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通过

怎样绕远路渡过这条河,对于潘西来说是一件难以想到解决方案的问题,对于金来说却根本算不上什么问题。金看着潘西愁眉苦脸的小模样,凑上去小声嘀咕了几声,果然就收获到了潘西赞许的眼神。

潘西不得不承认,金在这种情况下提出的的确是一个好办法;但即使如此,她还是不想采纳他的这个建议,“我从来没想过把你当做一件工具。”

“在这种时候说这些话就是矫情了,”金当然明白潘西的体恤,但现在显然不是一个适合表现他们深厚情谊的时候,“别忘了最重要的是什么。”

潘西当然不会忘记自己的目的,因此在金说出这句话以后就闭上了嘴巴。金一向尊重她的想法,如果她执意反对金这么做的话,金当然不可能一意孤行;但是实际上,让金变成巨鹰,作为她的交通工具快速地转移到另一个地方,的确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这里除了那几个守卫着自己国家疆土的瑞普特斯恩士兵并没有其它人,荒凉得几乎要让人见之落泪。金很容易就找了个不被瑞普特斯恩设置的磁场波及的隐蔽处变成了巨鹰的形象,卧在地上邀请潘西爬到他的背上。

潘西不会在这个当口浪费时间,看到金变成了巨鹰的模样,马上就小跑两步跳到了它的背上,空闲的那只手轻轻地一拍它的脖子,两个人就轻车熟路地建立起了可以相互交流的通道。

“你现在越来越熟练了,”金赞叹地评价潘西这利落的手法,“你刚才是不是没有吟唱?”

“吟唱与符文都不是必要的东西,”潘西回忆着梦里贝西墨所说的话,分毫不差地把它复述了出来,“只是增添了毫无意义的仪式感而已。”

“你得感谢自己即将离开艾丽西亚,“金像是在心里笑了一下,“不然会被大多数艾丽西亚人攻讦的。”

金的这句话可不仅仅是玩笑。没有任何一个艾丽西亚人会觉得释放魔法不需要任何咒语和符文,这可不像是语言或者其它,仿佛能够在血脉中流动的东西。

但是事实上潘西现在并没有被攻讦的机会:没有任何一个艾丽西亚人会愿意长时间地待在这里。

哪怕是艾丽西亚守卫边疆的士兵,也会选择驻扎在更南面一点的位置。一来是因为他们实在无法忍受从北境刮过来的、不停嚎呼的寒风,二来也是因为他们对于瑞普特斯恩士兵们的信任——瑞普特斯恩是一个崇尚原则的民族,他们的严肃与刻板,甚至已经到达了令人畏惧的地步。

两国之间既然已经画好了国境线,瑞普特斯恩的人就不会轻易迈到别的国家一步,也不会轻易让别的国家的人踏入自己的国土一步。

更何况它们中间还夹着一条河流。河流附近的磁力装置明显给了瑞普特斯恩人以安全感,因此即使时常看不到本应与他们隔河相望的艾丽西亚士兵,竟然也不觉得奇怪。

时常针锋相对的两个国家,边疆守卫的士兵们却意外地互相信任,某种程度上或许也可以称为奇观。

潘西甩了甩自己的脑袋,像是想要把这些安东尼奥分享给她的消息统统甩出去:她可不是来边境感受风土人情的,考虑渡河的事情比什么都重要。

想通这一点,潘西就不再纠结了,搂住了金的脖子,在它耳边说,“沿着河流往上游飞。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安东尼奥展示给我们的地图上,河流的上游被划到了艾丽西亚的境内。”

金的记忆和潘西的记忆偏差并不大,得到她的指令以后,就展开翅膀朝着西面飞了过去。

北地的风是生冷的,就像是带着几把钝刀子在剐人的皮肉一样。金的浑身都被坚硬的羽毛覆盖着无法感知寒冷,潘西却已经被冻得几乎都要抱不住金的脖子了。

他们飞了大概一天一夜,才在黎明的时候看到了那个所谓“被划分到艾丽西亚的上游”。

虽然是同一条河流,与他们之前所见的景色却截然不同。这会儿正是艾丽西亚最热的时候,其它地方的主色调还是一片浓郁而深浅不一的绿色,除了只有最靠近瑞普特斯恩的地方。在两国交界处,这些张狂的绿色就像是被警告、被压制了一样,只敢小心翼翼地冒出一点头来。

