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打洞法术,蛮需要的

历练的兴奋渐渐平息,学生们又回归操练,授课,打坐的枯燥生活。

枝丫上的两只斑点雀被突如其来的哄闹声惊飞,扑着翅膀慌忙飞走。

学堂放学了。周遭闹哄哄的,角落里横着一条腿在门外预备下课的傅童一秒不敢耽搁,抄起课本就脚底抹油的溜走。

最近这段日子,食堂里,小道中,广场上,凡事能遇见沈初絮的场合,傅童活脱像足了一只大耗子,警惕地四周张望而后迅速埋下头,掩面避着人快步逃走。

像是在躲什么人。

她自以为很顺利。

只是这天,早上练功时,傅童像往常一样站在外缘,她故意站在一个壮硕的男生的身后,这位肌肉哥结实的身躯把傅童的小身板遮掩的严严实实的。

她自以为隐蔽的做法,却不料在别人眼里像是个玩躲猫猫躲在叶子下的幼童。

沈初絮并不迟钝,相反她极懂的察言观色。

有人曾用‘慧极必伤’规劝她。

有时候迟钝些反而是件好事,那人如是说。

沈初絮回首,正巧撞上傅童探出的脑袋,两人视线相接,她不避不让,但傅童脖子一缩立马跟鹌鹑似的缩回去了。

沈初絮慢慢眯起了眼睛,握住剑柄的指尖被掐的发白,面容风轻云淡,周遭氛围却一寸一寸冷凝下来,阴沉的要滴出水来。

风雨欲来。

站在前排举着剑的几个学生浑身一颤,莫名打起了喷嚏,着蓝衣的一个弟子搓了搓手臂,抬起头迷茫地看了看四周。

也没刮风啊?

怎么感觉有一股刺骨的冷气袭来,莫不是清晨山头太寒凉了?

全院弟子每日晨间都会汇聚白石广场,排成方队,挥舞着剑,一招一式,年复一年,操练这套学院为学子们量身定制的强身剑诀,这套剑诀不知练了多少年,早已烂熟于心,傅童靠着肌肉记忆舞剑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发着呆。

学宫每年试练大会的优胜者,同时也是最优秀的弟子会站在队伍最前方领剑。这对崇尚实力的学子来说无疑是至高无上的荣耀,自从沈初絮进入学宫的那一年,就一直蝉联这个位置。

天才中的天才。

傅童的视线犹如一只轻盈的蝴蝶穿过前面一个个弟子的肩膀最终停落在了沈初絮的背影上。

明明是极普通的一套剑法,偏生她身姿卓越,超俗秀挺。翻身、旋转、踏、刺,翩若惊鸿,宛若游龙,学院统一的铁剑在她手里熠熠生辉。

她就像群星之上那抹最高高在上的月。

令见者自惭形秽。

傅童忽然意识到她从来没有认真的看过这个人,从前对她只有浅浅的一个印象,“是个很优秀的人”这样,但现在这道身影渐渐清晰起来。

反应过来自己看的有点痴了,傅童啧了一声,不爽的撇撇嘴。

她鼓了鼓腮帮子,缓缓泄了口气,即使沈初絮再好看,再好,那也是男主命定的女人,如果不想剧情真实发生的话自己就要离她远点。

“唉,你听说了吗。”一道压低的声音从旁边响起,傅童的发小箫肖挪了过来,手上挥舞剑的节奏不变,一开口却是满腔怨气,“我听说那药老头又回来了,我靠啊啊!还说让我们下午又要去他那药原子帮忙培育呢,啊啊啊你看看今天太阳多毒辣,这不是要我的命吗,这活吃力不讨好,要不咱两逃了算了?”

药老头可以说是学宫里学子们最为头疼的长老,没有之一,他最热衷的事情就是抓人去他的药田的干农活,没有报酬又累人,学子们苦不堪言,偏生投诉无门,连宫主都拿他无可奈何。

还有学生无意中撞见过,就连一些长老们在收播繁忙的时候都被药老抓着弯起裤脚乖乖在田里干活。

连同级的长老都逃不过他的魔爪,牛马学生们只好认命,但其中不乏一些“头脑灵活“的学生偷工减料,干到一半就溜号。

萧肖和傅童就是其中之一。

她两从穿开裆裤就认识了,两人从小一块长大,偷鸡摸狗的勾当没少搭伙干,萧肖明明干爽利落,好好的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郎,却总好吃懒做,不爱干正事。

傅童想了想他的建议,还是摇头,“不了吧。”

“啊!?为什么啊?”萧肖反应激烈,连剑都顾不上挥了,惹得周围众人频频回头,傅童立马警告的瞪了他一眼,这才不情不愿举剑重新跟上节奏。

他满脸写着不高兴,不依不饶,“到底为什么啊?我真的不想去。”

傅童斜睨了他一眼,提醒道,“你可别忘了,上次咱两就是被药老抓到,可足足清洁了一个月茅厕,晚上还要满身臭气将那些晒完的药材收上阁楼。”

看到萧肖一脸便秘的表情,傅童相信他也会想起了那段“有味道”的时光。

她用剑反光的一面拍了拍萧肖的肩,安慰道,“乖乖受累这一时,省事一个月。”

