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嗨！”大姐在姜菀笙眼前摆摆手，“你想什么呢，一直在发呆。”

姜菀笙突然回过神来。

她嘲笑她，“看看你准备给知意做的小饼干，形状都糊了，菀笙啊，知意待会儿就要放学了，你去接他难道要以这么一副样子吗？”

姜菀笙拍拍身上的面粉，大姐说得对，她不能再走神了。

她还答应了知意小宝贝，明天要带他出去玩儿呢！她要高高兴兴的，带他去坐摩天轮，去看海底世界！

赶紧换了一身衣服，把头发打理顺。

“知道了大姐，我先走了。”

第二天，姜菀笙带姜知意去海洋馆玩儿，中途姜知意正爬在一个鲨鱼模型上拍照时，姜菀笙忽然听见后面有人说：“陆老师真被判了啊，唉，当初他还替我们隐瞒呢，好可惜啊。”

姜菀笙立马回头。

原来说话的是两个小姑娘，其中一个很乖巧，娃娃脸皱着眉都很可爱。

另一个女生咬着吸管，天生一张拽脸，她转头时如缎子般的长直发甩过，“哼！反正我是不喜欢他！”

她直呼老师姓名，“陆离说是不告诉家长，表面上好像不反对我们，可实际上他隐晦地让我们注意一点儿，不还是打心底里瞧不起同性恋吗，觉得这不正常？”

她们的事现在家长也知道了，家长在努力地了解，并试图以年长者的身份在某些方面教导她们，并没有一杆子打死，甚至歇斯底里地认为这是捅破天了的大事。

“还有啊，”长直发女生偷偷靠近可爱女生说：“我听说他之前就出轨离婚了，这次伤人好像还是因为和一个男人一起喝酒，你说他是不是也是啊？才能注意到我们，那他这不是骗婚吗？”

“啊？”另一个小姑娘惊呆了！

姜菀笙：“……”

她第一次以这样一个角度了解陆离，对方估计是他之前的学生，她们口中的，一边替她们掩护，一边又告诫她们注意一点儿的陆离，姜菀笙现在听来，既觉得这么正常，又觉得陆离这个形象，好像已经离她好远好远了。

两女生说着悄悄话亲密地走远。

陆离出事，现在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可流言并没有消失，反而不管怎么压都有一定的讨论度。

更何况，有那么多认识他的人。

姜菀笙总怕，姜知意有一天，会从身边哪个地方听到，关于他爸爸的名讳。

所以她有给他们学校老师打招呼。

可万一，万一就像刚才这么巧合？

这天晚上，姜菀笙又做噩梦了，梦里混混沌沌，她记不清陆离说了多少或温和或可恶的话，记不清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只有那次在监狱里，他们最后分别时的眼神，她记得格外清晰，在她梦里，那个灼热又悲痛的眼神，似乎烙印在了她的心灵深处。

“啊！”

姜菀笙一下惊醒，大姐被吓了一跳，她正给知意穿衣服呢，看到她的样子，眼睛睁大，“菀笙，你没事吧！”

姜菀笙喘着气，满头大汗。

侧边一缕头发，贴在她发白的脸颊上，姜菀笙过了好久，才虚弱地摆摆手，“没事。”

大姐看着她下床的背影，她知道她还没从陆离杀了林法这件事中走出来，忽然提议：“菀笙，你要不要换一个地方生活啊？”

姜菀笙回头。

这个想法在之前想逃避林法时就有过，可后来不用了也就慢慢抛弃了搬家的想法，可是，大姐的提议真的让她很心动，这一瞬间，姜菀笙好想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困住她让她走不开，又把她半只脚陷进泥潭里的地方。

去哪儿？

这次要从长计议。

接下来几天，姜知意突然发现妈妈变开心了好多，她像放下了一些担子，每天有好多事情要做，比如，问他：“知意你喜欢太阳还是喜欢大海呢？知意你想上什么学校？知意你怕不怕我们的房子是那种，就是木头的，尖尖的像你看的动画片里那样？你喜欢花园还是路边有树？”

知意皱着眉头，“妈妈，我就不能都喜欢吗？”

