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沅本不想和大号炮灰霍从冉有太多牵扯,但望着眼前面容琼秀的贵族少年,却说不出拒绝。
霍从冉深深看了商沅一眼:“孤不信这是你的本意,阿沅,你有任何苦衷顾虑,都可和孤讲。”
听到这话,商沅倒有些啼笑皆非。
原主到底是有多爱太子,才能让眼前人觉得,纵使退婚,也是原主被逼无奈做下的选择。
商沅实话实说道:“我这几日唯一的顾虑就是和殿下的婚约,如今婚约已解,我便毫无顾虑了。”
霍从冉望着商沅毫不躲闪的眸光,心里生出前所未有的慌乱,他试探道:“阿沅,孤知道你不是为了所谓权势,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流言?”
商沅不愿和这个书中的炮灰渣男纠缠:“……你我二人已无婚约,殿下如今出入不便,还是快回吧。”
霍从冉被商沅说得终于面色微变,好半晌突然发问道:“阿沅,你为何不按我信上所说行事?!”
商沅听着这理所应当的口气,微笑道:“哦?我为何要听命于殿下?”
霍从冉垂眸道:“孤……孤一向拿你当王妃,当最亲近之人看的。”
商沅的笑容愈加嘲讽:“所以你让自己的王妃给别人下药?”
“谁说让你们真的……”霍从冉脸色黯淡道:“当时不是说趁他意乱情迷的时候下手吗?我怎会舍得让你和旁人……”
眼前人看起来是翩翩公子,说出的话却让商沅生理不适。
商沅冷冷道:“那还真对不住,你从来没让我意乱情迷过,我自然也无从分辨,不过我看你和商阙倒是情投意合,他是此中熟手,你怎么不让他去?”
这几句话说得霍从冉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灰。
什么叫从未意乱情迷过?
商沅那么爱自己,不应该为他的一呼一吸,一笑一闹迷醉么?
霍从冉之前只觉得商沅唾手可得,如今却愈发琢磨不透:“阿沅,你若是吃醋伤心,皆可私下与我说,可如今退婚惊动了陛下,便是覆水难收……”
霍从冉大致猜想到,是商沅晓得了他和商阙一事,放弃了计划不说,还闹脾气过了火。
霍从冉走近几步,想作势拥住眼前的少年:“世事无常,你是本王最信得过的人,这种事怎会假手他人?阿沅,如今我朝不保夕,若你真对我无情,我退婚无悔,可我晓得你的心,你莫要一时负气……”
“不是负气。”商沅冷冷后退几步道:“反而是之前,也许是殿下你的错觉。”
霍从冉怔住:“错……错觉?”
眼前人略显尖瘦的下巴和以往一样,显出几分孱弱。
眉眼的气质,却判若两人。
商沅定定看向霍从冉含着薄怒,无措,震惊的眼睛。
“卫国公的嫡长子,照例要嫁给这天下最有权势的男子,当时您贵为太子,日后可君临天下,我的心意,信任自然都在殿下身上。”
“可殿下如今已不是太子,只是一个朝不保夕的王爷罢了。”
“殿下辜负了我的期待,对不住,我也只能辜负殿下对我的信任。”
霍从冉脸上笼罩寒霜,不可置信的看向眼前少年。
少年睫毛纤长,露出的鼻尖透着绯色,叫人移不开眼。
往日商沅被他对视,都会垂下头,此刻却双眸沉静,如同山涧冷泉。
以往只知商沅长得好,却不知他竟是如此人间绝色。
可他说的话,却如利刃般死死往他心头扎。
霍从冉面色微变,眯眸道:“阿沅……你是本王的太子妃,自从有了婚约,就和本王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不做我的太子妃,难道还能有旁的出路?”
“殿下说话小心些,太子都没了,何来太子妃?”商沅只想摆脱太子纠缠,下颚轻扬故意道:“我当太子妃,是为了去宫中做君后,如今的陛下不是你,我就算有心悦之人,也是仰慕尚未大婚的陛下啊!”
