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镜(11)

等走出实验室的时候,街面上的水以及可以淹到人的腰部,而天上的大雨还在不停下着。

一颗石头砸在沈鸢柊身上,不疼,却在衣服上留下肮脏的痕迹,泥水混合着别的什么液体。

扔石头的是个老人,眼神里满是怨毒和怨恨。

“都是你这该死的怪谈,没有你我的儿子他们就不会死。”

人的语言居然可以如此恶毒,沈鸢柊觉得自己也算是长了见识。

各种恶毒的诅咒落在身上,居然会比实验更让人难以接受,沈鸢柊自嘲的笑了笑。

真奇怪,是因为和人类待的久了,也会染上奇怪的“病毒”,居然会让一个怪谈难过。

太可笑了。

沈鸢柊冷漠的看了一眼:“这里就快要被水淹没,你不离开就会淹死。”

“呸,你在这里假好心什么,我家里人都没了,还活着干什么……”

明明她骂了自己,也用东西攻击了自己,可是她为什么要哭呢?

沈鸢柊继续向前走去,反而是司丹把老人拉起来,还给她手里塞了些什么。

面对沈鸢柊疑问的眼神,司丹只是神神秘秘的笑笑,既不解释,也不多说什么。

遇见老人只是一个开始,几乎在路上偶尔碰倒的活人,都会用尽一切方式去攻击沈鸢柊。

而沈鸢柊也不张开磁场保护自己,也不反抗,任由那些攻击落在身上。

司丹不理解,一个天灾级怪谈怎么会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哪怕是心里有愧,不还手就罢了,干嘛还要那些攻击切切实实的落在自己身上,实在有点傻。

有点傻的沈鸢柊看着同样很傻的司丹,在这种时候,塞钱有什么用,生命都不一定有保障,拿着钱能干什么?

明明也是他口口声声说着这里不过是个游戏,杀死游戏里的NPC能算什么事,如果不是为了脱离那些人的控制,也不会选择和自己合作。

很快,沈鸢柊就和司丹赶到了降雨的中心,曙光的人围着那个直通天际的龙卷风,神情严肃的包围着那里。

一群人带头的的是铁锤和明泽安,在这短短的一段时间,两人脸上的稚气褪的一干二净,下颌线条坚毅。

之后的事情可以放心的交给他们。

除却他们俩,还有之前遇到过的其他人,以及……

……怪谈。

沈鸢柊见此,同样幻出属于【镜花水月】的本相,明明和沈鸢柊平常是同一张脸,【镜花水月】在其他人眼里看起来就是不同的。

哪怕那张脸很美,但是却没有人亦或是怪谈会起一丝不该有的念头。

回头看了一眼司丹以及其他人,沈鸢柊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向着风暴的中心走去。

“唉唉唉唉,那是个s级的通缉犯,你们就这样让她进入,她万一和里面那个是一伙怎么办?咱们可就全完了!”

一个格外年轻的女孩子颇为不满的叫喊着。

“而且她看起来也不怎么厉害咱们明队和铁队都进不去,她能进去?”

另一个男生赶紧附和,队伍里其他没有见过沈鸢柊,也没有和沈鸢柊打过交道的人也小声议论起来,更是有人用能力设置了障碍。

明泽安安静的站在一边,他不知道自己希望沈鸢柊被拦住,还是不被拦住,往常队员口中强大的逻辑在此刻崩溃,大脑一片空白。

铁锤同样呆在原地,之前发生的“清洗”现场十分残忍,哪怕是他同样在看完后抽掉几盒烟,直到嗓子哑的说不出来话,也没有让心情平静下来。

明明她已经做出选择,今天为什么又会出现在这里?

“你...你来这里干什么?”铁锤的声音干涩凝滞,像是破风箱发出的声音。

明泽安看了一眼铁锤,随后又把目光移向沈鸢柊。

沈鸢柊没有回答也没有回头,只是捏住扇骨,轻轻一挥。

那些所谓的力量以及磁场组成的阻拦像是糖做的玻璃一样,一碰就碎。

在沈鸢柊走过去的时候,那巨大的龙卷风奇异的分开一道缝隙,刚好可以容纳一个人进入。

“你想好了?”

司丹突然开口,沈鸢柊没有回头:“你只要做完那件事,我们的交易就结束了。”

“真冷漠啊,难道我们不算是朋友吗?”

“戏演的太久,就会连自己也骗过去,只要你能够按照约定做完那件事,就是你对我最大的善意了。”

在沈鸢柊走进缝隙的一瞬间,那道缝隙再度合上,就像是从来没有打开过一样。

司丹试探性的伸出一只手,却在一瞬间面色惨白的后退好几步。

“呵。”

铁锤冷笑一声:“要是能进去我们至于围在这里不进去吗?”

司丹强撑着笑笑,却硬是一句话也没有辩驳,像是就这样认下铁锤的说法,只是转身离开。

“我让你走了吗?”