“哦哦，”姜菀笙问了和没问一样，她就是想听听知意的意见，可是决定换个地方生活，想好好选择尽量让每个细节都符合心意，也是一件极其耗费心神的事情。

时间长了，姜菀笙更是把册子都扔在一旁，躺在沙发上摆烂。

暂时先不看了，先考虑考虑赚钱吧。

就在姜菀笙隔了一段时间，郁闷地跟大姐说搬家好麻烦啊，突然峰回路转，她接到一个来自K市的电话。

“你好，请问是姜菀笙女士吗？”

“你好。”

“真的是你啊！我终于联系到你了，是这样的姜小姐，”电话对面是一个爽朗的男声，可能真的找了她好久，语气里透着激动和急切。

他在接下里三十分钟内，详细地说了这通电话的由来。

“所以说，”男人总结道：“你的父母在你快二十二岁生日时，也就是六年前，在我这儿买了一套房子，这对我是个是个大单啊，我前前后后忙乎了一个月，才把手续办清楚，可是接下来我联系不到他们了！”

“房子的主人是你，我之后也找不到你，一直到前段时间，我们这儿突然开了个音乐会，我去现场一听，好嘛，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还真听到一个叫‘姜菀笙’的人。”

“然后我就通过主办方那边联系到你了。”

姜菀笙在听到那边说起她父母，就慌乱地扔下手里的东西站起来。

她觉得自己有点耳鸣，电话里的声音停顿好久，她才吸着气，难以置信地说：“你说，这是我父母为我准备的生日礼物？”

“是啊，他们当时看房时，就是这么跟我说的，你爸妈还挺爱你的。”

姜菀笙捂住嘴哭泣，可是爸爸妈妈再也回不来了，这可能是他们生前为她留的最后一样东西……

“我想去看看，可以吗？”

“当然可以，”男人应道：“欢迎你来K市。”

姜菀笙这次是以一个完全不同的心境再来到K市的，她还带了姜知意。

飞机抵达，之前电话联系的男人竟然来主动接他们了，第一次见面，姜菀笙就觉得这一定是个好人，所以才会时隔六年，还记得联系她，他看起来好靠谱啊。

男人穿着一身有点紧绷的西装，扮演着一个尽职尽责的中介。

“姜女士，跟我走吧，这是你孩子吗？真可爱。”

姜知意用圆乎乎的大眼睛盯他。

到了地方，姜菀笙才看到，这是一处带花园的大平层别墅！

她有点近乡情怯，又迫不及待地想早点进去看看有没有父母留下的痕迹，可跟着男人进去后才发现，这就是一处崭新的房子，什么都是新的，是最好的，却没有任何附带着私人情感的物品。

姜菀笙转了一圈，直到看到一台钢琴，她才忍不住落泪。

女人葱葱玉指，滑过琴盖，这是她最喜欢的钢琴，原来爸爸妈妈在这里也为她准备了一台。

直到看到它，她才意识到，他们曾有多爱她，他们真的永远离开她了……

姜知意拍拍妈妈的后背，妈妈蹲在地上哭了。

来的时候，他已经从妈妈口中得知，他们要去姥姥姥爷准备的房子，妈妈肯定是想起她自己的爸爸妈妈，伤心了。

被带着，姜知意也有点伤心，他也想爸爸了。

姜菀笙把姜知意抱在怀里，中介没有打扰她们的情绪，等她们恢复平静了，才回复着姜菀笙的问话。

“对，手续齐全，房主就是你。”

“这我有点忘了，”他不好意思地摸摸头，“他们还说了什么……我只记得他们说要给你送房子了，还有当时他们状态应该挺好的，挺幸福的，似乎有点累……不过生意人吗。”

姜菀笙没忍住，向他倾诉了她父母已经去世的消息，就在他说的时间后没多久。

男人沉默，低沉道：“节哀。”

“嗯，”姜菀笙点点头，“我现在应该高兴才是，谢谢你。”

“不用不用，”他最后离开时说：“姜小姐，有时候人还是要往前走，”他大笑：“不管发生什么，都会过去的，你一直有人爱你！”

“对了，我叫王威，你可以叫我王哥。”

“好！”

