这样的苦?上山那一路,连轿子都得垫好几层软垫。

她脸色苍白,竟然用石头砸人,性格显然比往日暴躁许多,大概是几天几夜没睡好了。

鹿乘盯了她的脸一阵,放下手。

扭头替代她去看月光。

外面草木清辉,蛐蛐叫得无比响亮。

月亮大而圆,圆得夺目,要到中秋节的时候了。

如若踏上报仇之路,恐怕这一生很多时间都只能与这寂静的夜和月亮为伴。

远处的万家灯火触不可及。

方轻轻刚睁开眼睛,只觉得天刚刚亮,鹿乘的声音就传来:“醒了。”

方轻轻起身。

手腕仍然被绑着,却感觉比昨日松动些。

“启程吧。”鹿乘起身。

“去哪?”

“我是主,你是仆,想要活命,所以日后只许我来发号施令,你不许问。”

鹿乘用树枝隔着火堆挑起她下颌。

方轻轻抬起双手挡开,站起身,不忘拍拍身上尘土。

没沐浴睡了一夜,真脏。

却算她今日睡得最稳妥的一夜——无思虑无梦。

出发后,鹿乘买了辆马车。

方轻轻只去过扶摇和方雪城,加之鹿乘几乎专走无人烟的小路,她也分不清自己在哪。

第七日。

马车停下来。

鹿乘牵着方轻轻下车,方轻轻举目四望,这倒像是片荒漠,无人。

面前是家客栈,名叫来福。

客栈共有三层,在荒漠中自然也不是精雕细琢,粗木层层搭建,显得非常牢靠,外围有木头所制栅栏,里面系了七匹马。

客栈内堂很大。

人不多。

隔桌是七个壮汉正在喝酒,听见有人来立刻回头。

鹿乘坐下。

“两位客官要点什么?”小二说着,瞥瞥方轻轻,目光落到绳索之上。

鹿乘拍拍灰尘,不经意道:“她是我刚买的女奴。”

“是这样。”小二点点头。

“一盘炒青菜,一盘炒牛肉,两碗米饭,酒就不要了,来壶温水。”鹿乘对方轻轻,“你也坐下。”

方轻轻瞥了眼条凳上有一层明显的灰尘。但在这风沙大的沙漠,就算擦掉也很快就有。

坐下。

客栈人不多,也就那一桌。

有个低头拨算盘的老板,小二掀帘子进了内堂,送了水壶过来又急匆匆离开。

鹿乘先给方轻轻倒了杯水:“先喝口水。”

一路风餐露宿,早上起来滴水未进确实口渴,方轻轻双手抓起茶杯抿了口。

就算功力尽失,她也没有放下防备。邻桌七人小腿肚子线条粗壮,显然善于奔跑跳跃,肩周胳膊乃至手掌都十分粗大,面目狰狞,衣服相同,刀具统一,像是草莽盗匪。

有两人频频望向方轻轻不怀好意。

那小二出来,站在门口:“天气这么热,一时半会儿来不了别的客人了吧?”

“是啊。”算账老板仍然在拨算盘答。

那小二出去。

滴嘟滴嘟。

方轻轻自小拨算盘,刚开始不以为意,忽地奇怪,这算盘节奏拨得不像算账……

七人壮汉瞧见那小二竟然将他们马匹牵走,怒不可遏,猛然站起来:“你干什——”

扑腾一声倒下。

其他壮汉一惊,却也是纷纷倒了下去。

小二关上了门:“就先捞这些。”

算盘声停止。

方轻轻才意识到这不是算账,更像是……

计时。

视线中,鹿乘依然将茶杯递到嘴边。

方轻轻眼前一黑,失去意识。

再次醒来,已是在铺着干稻草的牢笼里。上方一个小洞映出来的天色,应是傍晚。

鹿乘像是早就醒了,静静靠墙坐着。

牢笼木制,可以隐约瞧见外面的内容。

之前的壮汉正被缚于十字木上。

小二正在狠狠抽鞭。

掌柜则在毯上摆桌椅,沏茶,听戏般地用笔作记录。

“还有什么隐秘说说看。”

“白家二夫人跟朱家二姥爷有染。”

“这算什么隐秘?”

