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朝着牧芳苓行了个礼,牧芳苓与小春也回了礼。
牧芳苓抬眼瞧这名女子,顾盼神飞,俊眼修眉,锦带将她的腰束的利落,身量也不同于闺中柔弱的秀女,带着些英气。
“小女名贾宜年,不知公子名讳?”
“在下杜翰音。”
“原来是杜公子。”贾宜年上下瞧了瞧牧芳苓,最后绽开一抹笑容。“不知公子为何在此处?”
“只是躲个清净。”见贾宜年朝着她靠近了一步,牧芳苓连忙退后,倒惹得贾宜年笑出声来。
贾宜年示意身后的姑娘递出一个请柬。
“我看公子气质不凡,想必日后必定鱼跃龙门,有一番成就,这不过是我们贾家的一番心意,请。”
贾宜年伸出手,示意牧芳苓接下。
牧芳苓有些不可置信,贾家是如今最为鼎盛的京城官宦家族之一,为何要向现在的她递出橄榄枝。
然而牧芳苓并不想在官途上做出多大的成就,她只是为了救子君,更不用说科举本就是挑选各地的优秀学子,自己就一定能进吗?
见牧芳苓犹豫,贾宜年让姑娘将请柬直接塞在小春的手上。
“杜公子不必担心,以后有什么困难的事情来贾府找我就好,不方便不来便是了。”
牧芳苓见贾宜年态度强硬,也只得道谢行礼。
见贾宜年走远,小春才敢说话。
“这位贾家小姐看起来好生厉害啊!”
牧芳苓只是笑了笑,并未说话,而这一阵骚动,却让聚在一起的学子看见牧芳苓。
看见她收到了贾家的请柬,都挤过来向她道贺与她结交,牧芳苓也只得提起精神回礼应答,出来时还是早上,结束应酬时已经到了黄昏。
回旅馆的途中,小春扶着牧芳苓絮絮叨叨的。
“亏这些还是读过书的人,看不出来公子累了吗?还这么眼巴巴地赶着。”
“小春!这些话私下说说可以,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狂言。”
小春连忙捂住自己的嘴,点点头。
等两人走到旅馆,见旅馆的掌柜原本正坐在柜台后,牧芳苓一出现,那掌柜立马跑了出来。
“恭喜恭喜!杜公子的前途一定坦荡啊!”
“掌柜的!对不住了!公子应酬了好些时间,现在需要回房间休息。”小春连忙打断掌柜的长篇大论。
掌柜的话语一梗,马上又接着说。
“等等,小店已经为公子重新准备了一间上房,住宿期间小店一切免费!”
见小春还想争论,牧芳苓拉住她。
“先回房吧,我想好好休息。”
等第二日醒来,牧芳苓还是将应补的钱都补了上去,也并未吃店家的白食,却也未曾去拜访过贾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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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还有许多人来拜访牧芳苓,但见她这一副不冷不淡的模样,渐渐的也没有什么人来了,只有一对兄弟,与牧芳苓交谈后,只觉知己,便日日来拜访。
因此也有不少传言说“杜翰音”恃才傲物,就算得了贾府的请柬,也不见得就一定飞黄腾达。
终于到了要放榜的时候了,牧芳苓在前一天根本睡不着,断断续续的醒来,她只梦见牢中的杜翰音垂着头,满脸血污,生气全无。
牧芳苓一下睁开眼睛,冷汗津津。
到了放榜的时辰,牧芳苓直接睡过了头,等她好不容易清醒了过来,就听得旅馆内闹哄哄的。
喧闹的人声逐渐从下到上。
“各位声音小些,杜公子现在还未起身呐。”是掌柜的声音。
“如今这样的好事,杜公子怎么还睡得着的?”
“就是就是!好歹得与杜公子一同庆贺庆贺!”
“哈哈哈,没想到那贾家的小娘子真的有识人的本领!”
“杜公子!快起来罢!你可是榜首,会元啊!快出来!”
这一阵骚动在小春的招呼下逐渐小下来。
“各位公子,我家公子最近身子不好,怕是现在还睡着呢!待小春去唤公子,各位可以先去楼下歇息歇息。”
“说的也是,光记着前来报喜,打扰了杜公子,我们现在就下楼。”
“走吧走吧。”
“吃茶去。”
又是一阵闹哄哄,前来报喜的人们又一窝蜂地涌了下去。
小春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见到牧芳苓已经坐在了床上,穿着整齐,于是倒了一杯茶走到了牧芳苓的身边。
“公子醒了?”
牧芳苓接过小春手中的茶,问到。
“这么多人来道喜?难不成我是榜首?”
“公子可真是说对了!就是会元!”小春满脸喜色。
正要掀盖的手忽然停了下来,牧芳苓的眉头一皱。
“当真是第一?”
“那能有假?大家都看见了!杜翰音!”小春信誓旦旦。
见小春这样高兴的模样,牧芳苓也只得扯了扯嘴角。
如今这样大出风头,倒不知是福是祸了。
收拾了一番,牧芳苓下楼与众报喜的人寒暄,送了些零碎的银两做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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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省试第一名的缘故,牧芳苓似乎比准备考试的时候还要忙些了,雪花一般的请柬送到牧芳苓的手上。
而这些,牧芳苓早已不好推辞,才正参加完一家的宴席,回到旅馆还没来得及歇息,又收到了一封请柬,牧芳苓打开一看,来自贾府。
是明日由贾家办的宴席,虽然说不过请些学子赏风月,吟诗作对,可谁都知道,哪家都想要与未来做官的学子们打好关系,若能做自家门生,则更好了。
小春闻着牧芳苓身上浓郁的酒气,这已经不是以往闺阁中的香味,充满了刺鼻的味道,让小春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出来。
牧芳苓稳稳坐在椅子上,看了一眼请柬,放在了桌子上,眉眼充满疲倦。
“之前没有去,现在更不好拂了贾家的面子,小春,又得麻烦你明日陪我去了。”
小春试了试浴桶中的水温,转头说:“陪着公子本来就是应该的,更何况这些日子小春可真是有了不少的见识。”
洗浴用品又被小春整理放好,即使手上不见得轻松下来,小春的嘴却也不静一刻。
“我现在能有这般见识不都是靠的公子吗?”