-

“这个不带了，那个也不要了，”姜菀笙脸上挂着笑，在大姐帮忙收拾行李时，指挥着她手下的动作。

两大一小，花了三天时间才把东西整理清楚。

丢了很多东西，却把姜知意的所有都带上了，包括他早看过的小人书，包括他不爱玩了的玩具，姜知意被允许自己决定带什么，他高兴地差点把自己的小床也搬过去，还趁妈妈不注意，偷偷塞了一张爸爸的照片。

当然，这只是他以为的不注意。

姜菀笙看到陆离的照片后，并没有取出来，她是她，孩子是孩子。

“走了！”

“这就真要走了，”大姐不舍道：“没想到还能遇到这样的好事，菀笙，你一定会一直这么幸运的，有机会我去看你啊！还有你这边房子……”

“好，”姜菀笙拉着她，“非常欢迎，房子就先放着吧，”姜菀笙愣了一下，“不卖了。”

大姐不知道她是不是还考虑到陆离以后，一边觉得为那个渣男想什么，最好再也别见了，一边又觉得，人还是不能太狠心，不管怎样，陆离都帮到了菀笙……

姜知意在离开前，有了充分的时间和学校里的老师、小伙伴告别，这次他再不是懵懵懂懂的，被妈妈拉着急切地走了。

而是愉悦的，期盼的，跟妈妈上了飞机。

飞机上，姜知意问：“妈妈，我们搬家不告诉爸爸吗？”

姜菀笙不想对他撒谎，但也没直接拒绝，好在，很快姜知意就被转移了注意力，貌似不在意了。

其实小人儿现在在想，等他长大了他自己偷偷告诉爸爸，爸爸不能和妈妈在一起，但爸爸可以偶尔来看他对不对？

K市真的是一个让姜菀笙非常放松的地方，姜知意也觉得这里哪哪儿都是惊喜。

他又上了一家家附近更好的学校，每天都快快乐乐，回来还有妈妈的好吃的，和爱的亲亲。

甜蜜日子很快滑到了十一月，这天，是姜菀笙的生日。

他们在别墅内庆祝，姜知意大声说：“妈妈，生日快乐！”

外面烟花砰砰放着，里面姜菀笙和姜知意在互相给对方抹奶油。

“送走了，过得很好。”

而千里之外，另一个城市。

王威翘着二郎腿，笑着说。

铁栅栏里出现另一个低着头的男人，他沉默。

王威坐直，“兄弟我真佩服你，别的哥不多问，等你出来一起喝酒！”

沉默的男人终于抬头笑了。

他说：“好，还麻烦你多照顾他们了。”

“嗯，走了，陆离。”

第十三章

“姜知意，你能跟你妈妈说说再收一个徒弟吗？我也想像小禾一样跟你妈妈学谈钢琴。”

两个小男孩儿背着书包，相约往回家的路上走着。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已经过去了五年，五年前的姜知意，还是一名上幼儿园的儿童，现在，他已经是小学四年级的大孩子了。

个子也长高了很多，忽然抽条，腿细长细长的。

回家的这段路是上坡路，旁边偶尔有骑自行车的老奶奶边买菜边锻炼身体，因为住的地方都近，大家常见，也彼此认了个脸熟，老奶奶朝他们笑。

路两旁是栽种的繁茂，又野性的花。

那花似乎是没人限制它们怎么长，它们就不管不顾地任意开放，又香又漂亮！

连在这条街上被溜的狗狗，都愿意蹭着花走，沾了满身花瓣和花粉……

姜知意酷酷的，“你哪是想跟我妈妈学弹钢琴啊，你是想一直赖在我家吃零食。”

“哎呀，看破不说破吗，”小男孩嘟囔，然后围着姜知意转圈，“行不行啊，行不行啊？”

姜知意也没烦，等他消停了，才说：“不行，我妈妈说了，她就收一个徒弟。”

“好吧……”

“不过你今晚可以一起去我家，”妈妈说了她今晚会做他喜欢的糯米糍。

“耶！太好了！”