“没有了,真没有了!各位侠士我在不远处藏有一些银子。”

那壮汉此刻如一只瑟瑟发抖的小鸟:“你们放了我,放了我取回来孝敬你们。”

那掌柜眼也不抬,笔一挥。

小二眼也不眨,将人解绑,瞬间,那人就被直接推入了火炉里,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小二混不以为意,拍拍手:“爹,还有三个。”

“嗯。”那掌柜点点头,“临近晚膳,估计待会儿还要来人。我们先去开门。晚上再说。”

“好嘞,爹。”

等他们离开,方轻轻凑到牢笼前,才看到火炉旁,剩余三个壮汉绑着绳索,晕在地上,浑然不知。

刚刚那样的动静都没有吵醒他们。

自己和鹿乘却醒了?

方轻轻回头:上次寻找替命仙人,毒药迷药对鹿乘无用。

晕之前,他醒着。

此刻,他依然醒着。

联想到鹿乘提醒她喝水,方轻轻退回来:“你为何要故意被抓?”

鹿乘捡起地上一根茅草,用支在膝盖上的手腕拿捏着来回晃动,说得轻而易举:“待会儿有个跟小二长相相同的男人过来救你。我需要你假装被他救跟他走。”

“为什么?”

“因为这小二有个双胞胎弟弟,心地善良。父亲、大儿子与小儿子约定,被俘之人,小儿子可以救年轻女子,给他们几日相处时间。如若这个年轻女子肯留下来与小儿子在一起,他们会就留她一命,如若她要走,他们就私底下杀掉她。”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因为这三年间,我派过无数人来杀他们。”鹿乘将茅草放在地上,“方轻轻,你要做的,就是帮我找出除了这父子三人外的第四人。”

鹿乘继续:“他们父子,或者说,父子四人,修行一种很邪门的功夫。血肉共生。任何人被杀,只要距离不超过十里,另外三人都会知晓。只要不是在半个时辰内将全部杀干净,就算只剩一个,另外的人都会复活。我曾经杀过他们一个、两个、有次请高手杀了他们三个,他们还是能醒。”

“这样的邪门功夫难道不需要付出代价?”

“魔教之所以为魔教,便是同正道勤学苦练不同,有捷径,而这捷径必有代价。或是他人或是自己。魔教教术有三条牢不可破的规矩:一,有得必有损;二、所有参与者需对规则全然知情;三,需得心甘情愿。所以我想另外一人应该是他们的妻儿或兄弟姐妹。”

方轻轻懂了鹿乘带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我为何要帮你?”

如果心地善良的小儿子会救女子,她假意留下来,日后找准时间逃走也一样能活命。

“魔教的右护法刚刚换人,左护法是我,但除此之外,魔教还有一位暗护法。”

“是身穿黑衣头戴兜帽的男人?”

鹿乘并不意外方轻轻见过:“你当然见过他。因为他会观察很久,直至在选中前见一面。接着开始他的授课。”

“第一步,他会先屠尽你的满门,让你无处可去。第二部是让你众叛亲离,无枝可依。再接着,他会现身在你面前,告诉你,就是他让你落到如今境地。你如果想复仇,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成为他的弟子,忍辱负重,学会他的武功,杀掉他。”鹿乘目光放远,像是在述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

“仇恨就是控制人的利器。尤其是这样的灭门之仇。他把你在这个世界上羽翼削干净,逼着你从泥土里挣扎着爬起来,只要你有恨。你越恨,他越开心,他会从训练你杀掉你的朋友开始,接着是亲人、爱人,对你有善意之人,最后是任何一个陌生人。直至你成为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你是什么时候遇见他的?”方轻轻冷不丁问。如若不是如她般亲身遭遇,他怎么会懂?

鹿乘脑海中浮现出年少时,他带着金项圈跟同伴在巷尾踏花游玩,那日是爷爷寿辰,大摆善宴,整个城中热闹非凡,见一老者还以为他是乞丐呢,主动施舍了包子和铜钱,那老者咧牙一笑,双目忽地发出犹如死神般贪攫的目光。

“九岁。”

鹿乘结束话题,将漆黑锐利的双眸对准她:“这是我在他之前来找你的原因。与其让他来训练你成为他的弟子,不如让我来。”

是吗?

所以大家都是看中了她杀人不眨眼的天赋?

“你没有说,我为何要在这件事上帮你?”

