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知聿把祝芙拉到身前，躬身把她抱在怀里，下巴轻轻地蹭了蹭她的脖颈，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祝芙，你就不能说一句好话？”

“这难道不是好话？”祝芙抱着他的腰贴得更近了一些，压着嗓嗡声，故作不满地抱怨。

“我知道，你喜欢我为芥末搭得窝，也喜欢我为你做得午餐，”他揉了揉的头，后退了一步，牵着她的手走到餐桌，拉开凳子就坐，“但我还是想听你亲口说喜欢，想听你说……”

“我喜欢你，”祝芙转身吻住他的唇，很快又分开，看着他的眼眸，柔声说，“也喜欢这样的生活。”

孟知聿睁大了眼睛，机械地眨了眨，须臾，弯起眼尾，握着拳抵唇想要遮住笑容，又觉得实在是多此一举，于是捧着她的脸，重重地回吻，“我爱你。”

“嗯，”祝芙点头轻声应答，把他的脸转回去，低头扬起一抹浅笑，“吃饭吧。”

“嗯，吃饭。”

祝芙吃饭的速度很慢，孟知聿有意放慢速度陪她，偶尔帮她夹菜，偶尔看着她，然后和她聊些有的没的，比如，公司楼下的奶茶店生意不太好，他后来又尝过几次，但始终还是觉得和她一起喝的那一次味道最好；琴行的生意倒是不错，每天下班经过都能听见店里传来各式各样的乐器声，看来不用他介绍生意了。

“真好。”他说。

“是啊。”祝芙笑弯了眼。

她也回想到了那时，特意去学了他喜欢的歌唱给他听，去尝试没有喝过的奶茶，原来从一开始，她对他就存着特殊的心思。

“芥末的狗粮快没了，等会儿一起去买吗？”他又问，“顺便带他去剪一下毛毛。”

芥末迈着轻盈的脚步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乖巧地蹲在两人之间，仰着头左看右看。

祝芙看了看，点头，“好像是有点长了，等会去吧。”

“好的。”

“你今天不用工作？”

“今天是你的全职男友。”

祝芙斜睨了一眼，笑出了声，“那我们等会儿去约会吧。”

“好，我们去哪？”

“先带芥末去理发，再去买点生活物品，然后一起去吃晚餐，”她想了想，“然后……”

“嗯？”

“我们去隐鸩吧！”

“好。”

-

「宠立方」是一家兼顾医疗、美容和售卖日需品的专业宠物店。

芥末有指定的宠物美容师，是一个很可爱的圆脸小姑娘，叫小乔。

小乔看到芥末立刻扬唇迎了上来，蹲在它的面前，轻轻地抚摸着它的脊背，柔声地和它问了声好，然后起身和祝芙挥了挥手，“祝姐姐，今天怎么来店里了？”

祝芙还是第一次亲自带芥末来「宠立方」宠物店修剪毛发，以前她觉得麻烦，都是选择□□，但今天和孟知聿一起，她忽然觉得好像也不是那么麻烦了。

“顺路，”祝芙把牵引绳递到她的手上，“和以前一样。”

“好的，你可以随便逛逛。”

“嗯。”

趁着芥末在理发，祝芙牵着孟知聿的手逛起了「宠立方」。理发区旁边有一块专为店内宠物设立的生活区域，门口立着一块写着“带我回家吧～”的牌子，每一只毛绒绒脖子上都挂着一块小牌子，上面刻着它们的名字。

祝芙看得很认真，但也只是看看。忽然她在一只挪威森林猫前停下了脚步，蹲下来仔细地打量，“孟知聿，你看。”

“你想养它？”孟知聿。

祝芙摇头，“我有芥末就够了，你看它像不像你。”

孟知聿看看眼前炸毛的猫，怀疑地问：“哪里像？”

“刚才毛茸茸的时候像个大玩具，生气又会炸毛，和你一模一样。”

“所以，在你心里，”孟知聿故意抿直了唇，眼神却藏着笑意，他煞有介事地点头，拖长了音调，“我到底是猫还是狗？”

“狗吧。”

孟知聿挑了挑眉，没有辩驳，跟着她走进宠物商店。

“要买哪一种？”孟知聿看着琳琅的包装袋，疑惑，“还是各买一包？”

祝芙好笑地觑了一眼，把他手里的狗粮塞回货柜，从旁边拿起一包放进他的手里，“芥末只吃这个，刚养它的时候我就把店里所有的狗粮都买了一遍，只有这个它爱吃。”

“好吧，那这些呢？”他又问。

祝芙把孟知聿放进购物篮里的东西都拣了出来，重新挑了几件芥末常用的东西放进篮子。不知道是不是宠随主人，芥末和她一样，恋旧，很少接受新鲜事物。狗粮只吃一种，玩具也只爱一个，不过，对于孟知聿挑选的骨头玩偶和新窝倒是适应良好。

甚至，它对于孟知聿的所有都接受良好。

真奇怪。

她转眼专注地看着他，摇头，“它都不喜欢。”

“好吧。”

“你很遗憾？”

“嗯。”

“为什么？”

