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岳和白虞都表示自己走了好几个地方,除了偶尔几声犬吠和打更人的梆子声,整个长勺城风平浪静得近乎诡异,并没有遇见什么剥皮怪物。九雅这边倒是遇见个受害人,却没能保住线索,更没直面凶手。九雅喃喃道:“是不是叫姌姌碰见了?”她想起容姜那双看似平静无波却深不见底的眼眸,若是那个剥皮怪物真撞到她手上,怕是连投胎转世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个剥皮怪物遇见谁不好,遇见了最凶残的那个,啧啧,这运气,真是好到爆棚呢。九雅几乎能想象出容姜面无表情地将那怪物挫骨扬灰的场景,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九雅叹了一口气,手腕一翻,将泛着赤红光芒的昆吾刀收回刀鞘。刀身入鞘时发出一声轻吟。突然间,她好像听见远处传来“嘭”的一声轻微炸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空中爆开。但她的注意力都放在思考容姜的去向上,并没有在意这点小动静。若是她当时多留个心眼,或许就能避免接下来的误会了。
“还有一种可能是,我们谁也没碰见。”黎岳冷静地说道,他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身体仍保持着随时战斗的姿态。
白虞蹙着秀眉,“不是说随着时间推移,受害人越来越多。按照常理来讲,他多处下手,我们也到处查看,应该会让我们碰到啊!难不成这怪物还能未卜先知,特意避开我们?”
“那谁知道呢!”九雅摇摇头,心里却升起一丝不安。这怪物行事诡秘,手段残忍,绝非寻常鬼怪。而且能避开他们三个的搜寻,要么是运气极好,要么就是有什么特殊手段。
正在他们聊得正嗨时,有一队人马正在悄悄接近他们。脚步声被刻意放轻,金属甲片碰撞发出细微的叮当声,在寂静的黎明前的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然而三个魔各怀心事,竟一时没有察觉。
过了一会儿,九雅抬头,看了看天色,深沉的夜色逐渐散去,天际一抹幽幽的蓝,像是被打翻的墨汁渐渐晕开。几颗残星仍顽强地闪烁着,但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天,快亮了。
想起了和容姜的约定,九雅说,“既然没碰上那个凶手,我们就先回客栈吧!想必姌姌应该已经回去了。”她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希望容姜那边能有所收获。
“是。”白虞、黎岳齐声应道。
至于地上的那滩血肉,等到天亮了,总会有官兵发现的。三个魔转身刚走出小巷,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顿住了脚步。
巷子出口不知何时已被团团围住,数十名官兵手持强弓硬弩,冰冷的箭镞在渐亮的天光下闪烁着寒光,齐齐对准了他们。弓箭手身后还有持刀步兵,一个个面色紧张,如临大敌。
为首的是个穿着盔甲的中年男子,方脸浓眉,眼下青黑一片,似乎是很久没睡好的样子,显得有些憔悴。然而双目炯炯有神,站姿端正,一手按在腰刀刀柄上。他的盔甲上沾着晨露,显然已经在外巡逻多时。
这男子正是长勺的守将王方。三个月来长勺发生了好几起命案,个个惨绝人寰,令人侧目。王方和本城知府宋屏都不是相信鬼神之人,他们坚信是人所为,只是杀人凶手狡猾异常。他们派人日日巡逻,布下天罗地网,就是为了抓到杀人凶手。
而随着半月之期的到来,宋屏亲自带了一队人在城内巡逻,其他巡逻的官差也都带了特制的传讯烟花,一旦发现端倪,就立刻释放烟花。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王方发现城西方向升起了一束橙红色的烟花,他迅速带着人赶过去。刚接近小巷,就闻到浓浓的血腥味,昭示着这里发生了一桩惨剧。而当他赶到时,正好看到三个形迹可疑的人从巷中走出,其中两人手持滴血的兵器。
王方当即让弓箭手架起弓箭,把小巷出口围了个严严实实。九雅一出来,可不是享受到这个待遇。
“这什么情况?”九雅很想翻白眼,敢情这是被当成凶手了?她就说嘛,刚才那声爆响估计就是传讯信号。还能再搞笑一点吗?堂堂魔尊,竟然被凡人官兵当成杀人凶手围堵。
“你们搞错了,我们不是凶手!”九雅赶紧解释道,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温和无害,“我们刚才发现了一具尸体,就在巷子里面。正要去报官呢。”
“还敢狡辩!本将劝你们束手就擒,要不然,这些弓箭可是不长眼睛的!”王方冷笑,当他是三岁小孩吗?那个一脸凶相的男人手里拿的剑是不是全是血?还有那个笑眯眯的女的手里的双剑也滴着血呢。还有,巷子里飘出来的极为刺鼻的血腥味。就这样,还敢说不是凶手?
亮剑即为挑衅,那么弓箭齐列,是妥妥要与人为敌。
黎岳的剑尖猛地抬起,遥遥指向王方,冷声道:“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对尊上无礼!
