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过了一会。

顾苗澈不用刻意灌，她光是自觉地喝一瓶强爽就不行了。

晕倒在地，头靠在沙发座垫上双目紧闭，迷迷糊糊的。

顾苗澈坐在沙发上，看着她醉得蔫蔫的样子。

他拿起手边桌上的酒喝了一口，眼神却在她身上无法移开。

佳梨，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孩。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喜欢她。长相不出众，物质生活也不出众，但对他来说，不出众又怎样呢？反正他有，他有的就够了。

他有钱，可以给她想要的一切。

——也只能由他给。

顾苗澈把第二瓶喝完，坐到她旁边的沙发上，看着她被碎发“添乱”的侧脸。

顾苗澈住在商业街，因天气缘故，原本热闹的街区冷清了许多。

他睡觉轻，家里铺满了优质隔音棉，内外声音几乎与世隔绝。家中一片寂静，只能听到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地走着。

顾苗澈隔着呼吸转头看她，醉眼朦胧地注视着她。

“佳梨？”他的目光定在她的嘴唇上，嘴里不受控制地、温柔又宠溺地叫出她的名字。

“嗯？”佳梨轻声应着，依旧闭着眼睛。

“我是谁？”他嗓音清冽如水，仿佛和平时那个嘴毒的小少爷不是同一个人。

佳梨用尽全力睁开眼皮，没超过三秒又合上了。

“高中……生。”

……

顾苗澈对她叫自己“高中生”相当不满。在他看来，这类称呼意味着关系生疏、陌生。

“你为什么不叫我的名字？”顾苗澈偏过头，低头看着坐在脚边的人。她的鞋不知踢到哪儿去了，只剩一双白袜子还穿在脚上。

佳梨靠在沙发边一动不动，没了声响。

顾苗澈皱眉，心想：刘明岩这出的什么馊主意。

他犹豫片刻，决定把手搭在她肩上，轻轻、温柔地拍了拍她。

“酒量差成这样，还喝什么酒啊。”

……这算是打个巴掌给个甜枣？

“我没醉，我只是头有点晕。但是我没醉。”她闭着眼睛，闷闷哑哑地嘟囔，脸埋在沙发里。

……这还不叫醉？

那个方法行不通，顾苗澈大脑飞转，换了个角度问：

“你为什么这几天都在躲着顾苗澈？”

他坐在沙发上，身体前倾，目光依旧离不开她别扭地坐在地上的样子。

她换了个姿势，双臂压在膝盖下，正低着头休息。

醉醺醺的佳梨沉默思考了一会儿，小声地说——还好屋里足够安静。

“他太优秀了，我不配。”

时钟“滴答、滴答”地响，仿佛在为顾苗澈悸动的心跳伴奏。

顾苗澈前段时间并没意识到自己喜欢她，直到佳梨开始刻意逃避他。

那些日子让他憋屈得想了二十种自己可能招惹到她的行为，却始终想不通。

他试过很多方法想问清她为何如此，可惜他天生是个矛盾体，最终才决定采用刘明岩的“醉酒吐真言”这一招。

听到她的回答，那是他完全没想到的第21种理由。

——

那天佳梨在顾苗澈家睡了，睡在客卧。

睡到半夜，还因为床太软而醒了。

简直是“山猪吃不了细糠”。

苏俊还是一如既往不回家，回家的频率越来越低。

照这个趋势，过不了几个年，钱还完，她就能回到正常的生活轨迹了。

小龙宝：姐姐，你最近为什么这么冷漠［伤心］

佳梨假装没看见，没有回复。

因为那件事，两人的关系冷淡了许多。

等还完债，马上就可以恢复正常生活。她总有一天会离开这里。对她来说，最好还是别把这里所有人的感情看得太重，不然分开时会很伤感、不舍。

——

佳梨看了眼时间。

香香被爸爸接回家了，估计过一会儿还会带饭回来。她再待下去，一会儿就更不好意思脱身了。于是佳梨脱下围裙，挎上帆布包，走到门边，一只手搭在门把手上，随时准备离开。“淼姐，我先走啦。”

“别走了，你叔叔马上就带饭回来，到时候一起吃。”淼姐在厨房和面，扯着嗓子说。

佳梨连忙拒绝：“不用了不用了，淼姐，我还有事，先走啦。”

淼姐还没来得及从厨房出来抓人，她已经跑得没影了。

佳梨照常从蛋糕房出来，去接高中生。

临近寒假和期末，天黑得早。佳梨从蛋糕房出来时，天已经黑透。她穿着大棉袄，围着围巾，走在田园风格的小街上。

佳梨习惯性地在老位置等人。校门口的家长明显比夏天少，她站在那里冷得舍不得坐，冻得不得不来回走动、跑跑跳跳。

眼神时不时望向校门，仿佛多看一眼，他就会出来似的。

就在佳梨脚快要冻僵的时候，人终于出来了。

他穿着短款羽绒服，下身是学校的直筒裤，双手插兜走到她身边。

佳梨整个人状态不太好，嘴唇发紫，脸颊也冻得发紫，眼神看不到一点光亮。

顾苗澈把手从兜里伸出来，用自己温热的手摸了摸她的。

她的手冰凉、僵硬。

刚刚那一丝暖意在佳梨手中炸开，瞬间又恢复冰凉。

就在她准备把手伸进他口袋时，佳梨从自己兜里摸出一个暖呼呼的小长方体，拿出来一看，居然是暖宝宝。

暖宝宝粉粉嫩嫩的，上面还印着小樱花瓣。

佳梨把手放回兜里，吸了吸冻得发红的鼻子：“谢谢。”

顾苗澈没说话，双手插兜往前走，佳梨也只能迈着冻得发硬的脚跟上。

——

佳梨打字：［爸，你好几天没回来了。累的话就回来吧。］

消息发出去后，佳梨坐在真皮沙发上，穿着白袜子，喝着热水。

顾苗澈家里不是暖气，是地暖。

地暖让地面发热，拖鞋刚好可以温暖佳梨冻得发冷的双脚——顾苗澈刚才还拉着脸让她把鞋脱了。

苏俊连续好几天没回家，倒是给女儿买了不少冬天的衣服和靴子，像中了彩票似的。

顾苗澈把暖气调高，佳梨喝着热水，没多久全身上下都回暖了。

她仍保持着大姐姐的样子，问：“马上春节了，你怎么过？回城里和爸妈一起吗？”

他搅拌着杯子里的蜂蜜水，放到她面前的桌上：“不知道，看情况。”

“哦哦。”

说实话，佳梨现在对“高中生弟弟”的感觉有些不一般。她想和他一起过个年。

错过这次，可能以后都不会一起过年，也不会再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