“这里是魔教分支之一,许多情报会在这里流传,趁右护法换人,我想要拿到手,相信也会有你想要的东西。另外这四人,今年决定参赛,想要我的护法之位,只是还没见过我的脸。如若见过了,我不能确保自己不会死在他们手里。”

“倘若还有第五人呢?”方轻轻问。

“这种邪术,最高上限四个人。一旦共生,无法去除。”

“你没有把握,在杀掉他们三个人后,半个时辰内找到另一个人?他必然就在这个客栈里。”

“如果我能做到,就不会带你来这里。他们武力很高,重生之后恢复如初,如今我的功力能杀他们第一轮,杀不了第二轮。他们本就负责处理情报,一旦召集太多教众反而容易被他们知道。现如今再隐秘召集一批江湖高手需要时间精力,光是探查这些情报就耗费了我六十六人,也已经没有可供查探的女教徒。他们警惕心强,你现在内力尽失,正是最好的人选。”

六十六人。这江湖听起来真像只有一串串数字。

“如若我找到了,如何通知你?”

“你不是有张渺的寻路鼠,这一路你都在跟它们交流。”

方轻轻也不意外鹿乘知道,指腹蜷起,轻敲三下地面,示意寻路鼠待会儿跟着她。

鹿乘知道她同意了,从腰带中取出一柄手指大小的断刃:“这种邪术互为镜像。即必定两人有武功,两人没有武功。你找到第四个人后杀掉他,再杀掉那个小儿子。我会同时杀了父亲和大儿子。”

方轻轻接过。

剑刃薄如镜面。

“你能撑多长时间?”

“他们父子喜欢听江湖事,再拿得财宝。必须让每个被抓之人开口才行。按照以往情报,我应该可以支撑三日左右。”

“三日就是我的期限?”

“你可以这么理解。”

鹿乘道:“人已经来了。”

两个人躺下。

开牢门锁的声音。

脚步声凑近。

方轻轻感觉到有人停在自己身侧,衣摆触碰自己的衣物,随即是手拂过上空的暗影,鼻尖嗅到一股类似于燃烧竹子的气味。

有人晃晃她:“姑娘,醒醒。”

方轻轻故意停顿了几下,才缓缓睁开眼睛。

是个少年,长相与小二别无二致。

灰白长袍,显出截然不同的温和气息。

“我是来救你的。”他说。

“救我?”方轻轻眨眨眼睛,想起山茶是如何说话的,假装才回过神,惊慌地往后蹭两下,“你是谁?”

“我是来救你出去。你别害怕。”对方手往前伸了伸,待她放松警惕后才替她解开手腕上的绳子。

“你们是黑店?”

“我父兄是,我不是。抱歉,让你受惊了,姑娘。”他边解边说着,“我是来带你走的。”

方轻轻露出半信半疑的目光。

那少年道:“我爹和哥哥待会儿就来了,你赶快跟我走吧,迟了就来不及。”

“为什么救我?”

“以前我也被一个人救过,所以想要回馈。”

两个人站了起来,方轻轻见木笼被打开,确实是要救自己的意思,迟疑几秒,扭头:“他,你不救吗?”

“我先救你。”

像是听到外面什么动静,拉住她的手:“快走吧。”

方轻轻又只得跟他走。

“稍等。”少年走出笼外,将笼锁继续锁上,才又在前面带路:“跟我来。”

方轻轻作出一副谨慎的样子跟着他。

观察周围的地形。

这自然是地下,应该很深,以至于都不热,带着潮意。

正方形结构。

关他们的牢笼在一个角,有杂物挡着。

大火炉在最顶部中间的位置,晕倒的强盗双手被反捆虾一般躺着。

少年提醒了一声:“跟上,别弄出动静。”

说话都带有回音。

“嗯。”方轻轻假装小心翼翼地应着,特地观察了一下那个火炉。

话本上看过做人肉包子的黑店。

但这火炉就是个灶台,除了留有进柴火的地方和几个气口,其余都被密封起来。

火还未熄灭,离得尚远都能感受到余热,只是里面的人……不见了。

少年还在前方安慰:“没事。有我在,你不用担心。到了,从这里上去。”

从木笼对角走到斜对角,方轻轻才看清这里放了把漆黑扶梯。

少年回头叮嘱:“跟紧我。”

“好。”方轻轻这时的语气已有几分信任。

扶梯很长,爬了许久,方轻轻才觉得那种位于地下的压迫感没有,她感觉到了光亮,探出头。

这里竟然是客栈的后院。

旁边还有水井。

盗匪的马匹通通被拴在这里。

那少年走了几步,换梯子:“继续爬。”

方轻轻跟过去,仰头。

一座建在树上的木屋,除了藤梯攀爬外,几乎悬空。

已经到了地面。

她退后两步,发出正常人会有的疑问:“我为什么还要上去?”

