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家庄坐落在终南县的边缘,地处偏僻,地广人稀,更兼之地势陡峭,平日里踏足此地者甚少,是以,此地出事后,是足足隔了有三日后,才为人所知。
而这终南县的县令不巧又是个酒囊饭袋,贪赃枉法之事也做过不少,是以,这霍家庄被灭门一事,迟迟无人去管。
也正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管束,那害人的妖魔屠尽霍家庄后,便将魔爪伸向了那终南县的中央。
如此,又过了几日,整个终南县,都被那妖魔给杀了个干净。
终南县距离京都足足有几千里之远,此番江左故纵然有“缩地成尺”之法,也没能在天黑之前到达这终南县。
他只好中途停下,在某处山顶上,寻了间破庙。
——青莲是修士,当然可以不眠不休地赶路,但他江左故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小演员而已,他如今是靠着进入扮演状态才能够使用法术的,若他出戏,便是个什么也不会的普通人。
而他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保持着扮演状态,一则他的身体不允许,二则扮演系统也不允许。
实际上,他每一次进入扮演状态,都是有时限的,与他在现代时的演戏基本没什么差别。
“……”
这山间破庙,素来便是小说里出现各种危险事故的高发地——男女主雨中初遇,可以在破庙,男女主共患难,也可以在破庙,男女主决裂,还可以在破庙。
总之,每当编剧老师不知道怎么写接下来的剧情了,这破庙,也就出现了。
而他,作为一个十八线小演员,演过男女主初遇时,男主的小厮,也演过男女主共患难时,追杀男主的炮灰反派,当然,他还演过男女主决裂时,逼迫女主回府的工具人。
所以说,他算得上是这破庙的常客了。
别说,看着眼前这间破败的寺庙,他心中,竟然诡异地出现了一种亲切之感。
……只能说真的有够离谱的。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又不可遏制地想起了在现代时,给各种剧组当牛马的日子。
那个时候,辛苦也是真的辛苦,但那时他心中仍有目标,一步一步地朝着目标前进,倒也不算很累。
可如今,他都穿到这修真世界里来了,在现代的那些追求,也都不适用了。
也只能跟着系统发布的任务,走一步是一步吧。
就现在这种状况,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白王发现心存悖逆之心,然后狠狠地翻一场车呢。
如此想着,他又是幽幽地叹了口气。
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缓缓地走进了这破庙,而后,自寻了个蒲团坐下。
这寺庙很是破败,到处都是灰尘,到处都是蛛网,而他借着那皎洁的月光,点亮了角落里的烛火。
如此,他又借着这幽微的烛火,点燃了门口放在的纸灯笼。
此刻,外边却忽而下起了倾盆大雨来。
他小心翼翼地护着烛火,而后回到了蒲团上。
那微弱的光撒在门外的水洼上,照得这地面上,一片白惨惨的。
也幸亏那灯笼摆在了屋檐下,不然此刻,就得被这倾盆大雨给打熄了。
今晚就在这破庙里将就一下吧。
他叹了口气,闭上了双眼。
“……”
夤夜。
庙外雨声不歇,然而在这雨声之外,还夹杂了些不一样的声音。
似乎……是有人在雨幕之中奔跑。
江左故无声无息地睁开了双眼。
“呼——”
风声大作,庙外的灯笼被风吹得骨碌碌地,滚了很远很远。
狂乱的雨点,打熄了灯笼里的烛火。
身侧,那微弱的光芒摇曳着,明明灭灭,似乎下一刻,便要被吹熄了。
他伸出手来,小心翼翼地护住了身旁的烛火。
“嘎吱——”
破败的大门发出了沉闷的声响,而后,便是一阵杂乱不堪的脚步声。
江左故静静地看着前方,而后,不动声色地开启了扮演模式。
此刻,他又成了“青莲”。
下一刻,从外边跑进来一个衣衫褴褛,浑身是血的少年。
这少年身形瘦弱,看上去就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而他跌跌撞撞地跑进来,似乎马上便要一头撞上庙中的墙面了。
“小心。”
江左故于是一抬手,那少年便如同被一阵轻柔的风给托住了身体,步伐也变得齐整了,身体的姿态也端正了。
他此番动作,本是随意为之,可他的视线落在了这少年身上后,便移不开了。
“你且走上前来。”他眨了眨眼,姿态温和。
倒不是这少年长得格外引人注目,而是——此人的资质,似乎很是逆天。
他都还没接触呢,只是与之共处一室,便感受到了这少年身上,那浓郁的,道韵的气息。
寻常修士身上能有一分道韵,都算是天资非凡了,但这个少年……唔,总感觉这少年会有什么大造化。
也许,这就是此方小世界的主角?
