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二号烂桃花

来人正是侯知县本家堂弟—侯庭康。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因了侯玉香这一层官府人脉,他家中近年日益发达。

此人穿戴华贵招摇,颇为自来熟地就往他们身边坐下。身后矗立着两个很是干练的仆妇。

“侯公子安。”周瑶虽然心中不喜,可忌讳着知县大人,还是主动招呼。

“听我堂姐说,周家妹妹此次院试得了头名。想不到,做起闲诗来,也是妙得很啊。”

“侯公子谬赞,不敢当。”

这人长相猥琐矮胖,一双傲慢的圆眼不停地在二人身上打转。他年届二十一,早年间曾有过一个农家妻主。后来家里起来后,那女子病重,他也嫌弃的很,故意拖延医药,将人给拖死了。

那之后,侯庭康就立誓,再嫁定要找个人中俊杰。几年里,纠葛丑闻做了好几件,是个极为水性杨花的暴发户。

两个仆妇身材高挑健硕,显见的是习武之人。一个帮着夹菜,一个为他斟酒。

此人一看便不是良善,周瑶看人还是很准的。侯庭康不住地笑着问她,也只得三言两语打发。而云镜冷着脸,倒是不动声色,就在一旁看着。

“这样吧,四月后的乡试,我陪你同去吧。金陵城我家也有铺子呢。”

侯庭康也不是傻子,感觉的出自己的不受欢迎。他索性笑着,将四月后的行程给定了。

窗外江中歌声暂歇,周瑶微醉,放了酒杯,正不想再掩饰。却不想云镜哼笑一声,毫不客气地先开了口:“阿瑶应考,自是由我这做夫郎地陪着去。你一个外男,这般主动,怕是不好吧。”

这话就差没说,他是个水性杨花的男子了。

“放肆!你一介平民,敢对公子不敬!”

侯庭康微怒不语,他背后的仆妇就怒目而骂。

周瑶见对方挑衅,也不想再装。借着酒意翻了个白眼,站起来就去拉云镜。

“甚污泥浊臭,来扰人酒兴。太过讨厌,走罢。”

“你这蹄子!夫人老爷都让俺三分的。”

那仆妇是家中老资格的,脾气暴烈。听她拐弯抹角来骂,上前就要去抓周瑶头发。

周瑶反应不及,唬得朝后就要摔去。好在云镜近来身手渐长,他灵巧地避开桌子,一脚勾倒了要去扑打周瑶的仆妇。身子一旋,展臂一捞,就把周瑶稳稳地托在了怀里。

“哎呦!好个练家子,野小子……”仆妇爬起来,就要撒泼。

“好了!不嫌丢人。都退回去。”注意到众人围看,侯庭康面上终是挂不住。

“侯公子慢饮,就此别过。”

周瑶从云镜怀里爬起来,面色不善。她毕竟治了侯知县娘亲的病,也不是真怕了这泼皮纨绔。

“那便说好了。到时,我与你同去金陵。”侯庭康挂上假笑,堂姐说此人过目不忘,他是要定了。

刚要下楼梯的周瑶都不知他哪里来的自信,那张胖脸上的浮夸表情让她作呕。天啊,人家穿越,怎么男一男二,桃花朵朵开。

她穿,一号烂桃花要将她饿死渴死,二号,又是这种典型的白鼻梁小人形象。

而唯一能看的男主,又是藏了血海深仇的虐文BOSS!刚才听那仆妇说,云镜是练家子?又是什么隐藏主线,她这作者都不知道的?

周瑶一时怒上心头,靠了一声,回头直直地盯视着那双小眼。

“你同谁说好了?我去科考,关你什么事。将来就是进士及第,我今儿明明白白地说清了,也和你侯公子无关!”她打了个酒嗝,看着那人脸色愈发可怖,“你去侯知县那儿告状呀!怕你个书里人物,我就不是作者!”

此话一出,周围听得清楚的食客,虽不大明白这人说什么,皆是冷汗直冒。得罪谁,也不能得罪父母官啊。有几个知晓侯家的,心里已经认定,这丫头是完了。

拉了云镜的手,她头也不回地结了账就往外走去。虽是喝得多了,脚下倒还没有不稳。

街上凉风一吹,周瑶拉着云镜的手,走了两步,就清醒了些。

“你这两日究竟去了哪里?”她心有预感,喝了酒也就直白问了。

“我认了个师父,在她那里学刀。”云镜侧首看她醉红的脸,心中异样微动,“你今日这般,太过鲁莽。”

“师父啊…”周瑶喃喃,露了虎牙一笑,也不再追问,“你不也不怕刚才那人?”

