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朝堂。
正是上朝时间,皇帝面带喜意的看着手中军报,北狄大败,这一消息让他的心情好了些许,看着罗晁时也不是十分生气了。
他将军报放下,道:“宋裕,可以着手准备接风宴了,朕要大赏燕州将士。”
“是,陛下。”宋裕起身回道。
听皇帝这番言论,众人也都猜出了军报内容,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奉承的话。
皇帝眉眼间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又道:“此番宋大人居功甚伟,朕要好好想想怎么赏赐她,宋爱卿,你身为宋大人父亲,可有什么见解?”
宋裕心中一跳,皇帝公然在朝堂上说宋舒棠功劳大,只怕不是诚心要赏她,恐怕是……
“回陛下,小女早已达成所愿,所作所为也是她应做之事,关于封赏一事由您决定便可。”
皇帝笑得意味深长:“爱卿恐怕是不知道宋大人功劳有多大才会有此言论,她的功绩值得大赏。”
宋裕已经大致确定了皇帝的想法,早晚会有这一遭,是祸是福尚不可知,只能等宋舒棠回来多提点几句,盼她能理解皇帝的意思,若是不能明悟也不适合继续留在官场了。
“好了,此事暂且按下不谈,等宋大人回来再论功行赏。”皇帝不再为难于他。
“是,陛下。”宋裕恭敬回道,正打算坐回去又听见皇帝的声音。
“这还有一件事需要你操劳,五皇子早已成家,是时候封王开府了,称号同封地便由礼部先行确定几个再拿来与我过目。”
封地往往远离京城,且无诏不得回京,皇帝这是将五皇子剔除大位的争夺了。
五皇子神情一滞,但终究没说什么,自作聪明只会让父皇更加不悦,只是起身谢恩。
“陛下!”
侍中罗晁连忙起身,却在叫了一声后不知如何求情,作为五皇子的舅舅,他心中感到不甘,自己这么些年兢兢业业就想让五皇子有一争之力,却因为那么个傻子功亏一篑,但他也不敢说什么,生怕皇帝迁怒于他们一脉。
皇帝冷冷瞥了罗晁一眼,接着道:“五皇子封王后,他之前负责的事宜就转交给七皇子。”
“儿臣遵命。”七皇子起身回道,神情中并无惊讶。
一旁的太子则是垂首不语。
皇帝说完对五皇子的处置后又道:“侍中罗晁,治家不严,令族人犯下叛国大错,念其劳苦功高,特对其网开一面,罗家不相干人等于朝中任职者,皆免去官职,三代内不得通过科举、举荐等路进入朝堂;至于罪人一脉,依律处置,不得留情!”
罗晁走到中间,跪在地上,叩谢皇恩:“谢陛下开恩。”
中书令王鸿祯幅度极轻地摇了摇头,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皇帝总归还是留情了,已经是不错的结果了。
又有几位官员上奏,待处理完后便退朝了。
众人尚留在殿内,王鸿祯走到罗晁身旁,道:“罗大人,不必忧虑,回去后若有何事皆可找我王家一脉,我王家定会鼎力相助。”
“多谢王大人。”罗晁作揖道谢。
“何必多礼,你我共事一场,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罗晁摇头苦笑:“倒是怎么也没想过这结果,你要是有什么需要也大可同我谈,陛下总归只是去了官身,并无查抄家业,想来也是能给你一些助力。”
“你这话倒显得我是有所图谋了。”
“不重要,这么多年了,我如今也算想通了。”
“倒确是有一事需要麻烦你。”王鸿祯思索后道。
罗晁点点头:“不必直言,我明白你的意思,等我消息吧。”
“那便有劳罗大人了。”王鸿祯拱手道。
“你记得你的承诺便是。”罗晁摆摆手,而后转身离开。
王鸿祯一直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一阵唏嘘。
在人群之后,孟明远也凝神盯着他们,心里有了些想法。
……
燕州这边,那日过后便举行了盛大的庆功宴,宋舒棠等人决定于第二日便启程赶回京城,宋舒桐随她一起回去,燕州这边也派了文沛回京陈述情况,其余人则留守燕州。
众人一路急行,总算于除夕前夕赶到京城。
入城后众人便不再骑马,转为走路。
“文叔叔,一同去我家坐坐吧。”走到岔路口时宋舒桐提议道。
文沛无奈一笑:“桐桐,我得先去见陛下,不能随便乱走。”
“姐姐,你不用去吗?”宋舒桐转而询问宋舒棠。
“不用,陛下让我明日上朝后回禀便是。”对于皇帝此举宋舒棠也觉奇怪,一般情况下自己也应于回京当日汇报才是,以她对皇帝的了解,只怕是出了问题,许是因为火枪同火炮太过惹眼了。
几人同文沛告别,路上碰见新开的卖糕点的铺,宋舒桐便兴致冲冲地要前去查看,宋舒棠则在外面等候。
几个书生模样的人从她身旁路过,口中还在忿忿不平。
“什么?那女子也太过猖狂了!”