他们又欢声笑语地结伴而行，走着走着，忽然冲起来，打打闹闹。

姜菀笙来到K市的这五年，一直和这边的音乐会主办方有合作，通过他们的渠道，她也会经常接一些外市的演奏活动，几年下来，也算是K市小有名气的钢琴家。

不过她这个小有名气，也就是只有真正的内行人才知道水平。

所以，别看来找姜菀笙学钢琴的人不多，但每一个都是家里有底蕴的，真心实意想让孩子从小学习，能拜师最好。

姜菀笙最开始都拒绝，因为她觉得自己负担不了一个徒弟的学钢琴生涯。

但后来，她突然就想通了，也实在是对方家长“难缠”，而且，她喜欢小禾这个小姑娘。

小禾是在一次演奏中，她认识的小朋友。

后来收她为徒时，她也尽心尽责，并说了，她以后不会再收别的徒弟。

姜菀笙暗暗下决心，她以后，会推荐她去更广阔的平台的，这几年，就先做好小禾的领路人……

今天她刚和小禾从琴行回来，因为前几天都太忙了，所以答应了姜知意给他做零食，这些年，有钱有闲，姜菀笙没想到，她还能在厨艺烘焙方面有这么高的天赋！

姜菀笙来这里认识了形形色色的人，有点头之交，也有关系亲近点的朋友，但要说最信任和最讨厌的人，都只有一个！

最讨厌的人，是一个商人的老婆，她们最开始认识，是在她开的琴行，那女人说她刚看了她的演奏会，很喜欢。

姜菀笙一向跟听众保持一定的距离，所以当下也是感谢并接受，没想到她接二连三地一直来找她。

等她终于不耐烦了，她终于提起了她的真意图。

她状似不经意地问：“菀笙，听说你离婚了啊，你前夫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姜菀笙当时一顿，过了好久，语调平缓地说：“嗯，没什么值得说的。”

“是这样吗？那他肯定对你不好，姐给你介绍一个好的，”赵姓女人神采飞扬，“我弟弟……”

姜菀笙不想回忆赵女士当时夸了多久她弟弟，反正只有一个感觉：脑袋疼，并且有点厌烦。

赵姓女人当然不可能一次就作罢啊，反正她接下来，不仅当面提，还想把姜菀笙骗出去，强制他们在一起……

等终于把姜菀笙惹恼了，姜菀笙告诉她丈夫，她才消停。

而名列她唯一最讨厌的人的原因，是赵女士事后气急败坏玷污她的名声，反过来骂她骂得很难听，姜菀笙真的不喜欢这样的人，会让她想起曾经陆离的父母……

事后，更是听说：赵女士被她的商人老公，离婚了。

这档事中，出主意的，还有王威，也就是她在这里最信任的人。

王威一开始，只是姜菀笙手机联系人的一行，慢慢有接触，还是在偶尔几次吃饭中碰到。

太有缘了，王威又是个热情的人，当下立马就说：“姜小姐，你有事随时跟我联系，多个熟人多条路吗，我也有幸能认识你这样的钢琴家。”

姜菀笙笑着跟他说：“好，那你不妨叫我名字？”

姜菀笙第一次主动给他打电话，是在一次夜晚，姜知意生病了，他发烧烧得很厉害，姜菀笙一个人在医院没办法，才找来王威帮忙。

而王威也二话不说，当下几乎就接下了姜菀笙百分之七八十的工作，能让她休息一下。

朋友之间的感情，总是在慢慢相处、麻烦对方中加深的，尤其是王威那么一个油条，会说话，会做人。

等姜菀笙意识到时，王威已经成了她家下到换个锁，修个灯，上到买个铺子，送姜知意去趟夏令营，都会随时麻烦的人。

久而久之，姜菀笙对于王威出现在她家，已经丝毫不会多想了。

并且，她觉得他也是个很厉害的人，似乎没什么能难得到他。

把赵女士的行为，告诉她丈夫，就是王威出的主意，他带来一个消息：据说男方是个很正派的人，家风比较严，在意这点。

“他是个好人，”王威说。

而至于那男人有多好，好到快速和赵女士离婚了，王威又在其中做了什么，姜菀笙丝毫不知道。

姜知意和同桌回到家，姜菀笙穿着一条白色的长裙，灯笼袖子，还若隐若现地能看到她纤细、美好的手臂，两男孩从她端的盘子里一人拿了一块糯米糍。

还没吃，姜知意同桌就很有眼色地送她礼物：“姜阿姨，这是送你的花，感谢你请我吃好吃哒！”他递过去一束刚折的，参差不齐五颜六色的花。

姜知意翻白眼，“巴结鬼。”