云镜觉得口干,移开眼,去看街边的灯火摊位,不去看她。正逢十月十五,许多人家携了孩童在街上闲逛。此地虽是女尊,却民风还算开放。

许多跟着自家妻主的少年郎,神色天真幸福,两厢里亲亲热热,挽着手,抱着臂。上了年纪的老夫老妻,虽鲜有热络,却也默契相随。

街上人多杂乱,周瑶醉了,便不惯这热闹。拉着云镜的手,也没辨错了路,就这么穿街过巷的,才过一刻,就到了家。

开锁推门,院中少了常在的那头小毛驴,周瑶心里突的一下,她拉了云镜进院,迷茫地看着两人交叠的双手。

“晚上还看书吗?”少年就这么矗立在门边,似是在犹豫。

“不看不看了,这般困累,就歇一晚。”周瑶凑近他身旁,低语着。

见她好像酒气上来,有些站立不稳。云镜叹了口气,“外头冷,先进去歇着。我替你烧些热水去。”

听了这话,周瑶忙笑着去关了院门,上了栓。她其实只有4、5分醉,倒是脸上酡红,索性装作7、8分也好。她借势倚在少年身上,也不去歇着,非要跟他一道去灶前烧水。

外头天气渐冷,云镜燃了豆箕,塞了捆细柴。一时间半墙橘红,倒也暖意十足。

周瑶支着下巴,盯着灶前的少年,那刻虎牙又欢快地露了出来。

被她看得无奈,云镜笑问:“一直看我作甚?”

“看我家哥哥真是好看。”她天真一笑,一室柔情。

“哼…”少年收了笑,不再回应,烧水、洗木桶、兑凉,只把她晾在一边,不去理睬。

周瑶也有些颓唐无奈,身子也渐渐绵软,就窝在厨间神游,并不动弹。

房里全部准备妥当,他站在门边,冷着声喊道:“好了。”

唉,她叹息起身,晃了下,朝内院走去。自己屋门前,就看到他神色清冷,目中高傲,都不看自己一眼。

不若就此断了,未必就定然会再牵扯出恶缘吧?周瑶努力开解着自己,她实在不愿就这样随意许诺一个人,还是个随时可能变成仇人的。

倘若交托了真心,再来个难舍难分,到时候,真相大白,又如何面对。所以最好是培养友谊,加深亲情!到时候,恩仇相抵,来个两不相见,不也安心?

况且,两辈子都不算谈过恋爱的她,真的也想感受下那些相濡以沫,情深似海的美好。

天人交战间,周瑶一只脚跨进了屋里。见少年拿了盛水的小桶要离去,她一时没忍住,开口问道:“你是要走吗?等我洗完出来,就见不到你了,是吗?”

语气孱弱,神色哀婉,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啊!这是不是演的过头了,又要造成误会了。

果然,云镜停了步子,回头看她,眼中温润和暖:“我不走,就在外头。”

推了她进去,少年就如他说的,搬了个木凳,就守在了门外。

冷意、酒气、心乱交错,退了衣物,全身浸在雕花浴桶里的时候,周瑶长出口气,感叹不读书的日子就是好啊。

热水清澈,布巾漂浮在水中,将她雪白纤细的躯体半遮半掩。室内一灯昏黄,她不禁想起了南楼外,江中画舫中的歌声。

想不到这架空的书里,竟也有同真实世界重合的地方。《汉乐府》一向是她最为偏爱的上古词章。在那个渺远匮乏的时代,载入了许多生死相随的真情。

千载之下,仍可契合。她捧起一弧清水,思绪又飘回到那江上。

是什么样的人,有这般心量歌喉?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想着想着,不禁心绪上涌,开口,凭着印象,也吟唱起这情深意切的曲子。

门外云镜也听到了歌声,虽则周瑶唱的也动人,他却不喜,心中闷闷的,酸涩异常。

前日,京中来信。皇姐派人八百里加急,说是陛下终于开口问他了。敏寿公主不敢直言告诉母亲,只在一边劝说。

忽的有一日,女帝见了儿子小时候穿过的一只虎头鞋,凝眸不语,沉寂半晌,遂叹道:“敏寿,去找找你弟弟吧。若还活着,便召他回京罢。”

七公主着人将原话一字不差的传了给他。这一次,不容他再强辩推拒,定了半月内启程。回京后,等待时机,入宫认亲。

屋里歌声婉转豪迈,竟与那画舫中人,极为肖似。

难道她真的对我毫不动心?

皇姐让他半月后回去,趁着女帝念旧情转圜,他这次必是要回去,否则父妃的大仇恐就此淹没。

可是就这么离开吗?

正自气闷,忽然歌声中断,还传出了另一个女人的说话声。

“小娘子好兴致。”

云镜警觉起身,又听里面“啊”得一声惊叫,便再也不顾忌,踢开门,就闯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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