这话,只是商沅为了遮掩原主对太子的情谊,毕竟如今太子倾覆,他提出退婚,定然是为了权势。
只要他坐实了爱慕权势,旁人只会感叹他之前为权力伏低做小,却不会怀疑他人设大变。
爱上权势,总比爱上把自己当替身的渣男舒服得多。
至于后路,商沅也想好了,最好尽快找门“亲事”当幌子,出嫁从夫,从此天高狗皇帝远。
贤王站在卫国公的庭院中,如同不认识一般打量着少年,半晌才低笑道:“阿沅,这世上回头路可不好走,你想抛下本王另攀高枝,也要看清那处还容不容得下你!”
他俯身,冷冷的在商沅耳畔道:“毕竟,京城人人都知晓,商家大公子对太子情,根,深,种!”
豁,这么一变脸,方才的温润少年登时有白切黑反派的味儿了。
商沅面无表情的行礼道:“这是我的私事,不劳殿下费心了。”
说罢头也不回径直离去,霍从冉望着他的背影喃喃道:“阿沅……”
可从前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少年,如今却连一个回眸都不愿施舍。
*
婚事退了,卫国公却蔫儿了。
在卫国公心里,这个大儿子早就和太子是一根线上的蚂蚱了,太子若有不测,他这个儿子也该随了去,一了百了。
可如今太子没死,还被封了贤王,这简直是绝处逢生嘛!
要知道卫国公祖上本是开国重臣,朝廷稳固后不少重臣遭到血洗,卫国公祖上却因与皇家联姻逃过一劫,经此事后,卫家琢磨出了一条苟命之道——和皇家联姻。
卫国公府盛产美人,嫡长子向来是君后的不二人选,坊间甚至流传着“得商家子,得天下”。
谁知偏偏到了商沅这一辈,出了个百年不遇的硬茬燕王,硬是从苦寒之地造反,一路杀到了京城。
太子妃既没得做了,能捡个王妃也是好事啊。
可皇帝一出面,还真让这大儿子把婚事给退了。
皇帝在的时候他不敢说什么,皇帝走后,却免不了鼻孔吹气给商沅听。
“本朝民风开放,就算是父母,也不能逼人成亲,如今圣上出面退了婚,您就算把大象吹上天也无用。”
卫国公看儿子出言不逊,愈发恼怒:“你放肆……这国公府是容不得你了,你不想当贤王妃?好啊,那你就趁早嫁给旁人!”
他本想用此出气,毕竟商家的眼界相当高,一时也找不到适配之人,谁料想商沅直接点头道:“成,那劳烦您快去给儿子找人吧!”
卫国公:“……你好歹是个郎君,能不能矜持些?”
在原书里,男子分成了两大类别,一类是正常的科举仕途,一类则是出嫁从夫的郎君。
卫国公的儿子们向来都是走第二条路,原主也一直接受君后的教育,若想快速离开京城,还是“嫁人”最快。
“我倒是觉得,大公子这次想的,比夫君要通透呢!”等回了房,卫国公夫人才柔声道:“夫君您想,当今陛下是个什么人?喜怒无常,天意难测,自从他进京,这菜市口的血都没干过……而贤王呢,今上在冷宫的时候,他可没少使绊子,害得陛下好几次命都没了……”
“以陛下的性子,夫君觉得贤王能做多久?”
卫国公听得冷汗涔涔:“惭愧啊,老夫竟还没你一个妇人家看的透。”
他只道陛下顾念兄弟情谊既往不咎,但陛下可是出了名的喜怒无常,万一那天想起了旧仇……
卫国公道:“以你看,商沅的婚事究竟该如何?”
“妾想着,越快越好。”
卫国公冷下心肠,沉默的点了点头。
他虽然不心疼这个大儿子,但还是想让他高嫁抬门头的。
只是如今一折腾,嫁入皇家定然是没有指望了。
卫国公府的面子往后放一放也无妨,先让这祸害出了门才是要事。
本朝嫁子如嫁女,泼出去的水,那可再也和卫国公府扯不上关系了。
卫国公抚上爱妻的手背:“柔儿,此事还要你操心相看了,趁早让那孽障出了门,我们三个,也能过些安稳日子。”
国公夫人微敛美目:“能为夫君排忧解难,是妾最大的心愿了。”
第二日,卫国公夫人已开始找人来商议商沅的婚事。
她这么急不可待,自然有她的道理。
商沅是准太子妃,又是卫国公府的嫡长子,霸占着这名头,卫国公去见什么贵戚都只能带着,商阙连个正经位置都无。
商沅这前太子妃早日出了门,也趁早给商阙腾位置。
媒婆见惯了京城权贵后院的阴私,笑着看向国公夫人道:“不知夫人想给公子挑个什么样的郎君啊?”