“我父兄会武功,这荒郊遍野的,也没什么藏身之处,现在走很容易被发现,你在我这里躲藏一阵,等他们不找你了再走。”

像是合情合理。

“快点,趁我父兄还在堂内,没出来。”少年催促。

“好。”方轻轻跟着他一路爬上。

爬上小木屋外围,那男子蹲下来,将藤梯收拢,放在旁侧。

方轻轻居高临下瞅了眼,起码一丈的高度,不会武功的人摔下去必然身受重伤,跑也跑不动了。

且如此显眼,偷跑下去必定被发现。

少年推开门:“来,快跟我进来。”

屋外都是横七扭八钉好的木条,屋内十分简洁,仔细打扫过。桌椅粗糙,地面却铺了一层细致的绒毯,旁侧竹架桌椅子上摆了不少笔墨纸砚。

最内侧则是挽起帷帐的床。

少年倒水:“你一路担惊受怕,肯定渴了吧。来,喝点茶。”

方轻轻接过,抿了口。

“为什么要把藤梯收起来?”

“我不怎么下去。”少年在她对面坐下,“我父兄做这事,我们已经决裂了,所以我发誓不见他们。你只要待在这里不出去就会很安全。日常饭食他们都会送到门口。”

“原来是这样。”

少年道:“你,是哪里人?”

“我是方雪城中人。”

“方雪城,没听过呢。”

“我爹爹做生意路遇匪徒,全家都被杀了,只有我一人侥幸逃出来,后来遇到他,就把我绑走带到这里来了。对了,”方轻轻抬头,假装善良,“那些躺在地上的人你也不救吗?”

“他们是盗匪,说不定就是抢劫你爹爹那伙人。这样的人我不救。”

又是阵寂静,那少年道:“要不你先休息吧,我可以绕到屋后面坐会儿。”

“不用。我一个人害怕。”

“好,咱们聊聊。”那少年很兴奋的样子。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四。我爹叫老大,我哥叫小二,我叫小四。”

“你们一家四口人?”

“不是,只有三个人。不过我家喜欢成双成对的东西,所以改成小四。”

方轻轻回头望一眼:“我看你这里很多书,你读书吗?”

“是啊。我很早就在这里,没怎么离开过,不过我很向往外面,想要考取功名。你识字吗?”

“识的。”

小四很高兴:“一看你细皮嫩肉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

突地,门外传来声音:“小四,哥哥给你送饭来了。”

“好,你放下吧。”小四回答。

等听见脚步声离去的动静,方轻轻僵直的身体才放松。

小四安慰:“放心。他不会进来,送完饭就走。”

“你哥哥很厉害,我都没听到他爬上来的动静。”

“他跟我爹都会武功,只有我不会。”

“你为什么不会?”

“我没学。”小四走出去端了饭菜放上,“你先吃。”

“只有一个碗。”

“没关系,你吃完了剩下的我吃。”

本来想分一半给他,也没碗筷,方轻轻只好依言将饭菜吃了,剩下的给小四。小四也不介意被她吃过,大口扒饭。

“这样肯定不顶饿。”

“不要紧的。我天天在这不走动,也不觉得额。”

用过膳,小四走到门外的桶里,落下去,打上来一桶水洗碗。

方轻轻趁着短暂功夫看了看,这屋子小一目了然,很难再藏下另一个人,似乎也并没有值得探究的东西。

小四进来从床底下掏出一床新被褥,卷起自己旧被褥:“方小姐今日就睡我的床,我就在外面睡好了。”

“可是房子旁边木板很窄。”

“那也不打紧。”小四像是在极力印证自己的友善。

方轻轻也不多说。

自己是富商之女,会读书,自然会对这方面格外避忌。不会轻易与陌生男子共处一室。

“我在腰上系个绳子绑住自己就不用担心了。”

“好。”

“衣服合身么?”

“合身。”

“对了,我都忘记问你名字。”

“我姓方,闺名方茶。”

“方小姐。”小四念她名字都带笑,“那你早点歇息,我去外面睡,有事叫我。”

“嗯。”

方轻轻送他出去,关上门。

鹿乘派过那么多人来查,都查到了小四必定会救年轻女子的消息,怎么就会找不到第四个人的行踪?

