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我再说一遍，我不是故意的！”陆离焦躁地砸着桌子，面对彻夜的调查询问，他无比狼狈又疲惫。
身上还充满了酒味，头发根里，貌似还能看出被林法狠狠攥过的痕迹。
“我他妈都不知道他是谁！是他自己先把我抓过去的，还不分缘由就打我！哦对了，我身后有人撞我我才扑到他身上，那酒吧没有监控吗？你们警察不会看监控吗！”
“你真的不知道他是谁？”对面问话的人又厉声怀疑道。
过了一会儿，陆离低下脖子。
“知道，他是林法。”
倏！对面立马激动了，可紧接着陆离说：“是他自己告诉我的，他说他是我前妻以前的老板。”
“那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
陆离很不理解地抬头，“能有什么恩怨啊，我昨天第一次见他才知道他，以前都没听说过！还有！前妻是什么意思知道吗！前妻就是我和她的感情纠葛毫不相干！”
在警察不信任的眼神下，陆离不得不把自己同性恋的事交代了一遍。
“所以我当时和我男友吵架了，我们之前离婚也是因为我的性向，自从离婚后我就再没见过她，婚内不知道她和林法的关系，离婚就更不在意了。”
“林法当时对你说了什么？”
“就说了要睡我前妻之类的，”陆离无所谓地摊手。
“……”
他们出去了，几个人在走廊里说话。
陆离仰着头，闭目靠在椅背上，门刚要关上时，他听见他们说：“伤势太重了，抢救无效。”
“要我说撞人的顾京豪，都比陆离嫌疑要大点！”
出乎所有人意料，酒吧监控非常清晰，几乎拍下了全程，包括一开始，林法和顾京豪有什么龃龉，包括陆离和他男朋友吵架。
还有事后林法主动招惹陆离并打他，以及，发生踩踏，顾京豪挤过来，众人推搡陆离。
怪就怪陆离当时手里一直攥着半个碎啤酒瓶。
自从昨夜发生这件事后，整个警局大动干戈，一是因为这是发生在众目睽睽下的伤害，二是伤者是林法，是家喻户晓的本市最大房地产商。
他的家人也不允许他们不兴师动众。
哪怕这件事查了一夜，几乎就要定性，这就是意外。
一警察抹了一把头发，“陆离交代的人物关系，都符合我们查过的实情，还有，顾京豪那边也咬死了说他是被人推的，他压根不知道林法在他身后。”
“但是太巧合了，”哪怕整个酒吧都是陆离的人证，监控也清晰明了，老警察还是觉得，有一点不对劲。
“呸，这是他自作自受吧，”一个刚来的小年轻，小声念叨到，然后就被第一个说话的他师父，朝后脑勺削了一把。
众人很久之后才知道，林法之前，也追过这个小年轻的姐姐。
“那接下来怎么办？”
“继续朝着林法为什么要去那家酒吧，还有那个弹钢琴的女生，那儿查，我就不信查不出什么东西。”
“是！”
走廊内恢复安静了，什么也听不到，本来，关上门之后，陆离就听不清他们说话了。
他动了动身子，想闭目养神一会儿，最后环顾四周，实在觉得这不是个睡觉的好地方，趴桌子上更是，于是，他蜷着腿，侧坐在椅子上，慢慢休息了。
本市发生这么令人震惊的事，场所还是在酒吧内，根本瞒都瞒不住。
隔天，林法遇害身亡的事，就已经在各个互联网媒体上，消息满天飞了。
艺术机构大姐，是在第三天才听到学生家长讨论的，她忙着照顾知意，真还没怎么关注过网上。
而一看到消息，立马高兴地通知姜菀笙。
虽说人死为大，她们不应该为这件事高兴，但姜菀笙和大姐，看到这件事后的第一反应，都是松了一口气。
然后，大姐就是普天同庆，神叨叨道：“老天开眼啊。”
姜菀笙除了轻松，浑身压力都没了，还有那么一丁点儿探究欲：林法到底是怎么死的？
这点，在之后众说纷纭。
有说他是强霸人妻女，被人寻仇杀了，有些说他是被人仇富，还有说他生意上的朋友背叛了他。
当然，意外伤亡言论也占了一大部分。
后来爆出伤人者陆某，曾任某高中学校的语文老师，还有附带的打了马赛克的照片，这一言论一下占了主流。
姜菀笙一看到那张眼睛被模糊处理的照片，一下子站起身！
腿上准备待会儿练的琴谱，顺着她撒了满地……
“菀笙，你去哪儿啊？”
姜菀笙疯狂跑出去了。
“警察，让我见见他，让我见见他好吗？我是他前妻，我是姜菀笙！”
“不行，这不符合规定。”
“等等，”突然出现的一个老警察，准备带姜菀笙去见陆离，可没想到陆离说：“不见！让那个倒霉的女人有多远滚多远！”
他气狠狠的，老警察最后也没办法，姜菀笙连陆离一片影子都没看到，最后，她神情恍惚地坐在警局。
