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扮演9

夤夜。

陈观鹤静静地望着案几上的长剑,而后,他将这利剑挂在腰间。

他站起身来,缩地成尺,朝上京而去!

——他要,刺王杀架!

此时此刻,他所剩的寿元,正在飞速燃烧!

他竟不惜性命,也要杀死那人!

此刻,他正是怀着杀心而去!

行至途中,风雪大作。

而在那风雪之中,一道青衣人影,愈发清晰了。

风雪散去,只见这人穿着儒服,头戴纶巾,手执羽扇,正微微笑着。

此人,正是儒门圣人,殷昔声。

“观鹤兄。”他羽扇轻摇,姿态文雅,看起来最是恪守礼仪,然而说出来的话语,却是悖逆至极。

“此去刺王杀架,某亦可同行。”

殷昔声大笑道:“此等惊世之举,观鹤兄竟不寻我一道去,真是不厚道。”

“昔声。”陈观鹤停下了脚步,他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中年儒士,沉声道:“这不是小事——你果真决定好了?”

“当然。”殷昔声轻摇羽扇,行至他身侧,与他并肩而行,“当年我没有机会同你一道杀敌,如今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我当然不想错过。”

“哪怕会丢了性命?”

“哪怕会丢了性命。”

“好!”陈观鹤哈哈大笑,风雪压身,而他岿然不动,“平生能得知己如此,真是幸甚,幸甚!”

“……”

上京,皇宫,沧海一粟居。

萧长恨刚饮了药,躺在榻上,艰难地呼吸着。

他是凡人,没有修为,纯靠各种天材地宝吊着,才能活过这千年的岁月,可是,就算有天材地宝,他也不可能如同修士一般,百毒不侵。

他到底还是个凡人。

他静静地躺在榻上,目光落在那烛台上。

蜡泪滴下,而后凝聚成珠。

长夜漫漫,而那些该死的病痛,已然折磨了他这么多年了。

他都习惯了。

他闭上双眼,翻了个身,动作间,他宽大的袖袍委顿在地,而他伸出手来,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榻边的白玉棋盘。

棋盘上,棋局纵横。

那三颗最为醒目的棋子,依然摆在那儿,而中间那颗原本就有裂痕的棋子,棋身上的裂痕,越发地狰狞了。

白玉染瑕啊。

他心下叹息,用帕子掩住唇,轻咳了几声。

帕子上的血迹刺眼至极,他并未多看,只淡然地将之掷进了火盆中。

这千年以来,他没有一日是不在病榻上度过的,似咳血这般的事情,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医圣为他调制的药,也越来越不管用了。

他的食指无意识地摸索着棋子上的裂痕,心中叹息。

棋子废了,那就之后换套新的吧。

他没有睁眼,只是淡然开口,“寒舍鄙陋,待客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他在陈观鹤踏入上京的那一刻起,他便知道了,此人,身怀杀心而来。

又是玉石俱焚的戏码,真是无趣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中了什么诅咒,似乎每一任道门圣人,都喜欢玩这样的戏码呢。

第一次,遇见这般戏码,他会觉得新奇,可是第二次第三次甚至第四次么……他心中,便只有厌烦了。

那道门圣人的影子落在门扉处。

久久不动。

“……白王。”陈观鹤的身影渐渐地显露了出来,而后,便是他身侧的中年儒士。

萧长恨无声无息地睁开眼,眼中,俱是淡漠之色,“殷昔声,你竟也来了。”

话虽如此,可他语气之中,却没有半分惊讶之意。

他似乎早就知道这个结局。

“蚍蜉撼树,真是愚蠢。”萧长恨拢起袖子,冷眼看着陈观鹤拔剑而来。

剑光如虹,那二人并肩而立,一剑一扇,一同袭来!

刹那间天昏地暗,万物寂寂,唯余风声,唯余剑鸣!

萧长恨却不动,他只是近乎漠然地,看着那二人的残影。

“又是这种戏码,无趣。”

他一拂袖,而后捏碎了手中的白玉棋子。

下一刻。

“噗嗤——”

陈观鹤呕出一口血来,单薄的身躯重重地落在了地面上!

“嘭!”

他的脊骨寸寸断裂!

“观鹤!”

殷昔声见此,悲愤直接,大喝一声,持扇,攻势更为迅猛!