他们必须将这个人藏得非常深。

而他们经历过鹿乘多番查探。

怎么可能没有警惕?

哪怕小四对这件事茫然无知,他的父兄也一定在关注她的动向。若是太主动、太急切,反倒容易招惹怀疑。

方轻轻脱下鞋,躺在床上。

小四是睡在屋背面的木板上,正好就跟床隔了一墙壁。声音传过来,近在咫尺般:“方姑娘,你入寝了吗?”

“还没。”

“你可以熄了蜡烛,免得被我父兄怀疑。你若是怕,我陪你说话。”

“好。”方轻轻起身吹灭蜡烛。

走回去刚躺在床上,小四的声音就传来:“别担心,这里很安全。”

他果然听得见动静。

“方姑娘,若是你从这里离开,要去哪?”

“我要去江城投奔我表兄。”

“江城离这里很远。”

“是啊。”

“你只有表兄一个亲人了么?”

“嗯……”方轻轻让嗓音微微沙哑,“爹爹,娘亲,还有姨娘都去世了,我仅有表哥。”

“抱歉勾起你的伤心事。”

“你是个好人。”方轻轻说,“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你父兄会怎么处置其余那些人,把他们卖了吗?”

小四沉默片刻,才答:“或许吧。你真善良,还记挂他们。”

顿了顿,补充,“不过你也不用担心。那个黑衣服的本来对你不好,而其他几个,等吃饱喝足说不定会抢你们的。”

“是。”

方轻轻又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表哥?”

“你跟你表哥很亲近。”

“是啊。他是我未婚夫,会一些武术,是个风光霁月的人。”

小四没有再吭声。

方轻轻睁着眼盯着漆黑的床帐。

担惊受怕的一晚,自己所扮演的柔弱小家碧玉肯定是睡不着的。

等过了大半个时辰,才允许自己迷迷糊糊睡着。

很快,敲门声将她惊醒。

“方姑娘。天亮了,你得让我进去。”

“就来。”方轻轻拢了下头发,整理完毕才去开门。

小四抱着被褥进来,塞进床底下:“不能让我的父兄看到我在外面。待会儿我哥会来给我送早点,你不出声就好。”

果然其然,不多久,小四打开房门,将稀粥腌菜包子端进来。方轻轻瞥了眼,外面空荡荡的。

“我听闻兄弟间都会有心有灵犀,你们是吗?”

“怎么说?”小四问。

“不然你怎么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

小四愣了愣:“哈,那是因为他从来就是放下就走,不会多停的。”

“是这样吗?你们跟别人不一样,以前我婶婶家一对双胞胎我都分不出来,你们我还能分出来。”

小四笑:“是不一样。”

吃完早点,小四将托盘端走:“你就在这里,今天不要出来。”

“好。你去哪儿?”

“我去外面坐着,免得你不自在。”

一般人错过了昨晚机会,白日势必要出去查探一番。

小四不懂武功,击晕他或者迷晕他,是很好的选择。

但方轻轻并没有这么做。

度过了第一个白天。

快接近傍晚时。

方轻轻终于“稍微安心”。

等用过晚膳,她问:“小四哥,你这里有女子换洗衣物吗?我一路被抓来,已经六七日没有梳洗……就算不贴身也无妨,只要干净就好。”

“好,我给你去找。”

小四出了门外,没过多久他便拿了件女子衣物回来:“这是以前一个过路姑娘留下来的,还不算脏。”

方轻轻点头接过。

衣料崭新,针脚密实,是渝州织庄的新料子。

“多谢。”

“你要梳洗肯定要水吧,等着,我去给你打水去。”

说完小四又拎着门后空水桶,回来后倒入铁壶中,用门外堆着的柴火在碳炉中生火煮沸。

方轻轻观察到,碳亦是上好的烟洲碳,烟雾不多。

小屋虽简陋,吃穿用度却还算用心。

很细心地将水都给她匀好,小四摸了摸温度适中才道:“你先梳洗着,我到外面等你。”

说罢,就走到门外,不忘提醒:“这门有门栓,你若担心,就关上。”

“好。”

方轻轻上前插上了门栓。

回去将小四送过来的衣物放到鼻尖嗅嗅。除了放久了的灰尘气息,亦有隐隐香味。腰带有丝帕冰绡,绣着荷花与两只灵动的黄莺。

摸了摸冰绡质地轻盈,是富贵人家用的。

富贵人家规矩甚多,年长女性多是梅兰竹菊,年轻女子才会用燕雀黄莺等。

包括衣物上流行的冷白莲香,多在未婚女子中常用,也对得上。

小四身影就在外面,被屋内隔绝看不到。

从外面偶尔传来鸟叫便知,并不隔音。

方轻轻解下自己的腰带,脱下外衣,一边梳洗,一边思考。

自己提出要干净衣物,小四应该优先去找他的娘亲。

所以娘亲很可能不在世?

