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
小甲才迈进一条腿,萧靖已经发问。
小甲摇了摇头:“回王爷,我跟了沈将军一日,自河边回来他就去了禁卫衙门,午后去了一趟校场,直到下职回府,没有见过什么人,也不曾去过哪里。此刻小乙还在盯着,我先回来汇报。”
萧靖凝眉片刻,立即起身:“不对。”
与此同时,才回到沈府的沈天刚刚坐下,一名头缠纱布的家将被搀扶进门来,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将军……”
这正是一早上在东城门的那名赶车家将,都是沈天的心腹之人。
沈天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抖:“怎么回事?”
“小姐,小姐不见了。”家将抖着身子跪在地上,又害怕又紧张,伤口还疼得厉害。
“你,说什么?”沈天盯着家将,目光灼灼,能把人给烧穿了。
家将将与沈天交汇并分开之后的事情大略说了一遍:“小的只觉得后脑勺被砸了一下,就晕了过去,醒来时候小姐已经不见了。”
“为何不早些来报?”沈天一把揪起家将。
“将军说过,今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切不可去寻将军,定要等将军回府以后再说。”家将抖着身子壮着胆子回道。
“蠢材,不让你来寻我是怕泄露了小姐的行踪,小姐都不见了还怕个什么?”咣当!沈天把杯子一摔,咬着牙道:“好你个萧靖。”
萧靖刚走到沈府大门前,没来由地打了个喷嚏,接着他便看见了怒气冲冲的沈天夺门而出。
“萧靖,你还敢上门来?”沈天全然不顾身份法度,也不顾门前人来人往,一把揪住萧靖的衣襟,“别以为你是宁安王,我便不敢对你如何。”
萧靖也正为沈天把依依藏起来的事情恼火,一直强憋着,沈天这么一揪犹如揪了一只原本就岌岌可危的气球,瞬间炸开。
萧靖挥手就是一拳。
沈天回敬一巴掌。
众目睽睽之下,沈府门前大街之上,两人就这么你来我往地,旁若无人地打了起来。
这个打法与早上刀剑出鞘,招式比划的高手对决不同,更类似于小孩子气极了相互撕扯打架,不多会儿,沈天乌青了一个左眼眶,与萧靖前一晚乌青的右眼框恰似一对。萧靖的唇角留着血,与沈天鼻子底下两条红又是一拼。
钱字桥和沈天的家将在一旁,实在没眼看大赫两位权高位重,才貌皆得的大人才俊当街斗殴到如此模样。不得不上前各自拉了自己人。
“沈云霄,今日不管你把依依藏到何处,不交出来我与你誓不罢休。”萧靖理了理衣襟,抹了一把唇角,啐了一口血水,牙根处还隐隐作痛,舌尖天了一舔,牙龈处还是有些腥甜,出血尚未止住。
沈天捂着乌青的眼眶,指着萧靖:“萧子安,我晓得你名声狼藉,脸面不顾,但是今日你再怎么贼喊捉贼,我也不会上当的。”
钱字桥以袖掩面,悄悄地问小甲:“你觉得这两人谁在撒谎?”
小甲摇了摇头:“王爷没有撒谎,你我自然都知道,可是沈将军瞧着也不是撒谎地样子啊。莫不是他地演技已经如此高超?”
“你果真没有劫走依依?”沈天开始怀疑自己地怀疑,恰逢绑着绷带的家将出得门来,“他的脑袋不是你砸的?”
萧靖莫名其妙:“好端端的我砸他作甚?”
“也不是你派人干的?”沈天又追问了一遍。
“本王没时间与你耍文字游戏,你要是还不把依依交出来,我便日日与你为伍,时刻不分开。”
沈天懊恼得往墙上砸了一拳:“唉……”
*
门外有人守着,窗外有一方池塘。沈依依不得不暂时断了逃跑的念头。
在房中百无聊赖,不如再将沈府的自来水管网优化优化。笔墨纸砚倒是现成的,只是沈依依用不太惯毛笔,先前在沈府画图她便是用的炭笔。
寻了一圈,这闺阁厢房之内笔墨纸砚倒是上乘品相,偏偏没有备下炭笔。就在沈依依无奈地挽起袖子准备磨墨时,她的目光逡巡到靠着墙边的化妆台,登时一亮。
不知过了多久,沈依依终于从图纸中抬起头来,看着纸面上曲直有道的水管走线十分钦佩自己,简直完美。
手中的眉笔已经到了尽头,最后一点点残留也在最后一笔之时崩得没影儿了。
“大功告成。”沈依依退开两步,踩在一堆废纸之上欣赏着自己的大作,这是她穿越以来觉得最有成就感的一件事:把现代文明科技带入眼前的世界,真不晓得会造成什么样轰动和改变,接管网只是初试牛刀,若是有效,进而还可以改良太多的东西了。
沉浸在自己遐想中的沈依依浑然不觉有人推门进来。
寻梅端着一盏参茶惊呆了。
“怎样?”沈依依听见动静,转身便看见了呆若木鸡的寻梅,心里暗自得瑟了一下,“本姑娘画的这个图纸是不是很精细?有了这个,以后喝水就不用去井里打水了。”
寻梅盯着她那挥舞着的手,面色略显苍白:“姑娘手里的可是金螺黛?”