属于铁锤的力量爆发,人偶出现在铁锤手中,司丹的脚被死死困在原地,不能动弹。

司丹苦笑,沈鸢柊的人情可真是不好还,眼前这个疯狗一样的青年不知道要干什么,居然对自己动手。

但是他居然反抗不了,明明他自己的等级也不低。

“松手。”

明泽安上前,另一道力量的相抗之下,司丹获得片刻的机会,立马转身就跑,临走前还不忘说一声“谢谢。”

“我不是帮你,我是......”这句话在明泽安的口腔里转了三转,始终没有说出来。

“你干嘛拦住我!!!”铁锤愤怒的看着明泽安,磁场在一瞬间炸开,吓得周围人向后退了几步。

“你确定要在这里,要在这个时候和我动手?”

明泽安抬眼平静的望着铁锤,可那冰封一般的眸子下面,全然是压抑着的岩浆,像是马上就要喷发出来。

出现在铁锤手上有着明泽安容貌的人偶瞬间消散,铁锤的胸膛剧烈的一起一伏,良久走到一边,抽出一支烟塞进嘴里。

沈鸢柊的蝴蝶把外面的场景尽数转播给沈鸢柊。

沈鸢柊终于看向坐在冰雪王座之上,枕着头的庄周,和他身后戴面具的男人。

“我等了你很久,我一直以为你不会来了。”庄周遥遥望着沈鸢柊,除却那一双眼睛,其他都隐藏在黑暗之中。

他身后戴面具的人也是。

“你们手里扣着我的东西,怎么会觉得我不会来呢?”

庄周抬手揉揉眉心,看起来像是有些苦恼:“我本来以为你会说,为了这个世界,为了这个世上活着的所有人,这样冠冕堂皇而充满大义的话。”

“哈?”

沈鸢柊笑笑:“这像是你们想象中我会说的话,我只想拿到那个东西,你们想要干什么和我都没有关系。”

“只是这样?”

“只是这样。”

庄周挥挥手,长在他身后,戴着面具的男人,这一次终于有了动作。

从沈鸢柊这里能看到,庄周将一样东西,交给了那个戴面具的男人,又像个男人指了指沈鸢柊的方向,不知道交代了些什么。

只是那男人带着那东西,一步一步向着深渊中的方向走来。

龙卷风内的光线算不得好,像是幽深的山涧,偶尔会有一丝光从风的缝隙泄露进来,更多的时候只是昏暗。

“咔哒。”

“咔哒。”

“咔哒。”

脚步声像是鼓点一样,砸在沈鸢柊的心上。

不知道为什么,如今这个场景,却让沈鸢柊想起了那次在藏书的地方遇到的曲同尘。

明明应该是初见,却意外的熟悉。

以及在山神庙那里没有完成的婚礼。

往事如同浮光掠影,沈鸢柊笑着闭上双眼,又很快睁开,嘴角的笑意敛起,定定看着还有三步就靠近自己身边的面具男人。

那男人依旧很沉默,只是把左手向着沈鸢柊的方向伸了伸,庄周遥遥冲着沈鸢柊点点头。

“放心查看,看看那东西到底有没有问题?既然你不打算坏我们的事,我自然也不会和你为敌的。”

沈鸢柊的磁场确实没有探知到一点问题,沈鸢柊伸出自己的左手,面具男的手出乎意料的修长,昏暗光下,像是用白玉雕琢的一样。

冰凉的球状物体掉落掌心,那是一颗流光溢彩的珠子,透明的感觉像是白水晶,可是珠子中心却有流光溢彩的火焰一闪而过。

……在火焰最中心的地方,有一串代码不断的滚动着……

……那是最熟悉的数字,那数字的排列组合沈鸢柊化成灰也绝不会忘……

果然是他。

最后的猜想被证实,心脏处却一阵冰凉,而且那冰凉沿着血脉向四肢蔓延开来,几乎要把人冻僵。

沈鸢柊抬起眼睛,庄周也从座位上站起,两个人遥遥相望:“虽然吧,我很愿意相信你,可是你的前科太多,还是把你控制住,我们会更安心一点。”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等清洗完成后,我们就会把你放出去,至于你想要复活的人,我已经把他送到你身边了。”

随着响指的声音,一只手持剑捅穿沈鸢柊心脏的面具男人,用空着的手取下自己的面具,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

……那是曲同尘的脸……

沈鸢柊本来以为自己会不在意,看到的时候啊却发现自己是如此的想念这一张面孔,以及拥有面孔的人。

不管是噩梦还是美梦,梦境终于在此刻成真。

“所以,你在剑上抹了什么,或者说你的剑本身用了什么?”

庄周面对沈鸢柊的疑问,放声笑起来:“当然是用你的血液制造出来的武器,你的能力克制你自己,很棒的想法吧?”

“当然,只不过,你真的不需要自己来亲自确认一下吗?”

沈鸢柊把视线从庄周脸上挪开,对上庄周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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