若是姐妹,穿这样好的衣物,懂得最受时下姑娘们喜欢的香薰,必然是精致爱美之人。

对衣物精细,对住所必也不差。

而唯一修缮得比较好的地方应该就是客栈内部。如果有姐妹,应该是住在客栈内。

可小四也并不是回到客栈拿的。

他拿得很快,仿佛就在附近。

老大,小二,小四。

是真的没有小三,还是隐去了小三?

方轻轻弄出点水声假装擦拭一下,轻转脚步开始无声翻阅起来。

书很多。

多是四书五经。

有本《中庸》上有清秀小楷落款:夏林源。字辛始。月夜记。

去年五月。赶考的日子。

里面还夹杂几张八股文抄录。

别人的书。

除此之外,便是江湖异闻录、奇侠传,页内右下角曲卷,有经常用舔口水翻阅的痕迹。

小四经常看。

这些志怪书方轻轻很熟,她在方府看过很多。

鹿乘说过,这对父子常年盘踞这里,这里荒无人烟,所以他们抓到人之后会逼人吐出自己的秘密,直到他们对这个人不再好奇,再拿走他的银钱。

哥哥和弟弟是双胞胎,性格不同。

嗜好或许是类似的。

洗漱太久也会令人怀疑,方轻轻将书放回去,再清洗半盏茶功夫,换上衣物。

开门。

小四还站在门后面,显然露出惊艳神情。

进房。

屋内早已点了蜡烛。

随着门开光的动静,火光摇曳,照应出屋中人的面容,小四盯住方轻轻呆愣片刻,竟像是脸红:“我知你好看,但不知你居然如此好看。”

方轻轻适时避开眼神露出害羞神色,又问:“我看你这里很多书,你识字吗?”

“识的,不过不多,我最喜欢江湖异闻录。”说出来小四不好意思似的,“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我当然喜欢,能否跟我说说,待了一天也不知做什么。”

小四显然对这个答案很欣喜,将书递过来。方轻轻坐在桌面,像是第一次翻阅这些书般一页页摊开,瞧得很仔细。

“这个扶摇就是传说中的扶摇山吗?”她指着问。

“是的。就是名门正派第一山,扶摇。”

“我知道,我以前听过。对啦,这个‘大乘论功’是什么意思?”

“扶摇是正派,魔教是反派。他们修行不同的功法。不同的功法会塑造不同的经脉。”

“经脉?”方轻轻洋装懵懂。

灯火下,小四眼眸被闪动着兴奋的光:“便是身体内部的气路。不同功法本不能相通。但有一种药吃下去后可以化掉内里与经脉,变得与常人无异。这药效只能持续三年,这三年可以修行另一种功力,之前功力也会同时缓慢恢复。这两种功力会在体内互相交融,进步一日千里,两种功力相冲时到达顶峰时会非常痛苦,且有可能失败。”小四说得十分兴奋,还在翻页,“但如果能扛过去,两种功力会直接相乘,非常可怖。这就叫大乘论功。”

“还能这样?”方轻轻作出好奇但又听不太懂的模样,“小四哥,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我也是刚知道。”小四盯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你觉得有意思?”

“当然。”方轻轻随意翻了翻。

小四忽地目光瞬也不瞬,一把握住她的手:“那,方姑娘你,愿意永远留下来吗?”

方轻轻诧异。

“我是说,不去找你表哥了,你就留在这里。我一个人在这里很寂寞,很想有个伴,只要你留下来,我什么都可以。”

“为什么?”