萧肖失落地耷拉下肩膀,见“犯罪同伙”都放弃了,他也只好不了了之,丧着脸认命了,况且他是一点都不想去扫茅坑了。

晨训结束,众人放下手中的剑。沈初絮果然宣布了下午要去培育药材的消息,引得下面众人一片哀嚎。

*

连绵的山峦高低起伏,山的边际很清楚的分割着天空,远看翠绿一片,离得近了鼻尖能嗅到被风捎来的浓郁的药材味。

栽培药材的山脉很大,几座山峰下是环型平地,一望无垠的平原在天空下伸展。

炎炎烈日当空,树影灼灼,大地蒸腾出热气,扭曲了景象,像被火烧一般。

学子们大多都在练气或者筑基期,没有元婴的钢筋铁骨,也没有金丹的深厚内力时刻支起保护罩,大体只算是会仙术的凡人。

被大太阳这一晒,许多娇生惯养不受热的已经开始哀声载道了。

傅童提前将集市上淘到的清凉粉扑到后背前胸各处,这才好受些。

他们这一群人被分配到给新种下的幼苗施肥。

幼小的药苗格外脆弱,培育者需用灵力裹挟幼苗根系,用特制的铲子将土壤轻缓扒开不伤其根筋,再将特制的肥料填到土下。再说这施肥的手法也是有讲究的,得用灵力将肥料均匀轻薄涂抹到每一处细小的分叉,才能让营养最好的吸收。

这对灵力操控的熟练度要求格外高。

许多灵力低微的弟子在培育过程中常常会因为虚脱而晕厥过去,惹得来搬人的药老吹胡子瞪眼,跳脚大骂“你们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届学生,蠢钝如猪,隔壁山做的比你们强多了。”诸如此类。

实在太打击人了,所以大伙宁愿去铸剑房干些打铁,搬运的累活都不愿意来这受折磨。

这里活不重但磨人,要是运气不好的遇到个大热天,蹲几个时辰下来衣衫基本全被汗浸湿了。

傅童抬头看了眼天空。

巧了不是,今天不仅烈日当空,而且万里晴空连朵能遮阴的云都没有。

栽培的任务依然由抽签的方式分配。

“我去?!”萧肖调头要走,被傅童及时拉住。

他气的脸都歪了,将手里的竹签扔下狠狠贯下地一脚踩成两截,拎着肥料和铲子那只手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蜘蛛草那块地又分给老子,这第三次了吧,不会故意针对老子吧,那玩意根又细又杂最难伺候了。”

傅童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竹签,没做声。

竹签刻着三个大字:寻梦树。

傅童默默将竹签转了个向,面对暴跳如雷的萧肖,半捂着嘴,咯咯笑了两声。

她幸灾乐祸道,“哎呀,怎么办呢,怎么抽到寻梦树了,人家还想抽个根系复杂的植株看看最近实力有没有进步呢,比如蜘蛛草什么的?但抽到寻梦树也没办法了,勉强放松一天吧。”

萧肖看清了竹签,瞬间捏紧了拳头,强忍住没把她爆揍一顿:淦!

比起自己的失败,好友的成功更加扎心。

最后实在忍不了傅童眼睛长到头顶老山羊一样贱兮兮的表情,萧肖跨出一大步,双掌夹击傅童的脑袋,傅童抓着他的手也不甘示弱脚下疯狂踩他的脚面。

两人痛的泪花都飙出来了,但是谁也不肯先停手。

“你们在干什么。”

一道声音横插进来,两人动作皆是一愣,同时回头。

她的声线偏冷,带着不怒自威的气质,打断了两人的玩闹。

一方素色的袍子率先印入眼帘——是沈初絮。

她无声地站着,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又站了多久。

她的目光微凉,不急不缓滑过两人僵硬的表情,最后如有实质的目光落在了萧肖卡着傅童脑袋的双掌上。

眉头几不可察跳了下。

目露不悦。

箫肖浑身一激灵。从小从父母棍棒下闻风而走,在夫子戒尺下东逃西窜的本能让他的左脚情不自禁后撤了一步——这是一个随时逃跑的姿势。

他立即松开了手站好,但没立即跑。

被抓到开小差,萧肖心虚的低下了头,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讪笑了两声,偷偷抬眼,见沈初絮又看向傅童,似乎没空注意他,他眼疾手快,一个轮空手法迅速捞起工具,脚底抹油转身就跑。

这一系列小动作沈初絮都像是没看到,置若罔闻,任由萧肖一溜烟儿消失了。

傅童:……你就这么走了我怎么办啊喂!

他溜号之后,原地就只剩下沈初絮、傅童两人。

感受到头顶那道极有存在感的视线,傅童拎着桶垂着脑袋扣手。

无形的风从两人之间的间隔吹过,这样的天气连风都是**辣的,带不来丝毫凉意。

等了半天见沈初絮似乎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

傅童屏气凝神,不动声色转身,打算走人,走了几步听着后面没了动静她暗暗松了一口气。

气还没松完,就梗在了胸口。她转头又看见那道白色的身影,正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傅童僵硬的一节节转回脑袋。

不是?

这人怎么走路没声?

傅童鼓起腮帮子,憋着一口气,又走了一段距离,停下脚步,倏然回头质问道,“你干嘛跟着我。”

沈初絮的脚步未停,错身经过傅童,走到了她前面,听到傅童的话她顿了顿,回首,似乎是很不可思议的样子。

傅童:……!

看着傅童气鼓鼓的脸,沈初絮默然回望,在傅童炙热的目光下缓缓递出了手里的竹签,傅童不解的看过去,竹签上赫然三个大字——

——寻梦树。

傅童:……

……这世界上有能瞬息打洞的法术吗?

她现在蛮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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