“好了,水温正正好,公子快沐浴吧。”
说完小春正要去扶牧芳苓,却见她早已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小春只能叹了一口气,轻轻推醒牧芳苓。
“公子,洗洗再睡,否则着凉不舒服。”
小春本来以为牧芳苓会耍一下赖,撒个娇,却见牧芳苓直接睁开了眼,眼中的清醒让人怀疑她刚才是否真的睡着了。
听见小春叫她,牧芳苓摇摇晃晃地起身。
“好,辛苦了。”
折腾了好一会,牧芳苓才沉沉睡去,小春则想着牧芳苓的眼神。
原来不知不觉间,小姐竟然有了这么大的改变。
“哈哈哈,竟然是杜公子来了,请坐请坐!”
牧芳苓才进入贾府,便有个人前来迎接牧芳苓。
“多有叨扰了。”两人互相行礼。
“请。”立马就有小厮为牧芳苓领路,这一路只见有许多仆人忙忙碌碌,然而并不显忙乱,反倒井然有序。
这贾府的面积也着实不小,处处都是精心打理过的样子,即使是不应季的花也开着,牧芳苓不一会走到了宴请的院子,上了坐。
上菜倒酒的个个都是有身段的女子,宴会的主坐上是贾府现在的当家人,容貌英俊,眼下却有些青黑,似乎身体很不爽利。
“今日宴请各位,是想办个文人之间的雅会,诸位不要客气,请尽情饮酒作诗!”
那男子豪气地一口喝下杯中的酒。
“各位自便!”
没过多久,众文人便开始题诗作对,一声高过一声的叫好闹得牧芳苓头疼,而身为第一名,自然是要被叫来活跃气氛的。
牧芳苓早已习惯,虽兴致缺缺,却不得不提起精神做出欢喜的模样作了一首应景的诗,还未作完便早有人喝彩。
等着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牧芳苓见缝插针,从宴席中抽出身来,走到一个稍微安静点的地方。
牧芳苓正准备透一口气,却听见一角的阴影处传来声音。
“今天果然又见到杜公子了,席间见杜公子兴致缺缺,没想到自己倒溜出来享清闲了。”
牧芳苓定睛一看,原来是之前常来拜访的那对兄弟之一的哥哥,苏科。
“苏大公子不也躲清静了?”
“哈哈,哪有哪有,暂时歇歇,我弟弟还在席上,他最爱这种热闹了。”苏科挥了挥手。
“我听了杜公子在席上作的诗,虽然不错却失了灵气,莫不成杜公子志不在此?”
牧芳苓并不想与苏科聊的太深,只怕暴露出什么来,于是笑答到。
“在下只是累了,苏大公子,你听,苏二公子正在找你呢。”
苏科也只得让倚靠的姿势站直,侧耳倾听了一下,只听得投壶的喝彩声,并未听见其他什么,于是又准备要与牧芳苓说笑。
这时却突然来了一位姑娘,朝着牧芳苓盈盈一拜,像是贾宜年身边的人。
“杜公子,我家公子想请您一叙。”
“哦?原来杜公子是与人有约了?原来是我打扰了。”苏科最开始也有些惊讶,但一看见这位姑娘,很快便揶揄起牧芳苓来。
“不打扰,不打扰喽。”苏科摆摆手,逐渐走远,回到宴席上去了。
那姑娘也领着牧芳苓走向一个宽阔的亭子,虽话上说是贾家的公子邀请,可很明显是贾宜年的意思。
那亭子里另有一个小宴席,不同于那边的热闹高雅,这边充满了靡靡之音,娇俏的女子们为席上的几人斟满酒,靠在贾家的公子身上,不知说了什么,几人笑了起来。
原本在宴席上溜走的贾家当家人,也在这里现了身,只管嬉笑。
“各位玩了这么些时日,好歹也收敛些,这外边还请着读书人,做主的人还没一个在,别没由来地给我们贾府坏了名声。”
这时亭前急匆匆地走过来一个身影,语气中充满了恨铁不成钢。
原本在席上见过的有些萎靡的男子轻蔑地看了眼贾宜年。
“宜年,这家中管事的确实是你,但你可不要逾矩了,管好你的内宅事。”
“哥哥你这又是什么话?平日里你们爱怎样我也管不着,可这次的宴席请了众多的未来同僚,怎么都不能去经营经营?”
牧芳苓能感觉到贾宜年的忍气吞声,只听得她又说到。
“听说宴席上的公子们已经注意到你们不见了,好歹也注意形象不是?”
听了贾宜年的一堆话,那几人的兴致也全然被打扰了,只得拉着个脸散去。
贾宜年叹了口气,招呼下人将亭子收拾好。
这时引路的姑娘向贾宜年回报,贾宜年忙说。
“快请杜公子入座。”
牧芳苓走到贾宜年的前边,在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停住行礼,随后坐在了距离贾宜年有些距离的座位上。
“本来以我闺中女子的身份,让外男见我已经是不合规矩了,只是我还是想与杜公子谈谈。”
她到底想要谈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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