“因为你很善良,我,我喜欢你。”

根据鹿乘所说,他们会根据姑娘的回答做出判断。

方轻轻摇头,抽出手。

“我很感谢你救我,护我,但我已是有婚约的人,我不能背叛表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小四明明喜欢的是江湖奇闻录。

为何会专门收藏别人的四书五经,原因只能在于,他对于读书人有向往。

太快答应,易惹怀疑。

维持身份反而更重要。

“是我强人所难了。”

“不是。是我辜负你。”

“不关你的事。”停了片刻,小四说,“我先出去待一会儿。”

小四不在,方轻轻懒得装,继续翻阅那些江湖异闻录。

在扶摇她也仍然在看最新的江湖异闻录。

小四这里的比她看过的还要多和新。

很有意思。

度过了两个黑夜,两个白天。

方轻轻始终都没有走出一步,连试图出门的行动都没有。

她沉得住气。

鹿乘那边先等着吧,前提是,不死的话。

现在是第三个黑夜。

按照鹿乘说的三天期限来看,明天白天是她最后的机会。

傍晚时分,小四来到她身后。

方轻轻关上窗户,才终于问:“小四哥,我什么时候能走?”

“你想走?”

“都过了这么多天了,我想是不是他们已经认为我逃走了。”

正常人待了几天稍微安心之后肯定会关心自己什么时候能离开,更何况,小四流露出对她有意,女子都会避忌。

小四也不知去了哪里,胸膛被弄湿,他用手蹭蹭,走到桌旁坐下:“明天我找机会让你走。”

说着,小四拿出衣箱底下压着的一个布包。

打开,里面还有两个小纸包。

“红的是砒霜,黄的是迷药。客栈只有这一口水井,午膳前,我会趁他们在前堂,偷偷在后厨下药。”

“这……能行吗?”

“放心,这种药药效很强力,一小指甲盖就能起效。他们本就有睡午觉的习惯,这种药无色无形,他们就算醒来也不会记得。只会以为多睡了一段时间。对了,小心,别把两种药搞混了。”小四小心翼翼地将红包压回箱角,并不顾忌她。

“那你呢?”

“我,我能去哪?”小四苦笑,“他们是我的父兄,我不能抛下他们,更何况以后若是有像你这样的姑娘,我也能帮忙。”

这是要分别的时刻,所以方轻轻沉默了会儿。

小四主动说:“没事。你等明天就好,明天你就自由了。”

傍晚小四离开,去屋子旁边睡。

那黄色药包就明晃晃地放在桌上。

第二天上午,小四进来拿起药包:“你在这里等着,我爬下去。”

方轻轻紧张:“小心点。”

小四从树枝上将藤条楼梯解开,慢慢地爬下去,见方轻轻在屋外张望,到了地面,他挥挥手,让她将藤条楼梯收好,再进房。

方轻轻回屋等待。

如若之前这方寸之地,小四就在外面,她不好行动,现下就是最好的行动机会。

再者,昨夜小四将药包放在桌上,似乎对她并没有戒心,也不怕她把这药用在他身上。

然而,方轻轻依然没有动。

她坐在屋内。

想一些事情。

石头从下方扔上来撞击的声音,方轻轻露出紧张焦急模样,匆匆跑到门口,见外面无人,才小心地趴在木屋边缘往下看。

小四:“你快下来。”

方轻轻学着小四解下藤条楼梯,晃晃悠悠地爬下去。

等她到,小四立刻将她扶下来。

“他们都睡过去了吗?”

“嗯。”

说完,小四就拉着方轻轻往外跑,黄沙中,方轻轻一面逃,一面回头瞧客栈,怕他们是不是追出来。

直到客栈完全消失在身后。

小四喘着气说:“距离客栈有段距离了。你一直朝东走,就能再走半个时辰就能看见市集,到了市集你就安全。”

“小四哥,我真的不知道如何感谢你才好。”

“没关系。只要你开心,我做什么都可以。”小四紧紧握住她的手,仿佛所有不舍、担心和隐忍,都在那双眼睛。

方轻轻嘴唇动了动。

似乎想说什么又没有说。

“那我先走了。”

小四有点失望,仍然露出宽慰模样:“好。”他松开了手。

方轻轻提着裙角跑了一段路。

从慌乱,到越跑越慢,转身:“小四哥,你跟我一块儿走吧,离开这里。”

黄沙漫漫,天气炎热。

最灼热的是人的心境。

他们对视几个呼吸,小四展笑,跑来拉住她的手:“你愿意跟我在一起?”