“都说了,蚍蜉撼树,愚蠢至极。”

萧长恨眉眼恹恹,他抬眼,轻飘飘地看了这中年儒士一眼,“为至交不惜性命,这种戏码,也很无趣。”

言罢,他捏碎了棋盘上的另一枚白玉棋子。

“噗嗤——”

殷昔声还未碰到萧长恨的袍角,便像是一道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重重地砸落在地上。

这下,三圣仅存一了。

陈观鹤的呼吸越发微弱了,他能够感受得到,自己的生命,正在迅速地流失——他马上,就要死了。

可是他不甘心……白王不死,他又怎么能安心地离开呢。

更何况,昔声……

他侧目,深深地望着身侧重伤的中年儒士,目光悲恸之至,他呕出一口血来,“昔声……是我害了你……”

“咳咳咳咳咳。”殷昔声剧烈地咳嗽着,而后,他虚弱地笑笑,“白王阴邪,这怎么能怪你,要怪,也是怪白王,怪我自己太弱。”

陈观鹤偏过头去,泣不成声。

“当年在书院,我们说好并肩作战,一同战死……如今,如今……倒也算是践诺了。”

殷昔声望着窗外那连绵不绝的山峦,目光逐渐痴了,“只可惜,再不……复少年时……”

“昔声。”陈观鹤勉强露出了一抹笑容来,源源不断的血液从他的唇角落下,染红了他的衣衫,“你我,你我俱是修士……要重回少年时,又有……何难……”

说着,他燃尽最后一丝寿数,张开五指,下一刻,微弱的光芒笼罩在二人身上。

刹那间,华发成青丝。

一转眼,二人苍老的面容变得年轻俊美,只是面容虽美,却到底苍白而颓败。

可是下一刻,二人的胸膛,渐渐地失去了起伏。

他们的身体,也开始变得冰冷了。

“……真是一场无趣的戏码。”萧长恨漠然地召来内侍,而后吩咐其将此地清理干净。

而后,十二道隔扇一扇一扇地打开——他走进了内室。

衣袂飘飘,长长的衣摆委顿在地,蜿蜒在地,如同一道浓墨重彩的痕迹。

儒道两门的圣人,也该换新人了。

最后,他微微回首,如是想。

不远处,烛光摇曳,撒下了一片冰冷的光泽。

……

儒道两门的圣人都陨落了。

这个消息,在青鸾王朝掀起了轩然大波。

众人议论纷纷,众说纷纭,谁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才是真相。

其中,有一个说法传播得尤为广——两门圣人,俱身陨于青莲妖道之手。

那道门圣人与青莲斗法失败,重伤而亡,只有儒门圣人么,则是为了给老友报仇,于是杀上了青莲妖道府前,而后不敌妖道,这才被妖道斩于剑下。

这个谣言越传越真,甚至各种版本都有,不过,不变的是,在这些传言中,青莲都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十恶不赦的妖道。

谣言刚出来的时候,大衍宗也站出来辟过谣,不过,宗门的说法非但没有人相信,还有许多人认为是宗门迫于青莲妖道之威,不得已出来说话的。

如此,这谣言风波非但没有就此停息,还尘嚣日上。

对此,大衍宗表示无力回天。

如此,这谣言越传越广,最终,便成了今天这副局面。

不过,奇怪的是,儒门那边始终静悄悄的,什么事情也没有,既没人出来说话辟谣,也没有人出来为殷昔声报仇。

这真的很奇怪。

一门圣人陨落,儒门之中,却半点水花也没有……兴许,此事后边,还有幕后之人。

江左故只得如此猜测,然而就算他有许多的猜测,这些也都不过是徒劳无功罢了。

——圣人已死,事情也都结束了,就算澄清了谣言,又有什么用处呢。

他于是只安心待在府中睡觉,每日不是睡觉就是喝酒,这日子,倒是过得比神仙还要快活。

如果时间能够停留在此刻就好了。

不远处,那檐上悬挂着的风铃“叮铃”作响,微风徐徐,而他悠闲地躺在廊下,悠哉悠哉地晒着太阳。

这阳光温暖而柔和,晒得他浑身都感觉懒洋洋的。

不过,这个点了,他该去吃饭了。

如此想着,他看了眼天色,而后,这便伸了个懒腰,坐起身来,正要起身去觅食,却忽而听见了“叮咚”的一声。

不用想也知道,是系统的扮演任务来了。

江左故:“……”只能说果然假期都是短暂的。

其实作为一名优秀的演员,他应该积极地参与扮演工作,就算没有任务,他也应该自己去找任务,但他一想到自己如果现在不休假,恐怕以后都没有休假的机会了,便心情低落,而这心情一低落吧,他就不想出去工作了。

所以,这真的怪不了他啊。

但是任务都来了,他也不可能逃脱得了,是以,他只好叹了口气,耷拉着眼睛,坐在原地,等待着系统的播报。

“恭喜您完成首个正式任务,成为正式扮演者!现在,正在为您检测直播评论区风向……检测完成后,扮演系统将依据评论风向,为您发布长期任务……”

“叮咚!检测完成!”

“您的长期任务是:破坏白王的棋局!”

江左故:“……”

不是,哥们,破坏棋局……这什么玩意啊。

还有,他一个除了系统之外一无所有的普通人,怎么跟白王那种大佬抗衡啊。

他嘴角疯狂抽搐,只觉得自己要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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