九雅忙制止黎岳,小声道:“冷静些,不用动手,他们只是凡人,把剑收起来。”这哪敢动手啊!黎岳一出手,这些凡人都要死翘翘啊!到时候就不是误会那么简单了,恐怕要引发人魔两界的纠纷。
“是。”黎岳极为愤怒区区凡人竟然敢这样对尊上,但碍于九雅,只好收了剑。只是那双眼睛仍然冷冷地盯着王方,仿佛随时准备出手。
“还有白虞。”九雅看了白虞一眼。白虞不情不愿地将双剑归鞘,但手指仍按在剑柄上,随时可以拔剑出鞘。
王方见九雅三个还在窃窃私语,不由愤怒至极,这些凶手真的是丧心病狂,刚杀了人,还在这里谈笑风生?
“还不快放下武器?!”王方大声呵斥,手中的腰刀已经半出鞘,寒光乍现。
“这位将军,你冷静一些,我们真的不是凶手!”九雅颇为真诚地说道,虽然那个人最后一口气是被黎岳、白虞两个断的,但是罪魁祸首真不是他们啊,他们顶多是帮那个无皮人解脱好吗?
“休要狡辩!”王方愤怒地拔刀出鞘,对着手下的官兵下令,“既然这些贼人冥顽不灵,就速速将他们拿下!把他们带到衙门受审!”
官兵们闻言,立即向前逼近,手中的兵器闪烁着寒光。两个魔原本垂下的武器立刻抬起,对准那些有所动作的官兵,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九雅叹了一口气,低声道:“想必他们是误会我们就是那个怪物了,你们先把武器放下吧。”实力不对等,就算是放下武器,这些官兵又能拿他们怎么办呢?
随即,九雅高声道:“这位将军,你们确实误会了。我也明白瓜田李下的,现在确实说不清楚,我们便随将军走一趟,可好?”她露出一个无奈的微笑,“这些弓箭可以收起来了,我们不会逃的!”反正真想逃,你们也拦不住。
九雅看了看周围,好家伙,全是闪着冷光的箭矢,有种下一秒就要变成刺猬的错觉呢。这些弓箭还是赶快收起来吧,免得哪个紧张过度的官兵手一滑,那就不好收场了。
九雅虽然十分配合,但王方还是不太相信她,并没有让人撤下弓箭。对待犯罪嫌疑人,一定用绝对无情的态度,带走!于是在数十张弓的监视下,三个魔被“请”往衙门。
虽然,和王方将军想象中,把犯罪嫌疑人五花大绑带回衙门的场景不同,因为那仨人根本没人能近身——每当有官兵试图上前捆绑时,就会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开。最后王方只好作罢,只要他们肯跟着走就行。
于是形成了一副奇特的景象:三个气度不凡的人悠闲地走在中间,四周是如临大敌的官兵,引得早起的百姓纷纷侧目。
来到衙门时,知府宋屏也没有睡,瞪着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在堂后来回踱步。听到杀人凶手已经被捉到,大喜过望,连忙升堂。他熬了这么多夜,终于能給长勺百姓一个交代了。
宋屏到了公堂,才看到所谓的杀人凶手——一男两女,看他们的装束,非富即贵。尤其是那个穿碧色罗裙的女子,生得典雅美丽,眉间一枚精致的花钿,衬得她面容分外明艳,看起来像是三个人的主心骨。这样的人,竟然是那般穷凶极恶的凶手?宋屏不禁有些怀疑。
但想到那些惨死的百姓,宋屏立刻硬起心肠,一拍惊堂木,喝道:“堂下所站何人?”
九雅倒是干脆,直接报了名字,“商九雅。”声音清亮,不见丝毫畏惧。
黎岳、白虞也别别扭扭地报上了名字。两个魔将面沉如水,显然对眼前的情况极为不满。
好的,好心帮忙,被当成凶手带来衙门了,真棒!九雅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开始思考要不要直接亮明身份算了。但转念一想,这样或许会吓到这些凡人,还是先看看情况再说。
宋屏垂眸,这几个人犯还真是嚣张,到了公堂,竟然还敢大摇大摆地站着。他再拍惊堂木,斥道:“尔等人犯,公堂之上还不跪下?”
“知府大人?”九雅挑眉,她乖乖到衙门,是想解开这个误会,可不是要来给一个凡人下跪的,“我等皆是修道之人。”她稍微释放出一丝魔气,堂中烛火顿时摇曳不定,温度似乎也下降了几分,“先前跟那位王将军解释过,我们不是凶手。我们昨天来到长勺时发现有传言,说是有什么剥皮怪物,这才晚上出来,想要为民除害。只是出来时,只碰见一具尸体,并没有见到凶手。”
宋屏和王方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疑不定。这三个人确实气质非凡,不像寻常凶徒。但那些血迹斑斑的兵器又作何解释?而且巷中确实发现了新鲜的血迹和尸块...
“既然如此,”宋屏沉吟片刻,道,“那你们为何手持滴血的凶器?又为何在命案现场逗留?”
九雅正要解释,忽然感应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正在接近衙门。她嘴角微微上扬,很好,救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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