“嗯。”方轻轻点头,“我们离开这,找个没人知道的地方。”

“你们两个往哪里跑!”不知何时,掌柜和小二出现在黄沙线上。

小四摊开双手连忙将她挡在身后。

“四儿。”小二肩上扛着一把大刀,刀背压着肩膀,露出如同镜面般分锋利的硕大刀面,他走到近前阴笑,“四儿,你以为这么简单的迷药就能迷倒我们,你忘了我们做什么起家,这点药对我们毫无用处。”

“小四,你带她跟我们回去。”掌柜发话,语调沙哑粗糙。

“你救过这么多女子,你看看有几个真心待你的,不都是利用完你就跑?”小二接着说。

“她不一样!她对我是真心的。”

“哪不一样,我看跟那些女人差不多。四儿,你做了这么多回,我和爹爹都已生气了。这次你交出她,我们饶你不死,否则我们连你一块儿杀!”

“要杀便杀,反正我绝对不允许你们伤害她!”

“你倒是痴情。”掌柜阴笑着,声音和小二很像,更为低沉粗糙,眼睛分明地在他们身上转了圈:“这样,你是我儿子,我也不舍得杀你。姑娘,小四已经证明愿意为你而死,如若你证明也愿意为他而死,我就放你们离开。”

“怎么证明?”方轻轻鼓起勇气。

掌柜从腰间拿出一个掌心大小的酒盅:“这是一条真假蛊,你待会儿将它放在掌心。它能鉴别谎言。若是真话,它会圈起来,若是谎话,它会伸直。”

“爹!”小四说,“无论她是不是真心待我,我都待她如一。我愿意跟你们回去,放她走吧。”

“别啊,四儿,若她对你有心,为何不敢试?”小二只盯住方轻轻。

“只要放在掌心就好?”方轻轻尝试从小四身后出来。

小四阻止她:“不用。”

方轻轻:“小四哥,你救了我,我也理应回报你。”她伸出手,走上前,“我可以试。你相信我。”

掌柜和小二对视一眼。

掌柜走上前将酒盅里的蛊虫放在方轻轻的掌心。

那是条紫红小虫,模样普通,除颜色外更类似跟菜虫幼虫。

虫放上去后便轻轻咬了她一口。

方轻轻:“这是?”

小二:“要是不咬上一口,何以判断真假?那我可开始问了。你是否真心对四弟,且愿意为他而死,无论发生什么都不抛弃放弃他,愿意为他承受一切伤痛?”

方轻轻刻意停顿。

父子二人早早聚精会神地盯在虫上,分外紧张。

见她不答,他们齐刷刷望向她,小四从身后走过来,叫道:“方姑娘。”

方轻轻逡巡:“这个答案对你们很重要吗?”

否则何至于出来追人都带条虫子。

小二像是恼了,伸出刀:“你回不回答?”

“不能逼迫吧,否则你们不必大费周章。”方轻轻说,“让我来猜一猜施术的条件是什么。第一,要是女子;二,为良善之辈,不可起恶心,所以你们才花了三四天来试探我,是否对你们起了恶心,甚至把砒霜和迷药就放在我面前想看我是不是会动手;三,需得心甘情愿,为你们奉献。”

方轻轻虚拢住手:“要是我捏死它会如何?”

小二缓步靠近,这一句话成功止住了他的动作。

“你究竟是谁?”掌柜察觉有异。

“你们杀了那么多来打探的女子就猜不到我是谁?”

“左护法的人。”小二眯眼回答,“你还真是厉害,这么多天一点行动都没有。”

“你们能起死回生又抓了那么多来刺探的人,怎么会不知消息已泄漏出去,必定警惕。客栈只是障眼法,你们很有信心第四个人不会被找到,对吗?”

从他们的表情来看,方轻轻知道自己猜对了。

“那又怎么样,找不到第四个人,你们就拿我们毫无办法?”小二阴恻恻笑着,流露杀意。

“那可不一定。”方轻轻忽地回答,“愿意。”

蛊虫瞬间钻进她掌心。

不疼。

毫无感觉。

掌柜、小二、小四都蒙了。

“谁?”掌柜猛地回头。

从这反应速度来看,掌柜的武力还要比小二厉害些,方轻轻判断。

鹿乘从黄沙地平线缓步走过来。

方轻轻拍拍手,轻松地说道:“找不到第四个人,那就成为第四个人。好了,现在把我们四个人都杀了,事情不就解决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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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十八、扶摇学艺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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