但是一旦离瑞普特斯恩稍微远一点,这些被茂密的植被覆盖的地方就再一次活泼了起来。比如这条河流的上游就是这样,因为它的上游被划分到艾丽西亚的领域里,连河水都在活泼地流动,泠泠淙淙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悦耳。

最重要的是,瑞普特斯恩政府可没有理由在魔法国家的境内布下干扰魔法使用的磁力装置。

但是这一优势对于潘西他们也算不上什么优势。事实上,在这些地方,虽然没有磁力干扰装置,却有更难缠的一些东西——那些荆棘。

艾丽西亚政府畏惧于处理靠近北地的荆棘,或者可以说,他们畏惧于在瑞普特斯恩面前处理那些荆棘。在一直都算得上是敌国,近几年才稍有松动的情势之下,艾丽西亚不会允许让他们抓到本国的任何把柄。

也正因为艾丽西亚的这份畏惧,北地的荆棘生长得格外茂盛。虽然因为过分寒冷的气候,它们没办法像在艾丽西亚南部那样飞速生长,但也因为无人打理,让它得以以缓慢的速度适应北地的严寒。

而没有到达瑞普特斯恩的荆棘,是不会被瑞普特斯恩人所理会的。

“说起来,”潘西趴在金的背上向下俯视,薄薄的雾气覆盖在地面上时不时突兀出现的黑影上,看起来有种诡谲奇异的美感,“在对于魔法的抵制上,瑞普特斯恩倒是和那些藤蔓有相似之处。”

“你这么一说,倒是的确有点这个意思,”潘西的话让金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在这样一片魔法大陆上抵制魔法,实在是很有趣的一件事情。”

“魔法大陆?除了艾丽西亚人,别的人可和魔法没有任何关系。”潘西“嗤”了一声,支撑着自己的身子坐直起来看向远方,“称呼格林大陆为‘魔法大陆’简直就是对其它两个国家的侮辱。”

金沉默了一瞬。他觉得潘西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劲,她在之前可不会这样毫不掩饰地表达自己对艾丽西亚的不满——当然也没什么十分不满的事情就是了。但是自从和安东尼奥告别之后,潘西看上去就对艾丽西亚——或者说是它的政府充满了失望。

而她现在说的话也毫无疑问地展现了这一点,“我曾经不太明白,同一片大陆上,为什么会有一个国家与另外两个国家的关系接近于冰封,现在我总算明白了。艾丽西亚根本没有心,他们不把人当人,谁敢与他们友好?”

“你说得太过了,潘西,”金适时地用劝慰的语句打断她,“而且这是没有办法的,你之前也说过,牺牲少数人利益以换取大多数人利益的做法是正确的。”

“可是……”潘西有些不甘心地咬了咬嘴唇,最后只是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我大概只是庆幸自己不是艾丽西亚人吧。”

金完全能够明白潘西现在的心情。事实上,这也是很有趣的一点:以少数人的牺牲换取大多数人的存活,听起来的确是很划算的方法,但这根本经不起推敲。因为有时你以为你是被护佑的大多数人,实际上却是那一部分被牺牲的少数人。

当一个人的位置变得不同时,她的立场也很容易就没办法坚定。她在班西塔的时候可以选择隐瞒班西塔人兽化的秘密,是因为她是不会兽化的那一部分人;而到了艾丽西亚,她虽然没有成为那些“献祭者”之一,却和他们的处境几乎相同。

——如果她是患了马洛奇症的艾丽西亚人,那么迟早有一天,她恐怕也会那么做。无论她的内心愿不愿意。

“而且,无论怎么说,事情都已经过去了,”金尽量以这样平和的语气疏导潘西这些日子以来积压的郁气,“如果你真的那么不同意,你在那时候就回去阻止了。可你没有,你也知道,根本没有办法,对不对?”

“而且,更重要的事情,还是往前走。”

潘西当然也明白这一点。在金的话说了大半部分的时候,她已经再次将自己的不满压抑了下去,看向了远处的冰原:它看上去离他们所在的地方还很远,但以金的飞行速度,这点距离根本算不上什么距离。冰原与那些荆棘中间有一条明确的切割线,没有荆棘的那一边就是瑞普特斯恩的地盘了。

荆棘在艾丽西亚的境内努力蔓生,一派繁荣景象;但它的藤蔓一旦越过国境线,就会被一架横亘在国境线上的巨型机器毫不留情地斩断。

这架机器显然是很大,不然他们也不会离得这么远就可以看清楚它的形状。潘西惊奇地看着这架砍断荆棘的机器,“喂,你看它像不像一个巨大的砍头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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