“可能是因为……”他不放弃地放了一包小零食，露出一个笑容，“满腔的父爱无处安放吧。”

祝芙翻了个白眼，“神经。”

“你不是说我是它的爸爸吗？”

“……”

“而且你不是说我是狗吗？”

“……”

孟知聿大笑，忽视她说得记账，抢着买单，义正言辞地说：“我要履行一下父亲的责任，本来加入这个家庭就晚，再不表现，会被逐出家门的。”

“要出家门也是我出，”祝芙斜睨了一眼，冷着脸说，“你们俩一个物种，我的存在太过突兀。”

孟知聿还是笑，一手拎着袋子，一手揽着她的肩走出商店，重新经过那一只森林挪威猫的时候，突然停下了脚步，扬了扬下巴，说：“我倒是觉得它挺像你的。”

“那我在这个家还是突兀。”

“祝姐姐，好了。”小乔牵着芥末走出房间，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谢谢你小乔，”祝芙抱起芥末挥了挥它的爪子，“和小乔姐姐说再见了吗？”

“汪。”

祝芙笑着把它放回地上，和小乔挥手道别，牵着绳离开，走出宠物店之际，又转身望向小乔。

小乔上前几步，问：“祝姐姐，怎么了？”

“边牧可以和挪威森林猫一起养吗？”

“可以。”

祝芙点头笑了一下，一手拉着芥末，一手挽着孟知聿离开。

“你想养它？”孟知聿又问。

祝芙没有否认，但也没有承认，含糊其辞地调侃：“我只是想问问我们能不能一起生活，看来是可以的。”

“当然可以，我们这不是过得很幸福吗？”

“我是说我和芥末，”祝芙戳了戳他的胸口，扯出一抹顽劣的笑，故意说，“没有你。”

孟知聿作势锁住她的脖颈，低头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下，“祝芙，我要闹了。”

“你闹吧。”

“多我一个不好吗？”他低头委屈地说，“我可以陪芥末玩，陪你玩，给芥末搭窝，给你暖被窝，为芥末准备丰盛的营养餐，为你洗衣做饭……我很听话的。”

祝芙心里涌起一瞬间的柔软，抬手拍了拍他的头，正准备安慰他，忽地瞥见了他上扬的嘴角，完全看不出低落的模样。她转而推开他的身体，大步向前，对着芥末喊：“芥末，跑！我们不要爸爸了！”

芥末听令立刻拔腿，还以为祝芙是在和它玩，跑得飞快。

祝芙一边跟着跑，一边回头颇为得意地挤了挤眼。

孟知聿知道自己的伪装露了馅，无奈地摇了摇头，提步追上前，很快就跟上了她的身影，他伸手揽住她的腰，命令芥末停下，然后抱着她向上提了一下，贴着她的唇亲了一下，咬着牙问：“你就不能说一句好话？”

“我今天说过了。”祝芙扭着身体落回地面。

“说过了就不能再说了吗？”

“好话哪能说得那么频繁，”她挽住他的胳膊牵起手，“你不知道吗？一段关系里‘好话’是有次数限制的，少说一点，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就可以久一点。”

“谁说的？”

“我！”她理直气壮地说。

“那我们这一段感情的‘好话’有几次？”

“两万五千五百五十次。”

一天一次，大概可以说七十年。

孟知聿想了一下，忽然说：“我可以少活一天。”

“嗯？”

“来换取你今天额外说一句好话。”

祝芙停下脚步，偏过头盯着他，倏地扬起一个纵容的笑，“幼稚鬼。”

“幼稚鬼喜欢你。”

“我也喜欢幼稚鬼。”

她说得很快，扭头看着前方，在冷风中竟然感受到了一些燥热。

孟知聿轻笑，牵起她的手，在手背上烙下一个温柔的吻，“走吧，我们去下一站。”

下一站是Olé。

他们一起推着购物车选购必需品，相贴的手臂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祝芙瞥了一眼，向旁边挪了一些，没几秒钟，细碎的声音又响起，孟知聿无意识又靠近了她的身体。

她再移，他伸手把她拉回身边，环住了她的腰，若无其事地挑了一束花，“庆祝你今日出院。”

“出院有什么好庆祝的？”

“躲过一劫，往后你必定一生顺遂，”他把花递给她，是她最喜欢的玫瑰，舔了舔唇，又说，“我还想听你说得二万五千五百四十九次好话。”

于是她就不再逃了，吵就吵吧，反正这轻微的声响，在心跳声前完全不足一提。

他们就这么贴着彼此，穿梭在货架前，来往于人群中，沉溺在亲昵又日常的声声对话中，像是世间上所有的最平凡的情侣一样。

不用费尽心思去揣测心意，不用勉力微笑来维持体面，就像现在这样，想笑就笑，想吵便吵，然后和他一起，不用特意安排的约会，不用穿着束缚难受的衣服，逛逛超市，看看猫狗，热闹又挨挤，让人感到一种生之乐趣。

“孟知聿。”

“嗯。”

“别忘记拿安全套。”

“……”

“你刚才答应我了，要试试浴缸。”

“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

“刚才。”

孟知聿沉默了半晌，顺手拿了几盒，“我发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