“可不是,圣上开恩让她入朝已是天大的恩德,她竟还敢以权谋私,污蔑忠良。”
“不行,李兄,我明日要多写几首诗,让天下人都知道她的真实面目。”
“刘兄说得及是,好在我们发现了,要不然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被她蒙骗呢。”
书生已经走远,再听不清言语。
宿青听到一半便猜到了是何事发生,见宋舒棠一副沉思,试探性道:“姑娘?”
“无事。”
宋舒棠回过神来,早晚会有这一遭,只是没想到世家会选择这一方法,通过联合天下学子来逼退自己吗,方法老套但有用,只是不知那几个迂腐学子碰上这人民百姓是哪方声音大些呢。
“去通知于瑞,让他做好准备,必要时候可以推一把,待事情闹大后再出手。”宋舒棠安排道,自己本不想直接对付他们,但既然他们要斗,那便斗得大一点,最好伤筋动骨,也好让他们不敢再有其他想法。
……
第二日朝堂。
宋舒棠站在大殿中间简述在燕州发生的事,皇帝手上拿着的是她写的文书,里面详细叙述了所有事情。
须臾,殿内没了宋舒棠的声音,皇帝也放下文书,欣慰道:“宋大人有勇有谋,又研发出火枪、火炮,实乃我朝之幸。”
“陛下过奖,计策皆是燕州各位将军共同商讨出来的,并非微臣一人之功,火枪与火炮也主要是因为工匠,微臣于其中实在是微不足道。”宋舒棠拱手回道。
“宋爱卿实在是太过谦逊了,你担得起,依朕看,爱卿留在御史台倒是辱没了,正好兵部尚有空缺,不如便调去兵部。”
“陛下,还望您三思。”一着浅绯色官服的官员声音急切,“此举恐会令天下学子寒心呐。”
那官员的声音仿佛一道闸口,泄出这场审判的洪流,指责宋舒棠的声音很快一道接一道的响起,不多时便给她冠上了一堆莫须有的罪名,就连先前参与的云州案、娄州疫及燕州一事也被说成是其他人的功劳,而她不过是冒领功勋。
众人说得绘声绘色,仿若亲临现场,若不是被污蔑的就是自己,宋舒棠都会觉得那名女子当真可恶。
见她默然不语,众人更是起劲,其中或有别有用心之辈,但也不乏真心实意相信这些事的人。
“各位大人,慎言!”
孟明远略带怒意的声音响起,在一众讨伐宋舒棠的声音中显得尤为突出。他冷冷地扫过方才发言之人,而后又看向宋舒棠,目光中闪过一丝心疼。
“污蔑朝廷命官可是重罪,各位大人在无实证情况下仅凭臆想便给随意给他人定罪,若传出去,你们又该以何颜面面对大夏百姓,恐怕这才会令天下人寒心吧!”
众人一时语塞,面面相觑。
皇帝则是暗含深意地看了孟明远一眼,最后又将目光落在一直无动于衷的宋舒棠上。
宋舒棠从众人开始指责她开始就一言不发,垂眸不语,安安静静地站着,似乎这场闹剧同她无关一般。
“孟大人,我们也不是毫无凭据,若不是她真的做了这些事,又怎会有众多学子写文写诗讨伐于她,学子们与她并无渊源,还能联合起来一同陷害她不成?”
此言一出便马上获得众人附和。
“正是如此。”
“是啊。”
“定是她做了什么才引得众怒。”
那人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觉得自己抓住了关键,趁热打铁道:“再者,若不是宋大人做贼心虚,又怎会一言不发,任由我们发言,难道不是因为我们说中了事实,她反驳不了吗?”
“有理有理。”
“不错,定是如此。”
听见众人的肯定,他心中更是得意,努力装着淡然的模样,心中想到陛下一定会对自己刮目相看,说不定就要升职了。
将所有问题都推到受害者身上,倒打一耙,让受害者去怀疑自己,这简直是无耻!
孟明远眉头紧皱,努力压下怒气,正欲一一反驳回去便听见皇帝的声音。
“宋爱卿,对于此事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宋舒棠撩起衣袍前襟跪下,脊背挺直,神情不见一丝慌乱,道:“回陛下,微臣并未做过那些事情,有没有冒领功劳也是可以查证,还望陛下能下令彻查,还微臣清白。”
“查便查,倒让你心服口服!”一个样貌比较年轻的官员气愤道。
“就是,就让你无从辩驳!”
见众人又有吵起来的趋势,皇帝出声叫停。
“那赏赐一事便暂且按下,事态清晰前宋大人便留在家中,好好准备年关吧。”
“微臣遵命。”宋舒棠恭敬回道。
事情告一段落,整个过程中都没有高位官员参与,大多皆是眼观鼻鼻观心,并不发表言论,宋裕也只是频频担忧地看向宋舒棠,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朕也乏了,今日便到此处,孟爱卿,你随朕过来。”
皇帝起身离开,孟明远轻叹一声后连忙跟上,在出殿门前最后看了宋舒棠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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