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灼临走前，虞青还是忍不住问出了疑惑：“于正浩的伤，是你......的吗......？”

虞青没说太明白，喉咙吞回去几个字。

裴灼直接了当地回答：“嗯。”

“他做错了事，受到点惩罚而已。”

昨晚送虞青回家后，对于同样出现在巷子里但毫发无伤的于正浩，裴灼稍微一查就知道了事情原委。

富二代不学无术惯了，经常出现在城中村某些灰色地带。遇见住在那里的虞青，便起了欺负的心思，把人揍一顿不说，还顺手抢走了虞青身上为数不多的现金。

今早让于正浩还的钱，对于虞青是笔不小的数目，对于于正浩不过是洒洒水罢了。

虞青略微惊讶地张嘴，裴灼看见他呆呆的样子，挑了挑眉，好心解释，“人不是我打的。”

朋友打的。

虞青反应过来，深以为然。

裴灼虽然出身豪门，在学校里却是个正直如白杨般的三好学生。成绩优异，能力出众，放老师眼里就是学校的活招牌。

怎么可能会打架。

不过——

【系统，你给的剧情不对。】

从休眠中醒来的系统，就听到虞青说话，【怎么啦？哪里出问题了吗？】

虞青视线停留在裴灼留下的保温桶上，里面还装着一半没喝完的汤，裴灼让他下午上课饿的时候拿出来填填肚子。

【于正浩的伤，是裴灼的杰作。】

【这有什么问题吗？不正好说明他对宿主照顾到位吗？】

虞青向系统解释：【根本不对。】

【既然是裴灼动的手，那就说明裴灼已经调查过昨晚发生的事，甚至可能将‘余卿’的生平都摸了个透。一个自小就在城中村长大的人，还有一个欠债酗酒的父亲，但凡警惕点的人都知道虞青和余卿的身份背景是有冲突的。】

【或者只要问于正浩两句，就能知道现在的‘余卿’早就在一中读书了。】

【裴灼不是那种听了家里人只言片语就全然信任，不去亲自了解事情全貌的人。就算他是，照顾虞青的三天里，裴灼也没发现任何异常吗？】

【还有，‘虞青’真的不知道裴灼为什么接近自己关心自己吗？】

虞青冷静地做出点评：【你给的剧情简直漏洞百出，误会也实在牵强。】

仿佛只是让‘虞青’这个炮灰为了暗恋而暗恋。

【呃，呃......】系统显然没处理过这么深奥的事，它又光速般翻了翻原剧情，【但是！宿主，原剧情根本没有昨晚发生的这一段，裴灼是直接在学校里找到虞青的！】

【所以原剧情里，裴灼根本不知道于正浩欺负虞青，也不知道虞青家的地址！又怎么会起疑调查虞青的背景呢？！】

系统说着说着底气上来了，【而且啊！裴灼照顾虞青的三天，是周五加上周末！都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件事！】

虞青一顿，问：【那现在是怎么回事？】

【本系统也不知道啊，那得问我们的主角攻——裴灼了。】系统想起什么，又说，【还得问宿主！】

我？

系统控诉：【当然啦！自从宿主突然冒出99点暗恋值，剧情走向就不一样了！】

虞青沉默，揭过话题，不打算告诉系统那些暗恋值的真正来由。

-

下午，校门口迎来放学盛况。

一中作为师资力量顶尖，又有豪门出资建设的学校，光是校门就占了大半条街。

道路边停着各式各样来接孩子的私家车，虞青手里提着保温桶，尽量避开成群结队的学生，埋头走在人行小道上。

等过了这条街，转弯，来到明显僻静的另一条道，看见路边那辆低调又不失奢华的车，虞青才停下脚步。

裴灼早就在微信上给他发了车牌号和停车位置，用意不言而喻。

虞青走过去，抬手在后车窗轻轻敲了两下。

车窗降下，露出裴灼冷淡的脸。

“上来，送你回家。”可裴灼开口，虞青觉得，至少比现在钻进衣袖的秋风温柔。

小车平稳行驶着。

司机自虞青上车就放下前后座的隔板。

裴灼不是话多的人，虞青更不擅长主动找话题，但车厢内的氛围实在安静。虞青还是第一次‘走过’这么舒适的回家路，他想了想，把怀里一直抱着的保温桶递给了裴灼。

虞青的声音如落叶般飘落在车厢里，“这个，我洗干净了。”

裴灼手肘撑着车窗，拿着手机操作着什么，闻言，转头看向安静的少年，“谢谢。”

“汤喝完了吗？”

裴灼的注意力其实一直在虞青身上。

虞青点头，“嗯。”

裴灼又问：“下次想喝什么汤？或者想吃什么？”

见裴灼不接，虞青只好收回手，继续抱着保温桶，“不用麻烦的......”

“要麻烦的。”

裴灼没有养过宠物，此时此刻却觉得，安静的少年很像害怕被人类抛弃的小猫。特别是双手怀抱着保温桶坐着的样子，校服笼统罩着瘦弱的身体，小小一只。

莫名的，很乖。

但又不太像小猫。小猫更擅长撒娇，也更容易有自己的小脾气。虞青没有，虞青像幼犬。

虞青说话时仍然没有看他，仍然没有露出自己的眼睛，但裴灼笃定，那双眼睛说话时一定湿漉漉的。

所以他不自觉接着说：“而且，不是麻烦。”

虞青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拿到了选择权，他搜寻着万能且不会出错的回答，“那就......什么都可以。谢谢。”

“麻烦了。”

“辛苦了。”

车辆还没驶出主干道，两人的家背道而驰。

裴灼知道少年的感谢是惯性使然，他没有急着纠错，只是及时说出自己的考量：“要搬来和我住吗？”

虞青愣住，半晌没有说话。似乎是没有想出裴灼说这句话的原由。

裴灼说：“你如今只有一个人。”

余卿母亲早亡，父亲牺牲，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虞青父母离异，赌鬼父亲酗酒猝死，也只有一个人了。

【‘虞青’知道的，对吗？】虞青突然问系统。

系统没回话。

虞青在心底自嘲。

‘虞青’知道的。

因为‘虞青’贪婪，和虞青一样，一样贪婪。

“不用了。”虞青摇头，拒绝了这个美好的提议，“我已经习惯了。”

可他们终究不是贪得无厌的人。明知道自己的身份是偷来的，明知道裴灼的关心是短暂借来的，他和‘虞青’都没更多的胆量答应。

一点点温暖，已经是命运的恩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