姜菀笙却高兴地立马把花插起来了，有一朵花从花枝上掉下来，她还随手插在了耳朵旁。

同桌小心拉姜知意，“知意，你妈妈是仙子吧，好漂亮。”

姜知意明明很认同，却还臭屁道：“看什么看，你不吃给我！”

“吃！”

等同桌把一小团糯米糍喂进嘴里，又幸福地快哭出来，“姜知意，我真羡慕你，我们俩换妈妈吧。”

姜知意：“……”，幼稚！

他突然被人从后面摸了一把头，冷脸转过去，发现是王叔叔！

“王哥，吃点，”看到王威来了，姜知意也不跟他客气，王威也是，几口，姜菀笙的糯米糍就消灭完了……

姜菀笙和姜知意，对王威每次吃小零食，都有了见识，但还是忍不住心里吐槽一句：牛嚼牡丹。

而姜知意他同桌可没经历过啊，一看新来的叔叔把他爱吃的东西全吃了，本来装哭，这下是真想哭了。

“姜菀笙，”王威这次来找她，是因为她说想把之前租的琴行买下来。

姜菀笙递给他一沓材料，“又要麻烦你了。”

“这有什么，”王威爽快道：“我就是干这个的，”他弹了一下纸，“对了，最近再没什么不怀好意的人吧？”

“没有，”姜菀笙摇头，然后就看王威来时不打招呼，走时也不打招呼。

主打一个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一年前，还有人开玩笑，“王威那么照顾你，不会是想追你吧？”

姜菀笙当时听了熟人这话，只觉得五雷轰顶，头发都要被烧焦了，“怎么可能！”

“那他为什么总帮你处理想追你的人？”

姜菀笙疑惑：“就不能是他靠谱吗？见不得我被人纠缠？你别乱说，我拿他当朋友的，甚至当哥。”

后来，才没人再有这个猜测了。

想到这些，姜菀笙边擦厨房边露出笑容。

“妈妈！我去送送王叔叔！”前面，王威走后，姜知意快速跟上去，边走边说。

他找王叔叔其实有事。

而王威看他跟上来了，停下来，等他。

等两人又走了几步，姜知意还不说话，王威忍不住了，“这是怎么了？在学校受欺负了？”

“才不是！”姜知意闷闷的，他做了好久的决定，终于说：“王叔叔，我给爸爸写信，你能帮我送到吗？”

王威一瞬间心提起来。

他不知道怎么说。

只觉得这孩子实在太聪明了。

上次，他送他去一次学校组织的野外露营时，姜知意书包里的一张照片不小心掉下来了，他拿着照片，一个人呆呆看了好久，忽然说：“爸爸现在还是这个样子吗？”

王威随意看了一眼，顺口道：“差不多，比这有精神一点儿。”

姜知意用他那清澈又透明的眼睛，盯了王威好久好久。

直到把他看得毛骨悚然，姜知意确定地说：“你认识我爸爸。”

王威当时就想逃了，几句话糊弄过去见姜知意没接着问，还以为糊弄过去了呢，没想到他在这里等他！

姜知意主动牵住王威的手：“主要是我太想爸爸了，但我联系不到他，王叔叔你真的不能帮我吗？”

姜知意早早懂得了，爸爸当年说的他干的错事是什么意思，这也是妈妈永远不会原谅他，并且他也没有资格让妈妈带他去见他的理由。

而且，他还从网上得知，他爸爸现在很可能在监狱，所以这几年他才对一直联系不上他不感到奇怪。

姜知意有时候自我厌弃，他想爸爸，想见他，甚至现在背着妈妈，偷偷装可怜骗王叔叔，是不是对妈妈的一种背叛。

可潜意识里，又或者妈妈给他的爱，给他的包容和安全感，又让他觉得，妈妈就算知道了，应该也不会讨厌他，抛弃他的。

她可能只会发呆。

姜知意不想看到妈妈心情不好，所以他在她面前从来不会谈陆离。

被姜知意用这样湿漉漉的眼睛看着，还被他用小手牵着，王威真的狠不下心拒绝，他也骗不到他了。

最终，他狠狠刮了一下他鼻子，“我真是欠你们父子俩的。”

“不过换我一条命，值了，”很快他又笑道。

而陆离，在王威专门跑一趟后，收到了儿子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