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暑假结束，再迎来新学期时，姜菀笙已经慢慢走出离婚风波，准备以一个新的姿态，迈入新生活。

第一步，就是把姜知意送去学校。

姜菀笙蹲下，把他的手交到老师手里，“乖乖听话，妈妈晚上来接你好不好？”

姜知意点头，然后真情实感地说：“妈妈今天好美。”

这次他可不是灵机一动，为了安慰妈妈，他说完时，接待他们的幼儿老师，也情不自禁地猛点头。

姜菀笙一笑，更动人了，主要是她接了一家私人俱乐部今晚的表演，所以特意把自己打扮了一下，也花巨资，买了一件符合场所的裙子，所以她这会儿在人群中，如同会发光一样。

美得不可方物。

站起身，姜菀笙朝姜知意摆了摆手，才转身往目的地走。

她稍微有点紧张，当年登台时可能都没这么紧张过。

姜菀笙悄悄吸一口气，倒不是自觉自己的水平比那时差了很多，虽然这些年谈不上有多精进，但有时候生活经历，何尝不是另一种积累呢，至少就她自己评价而言，她会更喜欢现在她指尖流淌出的音乐。

她只是好久没有这样的正式演出了，会被人欣赏，或者批评，她是一个灯光下的钢琴演奏者，负责听众体验，而不是一位指出错误教导的钢琴老师。

姜菀笙调动起自己二十分的认真，到达俱乐部见到负责人时，双方都有点惊讶。

姜菀笙惊讶的是对方是一个秃头的很好说话的中年男人，倒不是对方不像老板，而实在是他身上高级打工人的气氛太浓重了。

果然，一开口就是：“姜老师您好，实在不好意思，我们老板暂时没过来，您看您现在方便试弹一下吗？”

负责人惊讶的是：之前在网上谈，对方说她曾经获得过的荣誉，他一个半桶水的外行人，听得似懂非懂，问了内行人才知道，这有多厉害！而且对方那时候才不到二十！

真的假的，不会是唬人的吧？

今天见到姜菀笙，那颗担忧的心突然放了个七七八八。

只因为第一眼，他就觉得：如果面前这个女人弹钢琴不好听，那一定是他不会欣赏。

当然，更专业的还是要等待会儿的老师面试了，只有面试通过，姜菀笙才能留下来。

姜菀笙不知道，她身上让人信服的专业气质，不是打扮，不是得益于曾经的那些名头，尽管她现在不想提到这些，可这是非常有用的敲门砖。

而是热情，是像要上战场般的急切与郑重，又因为太在意，而显得每一步都那么小心翼翼……

姜菀笙刚试弹时，台下仅坐着几位老师，等一曲谈完，有好多停下来围观的人群，他们中还有工作人员。

掌声震耳欲聋。

面试老师恨不得转身化身成姜菀笙的小迷弟，言辞间全身钦佩和赞叹，太好听了，如果音乐给人带来极致的感受，那可能激动的一瞬间，真的说不出多唯美华丽的夸奖，只有太好听了。

姜菀笙在他们的笑容中，渐渐也被染上笑意。

坐在台上，短短几分钟，她由紧张、认真、到最后肆意的宣泄，音乐表达的可能不止有曲子的本意，还有她的心境变化。

这样，真好。

理所当然的，姜菀笙接下了这份工作，临走时，那面试老师还一副请教的姿态，问起她在国外的经历。

她还是短短几句，就结束了。

回到家，姜菀笙边做着晚饭，边看着窗外的风景，以前难以忍受的蝉鸣，换成现在鸟叫声，竟也悦耳了很多。

她把蔬菜放入锅中，姜知意乖乖的在她视线能看到的客厅沙发上玩，原来，这就是好好生活。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又在她接到一份K市的演奏工作达到新**。

后来姜菀笙见到了俱乐部的老板，他把她推荐给朋友，正是K市的一场中型音乐会的举办方，姜菀笙作为神秘嘉宾压轴，俱乐部老板承诺：她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这次主办方提供的钢琴，和她曾经拥有的那台施坦威一样，虽然自己再没机会摸自己的琴了，但有这样的机会，她依旧很高兴。

临和姜知意分别的时候，她把姜知意托付给大姐，姜知意知道妈妈要出远门，妈妈说什么他都闷闷不乐地点头答应，还用自己的小脸，软乎乎地贴在姜菀笙脸上。

大姐拉着姜知意的手，“菀笙，你就放心吧，知意前段时间和我待了一段时间，可乖了，是不是呀知意？”