“陆离真的从来不知道我和林法的事，”姜菀笙急切地想告诉他们。
“他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他们也没见过面，而且，我和陆离也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了。林法前段时间骚扰过我，我还打电话报过警，你们可以查一查记录。”
“所以，你的意思是陆离是无辜的吗？”
姜菀笙面色惨白，许久，她说：“至少他不是故意的。”
不是因为我才有杀林法的这个动机！
“好的，我们了解完了，有问题再随时联系你。”姜菀笙被握了握手，从警局出来，她失魂落魄地走回家。
关上门，姜菀笙才缓缓顺着门滑坐在地上，她捂住脸。
姜菀笙没想到最后是以这样一个结局，她摆脱了林法，也彻底摆脱了陆离。
陆离最少也是一个失手杀人罪了，难道是造化弄人吗？她脸上滑下一滴泪。
“妈妈你去哪儿了？”
屋内姜知意玩着机器人模型问，姜菀笙虚弱地起身，走过去，然后抱住姜知意。
她声音嘶哑地说：“没去哪儿，妈妈去看打怪兽的人了。”
“怪兽以后再也不会来欺负我们了吗？”
“嗯。”
“那打怪兽的人呢？我们要感激他吗？我们要请他一起吃饭吗？”
她用手盖住他的眼睛，很久，等姜知意不耐烦了，她说：“不用。”
什么也不能让人死复生，而活着的人，依旧得活着，所以之后不久，在警察们把当初林法身边的人，包括提议去那个酒吧的朋友，包括弹钢琴的女人等都筛选了一遍后，发现都没问题。
他的家人们誓死要让陆离牢底坐穿。
而他生意场上在乎“林法”这一名头的人，已经由哀悼，变成了慢慢蚕食他的地盘。
这么好的机会，谁不想让自己的蛋糕做的更大点呢？
很快，陆离因为失手杀人，但不构成故意犯罪，被判刑六年，这其中，也有很多警察们努力的结果，毕竟要按林法的家人们胡作非为，陆离得判无期。
判决下来时，他貌似很平静地接受了。
要把他送往监狱时，一开始就跟案子的老警察最后问了一句，“陆离，你杀过人了，不害怕吗？”
陆离戴着手铐往前走的背影一顿，他停在原地，一会儿，他又抬步往前走了。
老警察：“……”
“操！”他突然脱下帽子，狠狠地骂了一句，也不知道是骂什么。
时过境迁，姜菀笙再来见陆离时，已经在监狱里了，这次陆离没拒绝她的探视，也可能知道，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姜菀笙素颜，依旧很美丽，在她身上，能发现生活在渐渐好起来的迹象。
陆离低头笑了一下。
而陆离，看起来胡子拉碴，眼袋突兀地挂在他快瘦成骨头的脸颊上，姜菀笙几乎不敢认，这是她从前的丈夫，是她曾经也心动过的男人……
“你还来干什么！”
姜菀笙正出神，突然被发脾气的陆离吓了一跳！
陆离双手紧紧攥着栏杆，“姜菀笙！你来看我笑话吗？都他妈是因为你！因为你他才嫌弃我我们才分手的！因为你我才喝了酒杀了林法的！”
“姜菀笙！你很得意是不是？我他妈既替你解决了林法，还把自己送到这个鬼地方！”
“冷静点！”他突然被人呵斥。
陆离幽幽道：“还是说？你伤心了，你的情人死了你不甘心？”
“姜菀笙，他不要我了，你也别想好过！你也别想有人要！”
他如疯了一般，姜菀笙颤抖着一步一步往后退。
他恨她吗？他在怪她吗？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陆离，你在说这些伤人的话的时候，却要以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那灼热又绝情，几乎要烫伤了她，他哭了。
陆离你为什么要哭呢？
最后探视结束，陆离突然说：“以后就好好过吧，姜知意不听话就揍他。”
姜菀笙也捂住嘴。
大姐在听说他最后说的话后，面无表情道：还算有点良心。
而姜菀笙，却始终不能平静，犹如一开始，知道还不确定陆离骗婚真相的那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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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 3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