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西是不会轻易让他这随口一说的话轻易翻篇的，安东尼奥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盯着潘西仔细看了一阵子，目光停在她手里捧着的牛奶罐上，“我觉得你不会想知道的，相信我，知道它并不是一件好事。”

“不，我想知道，”潘西却没有接收到安东尼奥发射过来的强烈暗示信号，“你既然已经把它说了出来，就有义务把它讲完。”

安东尼奥沉默地看着潘西一眼，看上去严肃得过分，“……不，刚才的话只是口误，是你太在意了，所以才认为这里面有什么内幕。”

“你骗不了我，博纳尔特，”潘西的脸色也严肃了起来，虽然她不清楚究竟是怎么了，但她直觉被安东尼奥用“口误”带过的事情，绝对不是一件平凡的事情。

“是你疑心病太重了，潘西，”安东尼奥却始终没有对她透露什么的想法，“你为什么会总觉得这个世界上到处都是秘密呢？”

潘西被安东尼奥这句话噎得哑口无言，她承认，她的确认为大多数人或者事情背后都有秘密——而她所见也的确是这个样子。她接触过的人，无论是金，还是贝西墨，或者是现在的安东尼奥，他们都有秘密：而她现在对什么都是一知半解，这让她没办法不想去探索。

更何况，安东尼奥的表情明显就是有什么事情的样子；他刚才的话还是前后矛盾的。

但是显然，无论潘西今天怎么样缠磨安东尼奥，他都不会向她透露一分一毫了。也就是说，她再待在这里，也没办法撬开他的嘴。

“好吧，我明白了，”明白这一点的潘西终于泄了气，把罐子里剩余的牛奶一饮而尽，看向安东尼奥，“我可以出去转转吗？这里的空气太闷了。”

“随你的便，”见到潘西终于不再纠缠着地方问他刚才说的话，安东尼奥终于松了一口气，“不要走得太远。”

“我会注意的，只是去隔壁街而已，”潘西眼神定定地看着安东尼奥，“这条街上太多酒馆了，我想去看看别的东西——都要离开艾丽西亚了，至少也要让我感受一下这里的风土人情吧？”

征求到了两人的意见，潘西马上就离开了这个小酒馆。她的背影看上去有些气呼呼的，显然还在因为没能从安东尼奥这里套出话来而感到生气。还坐在座位上的其它两个人看着这个娇小的背影走出门以后，才像是终于放下了浑身的防备。

“霍勒斯，”安东尼奥把手放在桌子上，手腕不动地轻轻敲了两下，看着似乎已经看透了一切的金，“再来一杯吗？”

“当然，”金对他的这个提议十分赞同，毕竟他所知的信息已经足够他消化一阵子了，“这究竟是谁的决定？是你们的大公，还是那位女公爵？”

“一个人可没有办法做出这种决定，”安东尼奥放空了视线，似乎试图在用这种方法让自己紧绷的神经休息一下，“元老院认为这是有效的，那么就会有人这么做。”

“他们为什么会同意这种事情！”金因为安东尼奥这态度而变得生气了起来，仿佛有一团火在他胸臆中来回流动，“把活生生的人烧死，他们怎么能够允许这样的事情！”

“因为有用，”比起金的激动，安东尼奥却平静得过分，仿佛已经习惯了这件事情似的，“那些人的状态处于活人与木偶中间，他们的气息可以混淆木偶与荆棘对于他们的认知，减缓它们入侵其它地方的速度。”

“可是他们还有知觉！”金的语速快了一点，像是不赶快说出来，这些话就会在他的胸膛里爆炸似的，“既然火可以压制它们，为什么还要用这种歪门邪道！”

然而安东尼奥似乎并没有接收到金的愤怒，也或许是他刻意无视了他的愤怒，“可是还有别的办法吗？如果只是要点一把普通的火，那么谁都可以，为什么一定要这些马洛奇症患者去做——被牺牲的只能是他们而已。他们本来就已经时日无多，这样也算在生命最后实现了价值，有什么不好？”

但即使是用了这样的一个问句，安东尼奥也并没有办法以某种方式掩饰自己情绪的低落。显然，他也知道，这样的事情是不合理的，但他也毫无办法，只能佯装自己是可以接受这么做的，才会让自己好受一些。

——因为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其它两国的人还不知道它有多么可怕，但是艾丽西亚人知道；用还没有变成怪物的人的牺牲去阻拦怪物，听起来很荒谬，”安东尼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这段谈话让他显得格外疲惫，“但是行之有效，这就够了。”