“工作重要，你现在遇到的机会越来越好，以后肯定不拘泥于我们这儿，姐等着你有大发展，脸上也有光呢！”

姜菀笙应下她的打趣，最后在两人送别的眼神中，坐上了飞机。

姜知意在妈妈朋友这儿，刚开始还好，突然某一天，他被一个坏叔叔，一直跟到了艺术机构。

却说林法，一开始还等着姜菀笙自己步入他画的圈子呢，毕竟他给了她一段时间的自由，她离开她丈夫，就应该主动回到他身边了。

没想到离了婚的姜菀笙，突然和他断了联系。

似乎以为，这样他们就能一切归零了？

嗤，林法把玩着姜菀笙的琴，叮叮当当按出几个不成调的音符，天天不学琴了，他也一直没盖上琴盖，他想，很快，姜菀笙就可以自己盖上琴盖了。

至于以什么方式，以她身体的哪个部分，那就要看她是否识相了。

他对她是有耐心，但霸道惯了的林法，可不允许她脱离他的掌控。

机构大姐见到林法也吓坏了，她一把把知意拉到身后，斟酌着开口：“林总，您有什么事？”

林法看她装糊涂，等把视线挪到她身后的孩子身上，大姐终于忍不住了，求饶道：“林总，您就放过我们这些小人物吧，菀笙她也辞职不干了，你看我现在也联系不到她。”

“是吗？”林法开口，“那姜知意怎么还在你这儿？”她是把他当傻子哄呢？

大姐心凉了半截，也是，林法能查姜菀笙，怎么会不知道她儿子呢。

要不然，今天也不会跟在知意后面过来了。

姜知意不喜欢这个叔叔提起他妈妈时的表情，他气狠狠道：“你离我妈妈远点儿！”

大姐一把捂住他的嘴，林法最后走时的眼神冷冷的，他说：“告诉姜菀笙，我给她一周时间。”

她还想再商量一下，实在不行她们退十倍违约金，天天就不教了，他们再找一个钢琴老师吧。

当初她也是瞎了眼！还钻钱眼里去了，怎么就觉得林法是一位又大方，又好说话的雇主呢。

可林法最后一句话，又把大姐震在原地。

他说：“姜知意还想不想要了？”

姜菀笙满心欢喜地从K市回来，行李箱里还装着一座沉甸甸的奖杯，把知意接回家里，和大姐谈完话。

她愣愣地坐在沙发上直出神。

这天深夜，她给林法发了一条很长的消息。

用词委婉了很多，她也怕，怕林法胡来，伤害到知意，怕林法强迫她，在这里举目无亲的姜菀笙，听到太多关于林法的财富和势力，她不知道这种情况求助警察是否有用。

“林总，我不喜欢你，我已经离过婚了，我就想带着知意过最普通的生活，祝您找到更好的人。”

然后，前脚示弱的女人，后脚二话不说就准备带着姜知意搬家。

姜菀笙才不会天真地以为林法看了她的消息，就会心胸宽广地不跟她计较，她只想趁他还没注意到时，赶紧离开这儿！

至于去哪，K市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这次的旅途很愉快，至于本市的房子，以后再说吧。

“姜知意，跟妈妈走了。”

知意愣愣的，看妈妈把他所有急用的东西都打包带好，他边穿鞋边问：“去哪里妈妈？”

去找爸爸吗？

姜知意不敢说，他稍微有点想爸爸，真的只是一点点啦。

但他突然懂得了，爸爸妈妈离婚的意思就是，他以后只能跟在妈妈身边了，见不到爸爸了。

爸爸也说过，他做了错事才离开他们的，他不能因此怨妈妈。

姜菀笙蹲下来，“跟妈妈去一个新地方，那里路边会有很多树很多花，你会有新的伙伴和老师，妈妈也会尽快为我们挣到更大的房子好不好？知意，害怕吗？”姜菀笙吸着一口气，也不知是给自己鼓劲，还是给孩子鼓劲。

姜知意懵懵的，对姜菀笙说的这些，他还没有概念，说具体一点就是：妈妈问害不害怕，他只感觉很迷茫。

姜菀笙使劲抱了抱他，“宝宝不怕，妈妈一直在呢。”

然后，打开门。

……

“知意，回去！”

姜菀笙声音又急切又锐利！她一步一步，把迈出门的腿退回来。

坏叔叔又来了！

在妈妈出声后的几息内，姜知意穿着会发光的小鞋鞋，飞快跑到了他的房间内，偷偷打开一点门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