国公夫人轻叹了口气:“哎,我们府的大公子之前可是许给前太子的,如今退了婚,那再嫁的,也不能太差不是。”
“哎哟夫人,话不能这么说。”那媒婆何等机灵,一看国公夫人的眼色,就知道该说什么话:“您家公子若是没许过亲,那倒是一切好说,可如今这世道……啧啧,他这和皇家沾边儿的人,非但抬不了身价,倒让旁人都避之不及呢!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若不是和国公府关系走得近,再加上您那公子姿容绝世,这门亲事,我都不想接,怕砸招牌呢!”
“我看您那公子啊,也别挑挑拣拣了,趁着年纪轻,能生养,赶紧出门也就是了!”
国公夫人装模作样的抹抹眼角:“那就全赖您操心了,有您坐镇,我也不怕国公爷说,是我苛求了他这没娘的孩子。”
如今京城动荡,商沅退婚后正是在下风,大多高门大户都会选择观望,能物色到的郎君自然要差很多。
她专门挑此时说婚事,也是为了这一点。
“还有一事,我们府中那姑娘,蒹葭,如今也十五了。”国公夫人压低声音道:“你也留意着,趁早说门亲事。”
那媒婆会意的点点头,转身便走了。
国公夫人望着媒婆远走的背影,冷笑道:“商沅退婚也是好事,不想嫁王爷,那就嫁别人,我还以为他是个君后的命,没曾想也是个没福气的。”
身畔的婆子哼道:“他娘就是个苦命人,他们兄妹能有什么好福气。要我说这国公府的婚事,还是要看咱们公子的。”
*
宫中大殿,霍戎坐在椅上,缓缓饮尽手畔凉茶。
昨夜,那无孔不入的小细作又来了。
含着水汽的眸子不似以往清冷,眼角泛起红晕,莹润白皙的身子紧紧缠绕在他身侧。
隐约间,胸前的绯色梅花印记愈发清晰。
如红梅落雪,极尽艳丽,却又似曾相识。
这几日,展凌一直在排查细作留下的蛛丝马迹。
展凌禀道:“臣已经追到了那细作的踪迹,属下根据他下车的地方沿途搜查,已经大致锁定范围,应该是在东城淮安坊……”
也在淮安坊?
霍戎眸光晦暗,某个不可置信的念头再次渐渐浮现。
展凌还在禀报:“那细作大约还在淮安坊中,坊中不过百余人,属下略微搜查后没发现可疑之人,不过陛下放心,只要他在京城,定无处可逃。”
霍戎缓缓道:“这小东西隐入淮安坊便销声匿迹,显然是有人接应,说不准,还来了场金蝉脱壳。”
展凌细细琢磨这话:“陛下心中已有推算了?”
“那人,”霍戎危险的眯起眸子:“总让朕想起一个……故人。”
一个让他咬牙切齿的故人。
霍戎摩挲着玉佩,缓缓道:“你说,若曾负你的人,看你身居高位又试图示好弥补,你该如何?”
展凌眸光闪过锐利:“当然是尽快除去,方能一雪前耻。”
“一死而已,太过无趣。”霍戎指尖摩挲着玉佩,似是发现了极为有趣之事:“一雪前耻的最好法子,“是把那人钓到你的阵营里,到时他如离水之鱼,还不是任你摆布。”
他要让商沅进宫成为掌心之物,但即使是钓鱼,他也想要鱼心甘情愿的主动上钩,如今还没下钩子,商沅就主动摆着尾巴游来示好,倒是让他意外。
不钓来吃个干净,都对不住从前的自己。
语气裹挟的冷意彻骨,让展凌忍不住发颤。
“对了,属下还发现了个小线索。”展凌忙道:“和淮安坊的商大公子有关。”
霍戎呼吸一滞:“嗯?”