他眨了眨眼,笑了。
少年咬着牙,死死地盯着他,却没动。
“好吧。”
江左故叹息了一声。
山不来就我,那便我去就山吧。
他于是弹了弹衣袖,站起身来,往前走了几步。
那少年并未后退,只咬唇站在原地,神色戒备。
“我看你根骨绝佳,倒是个修道的好苗子。”他低头,居高临下地望着这个狼狈的少年,微微一笑,“不若拜我为师,同我修道,如何?”
“……”
少年依旧没有说话,眼神戒备至极。
“我乃白王府上的幕僚,难道还会害你不成。”
他叹了口气,正要再劝几句,却听那庙外,传来了一阵震耳欲聋的声响。
“?”
他眨了眨眼,循声望去。
“小小道门修者,也敢抢夺我狂傲酷炫血修罗看中的耗材?!”
人未至而声先到。
旋即,一个黑衣的身影,穿过雨幕,出现在了这破庙之中。
此人佝偻着脊背,面容苍老,面色阴狠,气质猥琐,一看便知,此人并不是什么善茬。
来者微微冷笑,眼神轻蔑地望着江左故,神情傲慢至极,就差用鼻孔对着他了。
“你这细皮嫩肉的小修士,恐怕在我手下,连三招都走不过吧!”
江左故:“……”
江左故沉默了。
且不说这人那个搞笑一般的称号,就说这放的狠话……哥们,你知道上一个这么说的人,是什么下场吗。
想起骨灰都已经扬了的左家众人……他嘴角抽了抽,什么也没说。
毕竟有时候,闭嘴,也是一种美德。
他用一种关爱傻子的眼神看着这个老者,唇角,仍然带着几分温和的微笑。
此情此景,在老者看来,无异于挑衅!
“竖子!!!”黑衣老者大喝一声,面色狰狞,“你会后悔你今天的所作所为!”
江左故:“……”
不是吧哥们,我这都还什么都没做呢,你是不是偷偷给自己加戏了。
他扶额,竟有种无语凝噎之感。
而一旁的少年,见这老者如此模样,便是狠狠地打了个哆嗦,面带畏惧之色。
而后,少年怯怯地挪了过来,站在了江左故的身后,继而扯住了他的袖子,少年的眼珠子转了转,目光流转之间,俱是狡黠之色。
不过,这般神色,却始终未曾让庙中的其他二人看见。
下一刻,少年低声下气地对江左故道:“道长……不,师父,求师父为我做主,杀了这魔头……”
江左故似笑非笑地望着少年。
少年装可怜的动作一顿,说话的声音,也开始变得结巴了。
望着江左故这张完美无缺的面容,他的面色涨得通红,而后吞吞吐吐支支吾吾地,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了。
江左故:“?”
不是,哥们,你脸红个什么劲啊。
江左故扶额,再次沉默。
在江左故看来,自己只是单纯地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在那黑衣老者看来,便是此人极度傲慢,竟然视他狂傲酷炫血修罗于无物!
如此嚣张,如此傲慢,看来,不让这道人吃点教训,是不行的!
而他狂傲酷炫血修罗素来就是个善良的人——这人如此挑衅他,他就给这人留个全尸小惩大诫一番吧。
如此想着,老者面上的笑容,越发地狰狞了,堪称鬼气森森。
江左故虽然并不知道这人在想什么,但他知道,此人必定憋着什么坏主意。
“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
黑衣老者仰天大笑,越笑越夸张,越笑越狂傲!
此情此景,在老者自己看来,是何等地狂傲,又是何等地霸气!
江左故:“……”
江左故唯有沉默。
似乎是被这人的笑声给震住了,很久很久,他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关爱智障,人人有责。
他一脸复杂,戳了戳身后的少年,“他平常也这样吗?”
少年也是一脸的复杂,他点了点头,似乎心有余悸,“……他平日里,也是这般恐吓我的。”
江左故叹了口气,面色复杂,“你受苦了,少年。”
“竖子,你敢无视我?!”
那老者却又怒了,他怒从心头起,而后五指成爪,猛地朝二人攻来!
刹那间,黑云遍地!
“唉。”
江左故无奈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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