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起，佳梨果真与他保持了距离。

以前还会亲手投喂蛋糕，现在都是让他自己拿着吃；以前还会去他家院子里帮忙给花盖保鲜膜，现在却只送到院子门口，转头就走。无论顾苗澈用什么诱惑她，她都没有上当。

顾苗澈这几天有些一头雾水。

她变聪明了。

连续几天在学校没有女生送情书，他倒是轻松不少，但佳梨那边却有些难办。

天气越来越冷，离春节越来越近。这几天，顾苗澈因为学校的期末考复习到深夜，几乎没有时间顾及佳梨。

佳梨在家打扫时，手机响了一声。她不用看就知道，发消息的是那个“小龙宝”。

正因为那条信息，佳梨也直觉地拉远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家里的暖气需要物业统一提供供暖。原本两人决定这个冬天不供暖，多穿点也就过去了。谁知最近苏俊像发财了一样，不仅交了供暖费，还买了个洗衣机。洗衣机虽然不算新，却解放了佳梨——她再也不用在冬天用凉到刺骨的水洗衣服了。

佳梨穿着高中生淘汰下来的薄毛衣，在屋里拖地。屋子小的好处就是家务轻松，不一会她就拖完了。

走进自己卧室，她从柜子里拿出记账本，里面记着欠别人的每一笔钱。

虽然欠债的人跑了，但几乎每个月他们都会往那些人的卡里打钱。

数字从36000到241000，短短几个月，两人已经还了15000。佳梨把结果往最坏想，却依然觉得越来越有盼头。

要是高中生不再雇佣她，那就再找个晚上的小时工干。

距离下一年还清所有债务，那时候的佳梨还年轻，可以复读一年考大学，继续朝着自己工程师的梦想前进。

越想越上头。

她乐呵呵地把账本放回原地。

打开手机，看到一个从不主动发信息的人发来的消息：

“来我家一趟。”

［转账620］

突如其来的转账让佳梨已经免疫，她立马接收，回复道：“好的，我马上到。”

佳梨套上大棉袄，换了双鞋就出门了。

她熟门熟路地来到高中生家，望着铺满保鲜膜的院子，心想：这么冷的天，估计花都冻死了。

佳梨在门口按门铃，不久后，高中生打开门。两人对视一眼，他说：“密码不是跟你说了吗？”说完后退一步让她进来。

佳梨边进边说：“这是你家，我随便开门不太好。”

顾苗澈正用毛巾擦着头发。他应该是刚洗完澡，穿着睡衣睡裤，整个人看起来懒散又简单。

佳梨在一旁能清晰地闻见和自己同款的沐浴露香气。

屋里温度较高，佳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热，脸颊有些发烫。

她把羽绒服脱掉放在沙发上，转头问他：“少爷，什么事啊？”

顾苗澈眉头一皱：“说了多少遍不要叫我少爷，叫名字。”

佳梨这个喊“少爷”的习惯可能改不了了。在她意识里，对方比自己优秀，反而让她感到自卑——他家境好、前途好，还不负债累累。再说，两人只是打工仔和老板的关系，她凭什么直呼老板的名字？小孩都知道这是不礼貌的行为。

佳梨笑笑，没有叫他的名字，又问：“叫我来干什么啊？”

顾苗澈擦头发的手顿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我卧室有些不要的衣服，你看看你要不要，不要就扔了。”

佳梨一听到“扔”就有些坐不住，依言走进卧室。

这还是她第一次进他的卧室。以前因为男女有别没进去过，现在经过同意进去一看——少爷果然是少爷。整个房间比她们家的卧室还大。

佳梨走进去，发现卧室里还带卫生间。大床靠窗，床大得可以躺下三个人，上面堆着些乱糟糟的衣服。衣帽间的柜子，简直能赶上她家的五个。

顾苗澈擦干头发，走进卧室靠在门框上，抱胸看着她收拾自己特意弄乱的衣服。

那些衣服当然不是他不要的，都是托人买来的新衣服。

完全蒙在鼓里的佳梨坐在床边挑拣衣服。

顾苗澈的人生里，完全缺少关怀。恰好在青春期情愫萌动时遇到佳梨，从她身上看到了许多温暖的影子——虽然对方是因为钱才这样，但他还是认了。

这些天他能感觉出来，对方在和他保持距离。不过对他来说无所谓。

在他看来，时间可以冲淡一切。

不喜欢他？可以，他有的是时间。

和他拉远距离？可以，他也有的是时间。

反正两人还年轻，有的是时间。

顾苗澈走过去，对正在收拾衣服的佳梨开口道：“喝不喝酒？”

佳梨一听，连忙答应。

妈妈没去世之前，她很爱喝酒。

爱喝酒不代表能喝。佳梨以前和周晴一起，都是一瓶“强爽”就倒，可以简称——又菜又爱喝。

时隔几个月，佳梨好久没喝了，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

——

走到客厅，佳梨看着五花八门的酒和堆满餐桌的零食，忍不住质疑：“这么多？喝得完吗？”她随手把头发扎成丸子头，有些碎发垂在额前。

这馊主意还是他好兄弟刘明岩出的：“听没听过酒后吐真言？”

顾苗澈盲目买来这么多酒，就怕她喝不醉。

今天必须问出来。

今晚，苏俊依旧不回家。她完全时间自由，不用考虑什么时候回去，可以慢悠悠地喝着酒、吃着零食。

佳梨用手撩开挡眼的刘海，坐在地上开口：“你今天怎么回事？为什么想起喝酒了？”她一连抛出两个问题，边问边开了一罐酒。

开完的第一瓶，她习惯性地先递给“老板”。

自己也开了一罐苹果味的“强爽”，仰头喝起来。火辣辣的酒精烧过嗓子——

爽！

喝完又开了包薯片塞进嘴里。

顾苗澈静静看着她——左边的碎发垂在脸颊，右边的挂在耳后，正吃着薯片。

他的酒量比较好。以前在城里上学时，经常和同龄人、发小聚会喝酒，完全是个不着家的主。他不是爱交朋友，只是从小在城里长大，发小有两三个，加上发小介绍的朋友，自然朋友圈就广。

而现在，原本不爱交朋友的他身边空无一人，无人可倾诉。

除了眼前这个女人。

顾苗澈抬起眼，发现自己居然看着她喝得乐呵呵的样子，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佳梨好久没喝了，有些馋。原本把酒当饮料喝的人此刻喝得兴高采烈，边吃边喝，别提有多美了。

佳梨见少爷一直看着自己，有点不好意思，拿起他的酒递过去，开口道：“你喝不喝？”说完还掂量了一下。

顾苗澈接过她手里的酒。两人手指不经意地触碰，他清晰地感觉到她指尖的微凉。

他闷头灌了一大口，佳梨条件反射地拿起薯片递到他嘴边。

“你要是不能喝，就别喝了吧。”

顾苗澈把薯片嚼得“嘎吱嘎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