“他的贴身小厮一大早就去买伤药。”展凌道:“还说他主子被野狗咬伤了。”
他记得车夫说,那日溜出去的细作,也是被野狗咬伤。
霍戎唇角凝起危险:“当夜,他没在京城?”
“挺卫国公府的人说,大公子为了准备大婚,一直在宫中学规矩……”
霍戎面色一沉:“那小东西为谁效力可曾查清?”
“此人是为京城中的人效力,只是京城的权势盘根错节,属下还拿不准。”
霍戎眸光微寒:“接着去查那小东西为谁效力,还有当夜为何进入朕的大营。”
若此人真的是爬床勾引,为何会不告而别还故意躲藏?
“你这几日在淮安坊,卫国公府有何动静?”
展凌道:“卫国公府无事,只是他家的大公子和贤王退婚后,正迫不及待的张罗着找人呢,属下看到媒婆进出……”
霍戎面上闪过阴霾,一双眸子渐渐阴戾。自从进京,他就察觉到了商沅对他刻意的讨好接近。
本以为商沅摆着尾巴来咬钩,结果只是路过嗅了嗅?
大约是自己住在宫里,不易接近,就敢打上旁人的主意!?
“展凌,朕要出宫,去淮安坊小住一段时日。”霍戎冷冷抬手,压住想要劝谏的展凌:“朕有的是法子让朝廷的人闭嘴,但一来时日紧迫,朕和他们耗不起,二来朕刚登基,也不愿杀伐太重,你速去办好此事!”
展凌惊道:“这……可是陛下仓促之间去哪里安歇?都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他心里却道,难道陛下此次特意去淮安坊,是为了亲自捉拿那小细作?
“饵离得近了,猎物才更好上钩。”霍戎冷道:“朕若失约,岂不是辜负了故人的美意。”
展凌拱手听命:“臣这就去安排。”
心里却思索,也不知是什么惊天大案,倒劳烦陛下亲自以身为饵……
当夜,乾元殿着了不大不小的火,因救援及时,无人伤亡,只是这寝宫,终究不能再住了。
大臣本觉得皇帝会换宫室歇息,可霍戎却提出离宫的主张。
在这个节骨眼上,没人敢去触霉头反驳。
皇帝要离宫的消息,登时传遍了京城。
商沅也知晓了这个消息,但他只当皇帝要去行宫暂住,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宫里把卫国公召去。
“卫国公,寝宫的事儿想必你也听说了,如今国库亏空,朕也不忍再追征民力。”霍戎望着他,指尖缓缓敲着桌案:“这寝宫,少说也要修一月有余。”
“说来可笑,朕贵为一国之君,却连个安歇之地都无。”
卫国公:“???”
平心而论,他和新帝无甚交情。
寝宫失火,陛下不去找户部诉苦,找他这个国公算怎么回事儿?
稍转念一想,他立刻明白了。
京城的高门贵戚里,卫国公府是出了名的富庶。
陛下难得如此亲切,八成是想让他掏腰包。
“陛下龙体欠安,臣日夜难寐!”卫国公无比庆幸自己猜出了帝王的心思:“臣斗胆进献一半家财,也算为陛下分忧……”
若是不识趣,等到抄家,那可是分文都无了。
谁晓得霍戎却淡淡一挥手,黑瞳望着他,竟有几分诚恳:“国公误会朕了,朕是想去贵府小住一阵子。”
住……住自己家!?
卫国公眼睛瞪得像铜铃,真猜不着这位的心思了:“……陛下起居饮食,干系重大,臣……臣万一接待不周惊扰了圣驾……”
卫国公满脸都写着拒绝,平日里上朝腿都打哆嗦,如今要把这位请家里去,日子还过不过了!?
再说论荣宠,圣驾也轮不到他来接啊,就算是陛下怀疑了他家,也大可让锦衣卫查,犯不着亲临……
陛下为何会选中他们家啊?
霍戎望着惊慌失措的卫国公,咬牙含笑道:“怎么会招待不周?朕少年时,也常去国公家安歇,就是太惬意了,才常常令朕回味,如今朕也是想故地重游一番。”
不止要故地重游,还要确认些事情,揪出那胆大包天的小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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