不需要问为什么，也不需要问这是否人道，只要行之有效就够了。

“这太不人道了，”金低声喃喃着重复，回忆着他们离开迪莱希之前，那些人脸上神圣的表情，“他们也是自愿的吗？”

“没有人逼迫他们。”安东尼奥的眼神里带着几分事不关己的漠然，“也许你可以乐观一点。他们剩余的生命本来也不多了，这样做还能让他们的死去更有价值一些——还不用时刻为会变成那样的怪物而担心。”

金骤然间沉默了下来，一时间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应对他的话。因为他发现，这的确是有可能的一件事情：如果做选择的是潘西，她很可能也会这么选。

“可是他们还没有真的变成木偶……怎么能忍受住这样的痛苦，”金喃喃了一句，眼神有些失焦，“他们毕竟还是活生生的人啊。”

“没有患病的人民也是活生生的人，”安东尼奥并没有因为金的这副模样而说出什么软话，事实上，他本来也不觉得这样的决定有错，“用一部分人的生命以换取大多数人的性命，或许你觉得并不人道，但是实际上它算得上是最优解。”

“去他妈的最优解，”饶是一向脾气很好的金也难得地爆了句粗，“他们就不是人了吗？”

“就快不是了，”安东尼奥深深地看了金一眼，这个眼神让金的后脊背不由生出一股寒意，“不是所有人都像潘西佐伊一样，有这么多年的病史，看上去却和其它人没什么差别。他们发病会很快，只要他们开始变得嗜睡，容易情绪激动，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变成木偶了。”

安东尼奥有意识地避过了凯瑟琳这个话题。她与大多数人的区别在于，她生在博纳尔特家，所以不用遭遇这样的命运——他们没办法彻底打败马洛奇症，却可以暂时延缓它的发作，这代价很大，但博纳尔特家付得起。

“换个话题吧，”安东尼奥看着一脸郁色的金深感抱歉，“如果你和潘西一样简单，那么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话已经说到这种份上，不换话题也没有什么办法了。但又因为刚才的话题，让两个人之间的氛围显得格外沉郁，不知道应当继续说什么才更好一点。

这份尴尬了很久，直到安东尼奥主动打破了这份沉默，“你们接下来准备去哪里？”

“这不由我决定，”即使是安东尼奥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金的尴尬也并没有因此消减，“潘西才是做决定的人，我会跟着她走。”

“那么考虑一下我说的吧，”安东尼奥似乎早就猜到了金会这样说，“在这种境况下还能保持希望，或许那里能够让她的希望之火更亮一些。”

“她会考虑的，”金并没有说自己的想法，而只是说“潘西会考虑”，“只要有一点希望，她都不会放弃。”

所以最好不要让她知道，大多数与她境况相同的人，已经彻底泯灭了希望，选择作为一样暂时延缓马洛奇症侵入格林大陆进度的工具，以这种别样的“神圣”来保护他们的国家。

两个人的对话再也不能继续下去了。或许是因为两个人都没办法忘怀他们先前争论的事情，因此此刻的他们实在不适宜继续交流，最终还是决定出去寻找潘西。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潘西并没有到隔壁的那条街，而只是在街道角落的一个露天茶座上坐着。

意识到他们的到来，潘西没有抬头，而只是盯着面前桌上的一杯酒，语气悠悠地，“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么？”

出乎意料的是，潘西这听起来有些突兀的问话并没让两个人感到吃惊。或许说，他们似乎知道潘西一定会知道。

安东尼奥仔细地看着她的脸，确信自己的猜测没错以后，终于还是没打碎她的希望，“如果你能找到别的办法，或许以后会有。”

“……我不会待在艾丽西亚了，或许我会去瑞普特斯恩寻求答案，”潘西静静地坐在那里同他商议，“瑞普特斯恩声称自己是把马洛奇症挡在国境线外的国家，说不定他们有秘密武器。”

“或许吧，”安东尼奥不置可否，“一路顺风，临走前有什么想做的吗？”

“不用了，我们等到‘剩下’的那些人回来就会走，”潘西咬紧了“剩下”这个定义，似乎要把它嚼碎似的，眼神无意识地飘向了迪莱希所在的方向，“或许应该来杯酒。”

第二卷也就到这里了╮(╯▽╰)╭

其实就是一国一个故事

我觉得写的有点emmmm

主要是因为 我的笔力不那么足……

我想写的是四个国家的故事 但是必须得有一个人把它串下来……

害 潘西啦贝西墨啦在文里搞得和个工具人似的 我对不起他们

但是三四卷他们的戏份真的会多起来了呜呜呜呜呜 相信我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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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真相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