“什么?”沈依依终于发现自己手中还握着用完了的眉笔壳。寻梅不说之前不觉得,她这么一说,这个淡金色旋转螺纹的壳子倒真是有几分像田螺,就是瘦长了一些。
“这个吗?”沈依依扬了扬手,“我用不惯毛笔,这屋里也没个别的好用,也就这眉笔画起来还满流畅。”沈依依看了看手里的壳子,对准了桌边的废纸篓,三分投篮,中了。
“就是太短了些,五支眉笔刚好够我画完这幅图纸。”
“五支?”寻梅身子似乎晃了一下,旋即搁下参茶,跑到废纸篓边,果真看见五个浅金螺旋状的壳子躺在其间。
“沈小姐。”寻梅扶着桌子慢慢站起身来,勉励压制着起伏的胸膛,“你可知这一支金螺黛在江安黑市上卖到了多少金子么?”五支金螺黛,莫说一个水仙阁,就是买下三个水仙阁也是绰绰有余的呀。
沈依依默默地抠了抠手指甲,把里头残留的一点黑色抠出来:“你说这个眉笔很贵?”原来古时候就有奢侈品这么一说了么?
寻梅抠住桌子,压制这冲过去打一顿沈依依的冲动:“自然,这金螺黛是主子给沈姑娘准备的,不管如何用,总归是沈姑娘用了,也不算辜负了主子的一片心意。”
寻梅未福了福身,不容沈依依做个解释,扭头就出了门去。
沈依依默默收回抬起来的手,看着指间那些个黑乎乎的痕迹:“早知道你这么贵,我就是用手指头蘸墨汁画也不敢用你啊。”
奈何用已经用了,也不晓得能不能从沈天处借点钱来赔给云朗华。
或许可以问萧靖借点,毕竟当王爷的总比一个禁军统领要富有一点吧。
想到即将背负巨额债务,先前的成就感瞬间淡了许多,心思也就有些消沉了。参茶是个什么味道都不太喝得出来。
但是,耳朵还是灵敏的……
“就那老匹夫搞的那点花样,孤能看不透?”
那么嚣张的语气,那么狂妄的态度,除了萧章还能是谁?
身为皇子,大白天的逛青楼?这倒是一件值得一看一听的事情,往后也是一件值得八一八卦的事情。
沈依依瞬间将即将背负巨额债务一事搁下,竖起耳朵来聆听。
方才应该是在走廊之上,所以声音传得甚为清晰,此刻萧章应该是进了隔壁的屋子,说话的声音便沉闷不清起来。
沈依依扒拉了一本书,卷成喇叭状按在墙壁之上,将耳朵贴了上去。
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说:“殿下所言甚是,不过……沈问……是勘鉴司,若是二殿下……必定得其助力……对殿下……不利。”
房子的隔音竟然还不错,沈依依屏住呼吸也就听了个断断续续。
萧章似乎吃着东西,有些含混道:“我这个二哥啊……宽仁之名。今日有意……沈家小……又不想明着……你晓得他都干了什么?”
似乎有内幕,沈依依顿时精神了。
那个苍老些的声音谦卑道:“……四殿……指教。”
“那沈……夜半……有数路人马……追其而去……宁安王府、沈府……云棠和苏翎这两傻……去,偏他四平八稳……实际上却……”
直觉告诉沈依依“实际上”的后面才是重头戏,奈怎么屏息凝神都听不清,只听得萧章说完之后哈哈好一顿笑,接着那个苍老些的声音又道:“二殿下……想演一出……戏码?”
沈依依忍不住拍了墙一巴掌,最关键的词又没听见。
“……可不是……”萧章言语颇为讥诮,“罢了……沈依依……勘鉴司助力,孤也不在乎。倒不如……让你带来……带了吗?”
沈依依除了抓到一个自己名字的敏感词,几乎漏掉了所有的关键词,要不是她明白一路到水仙阁都无人知晓,真要以为这萧章就是故意的。
那苍老声音道:“殿下吩咐的事情。小可岂敢不仔细?”
难得的一句听囫囵了,却没有重点。
一阵纸张翻动之声后。
萧章又道:“……回去吧……差人给你送去……之后你便离开閭都……别再回来了。”
那个声音道:“小可明白。”
之后便是开门关门之声。
沈依依急忙贴着门缝想瞧一瞧出来的是何许人,可惜角度不对,她也就看见了一片粗布衣角。
不多时,听着脚步声杂乱了一阵,隔壁便响起丝竹之声。
萧章:作者,你出来,孤就问你大白天的你就让孤就跑青楼?
作者:不然有辱您这个名字不是?
萧章沉思一会儿,颔首:言之有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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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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