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副本乱成了一锅粥。

满世界的警报声回荡在副本上空。刘飞背着苏政岳费力的逃出牢笼一样的房间，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看见那两个医生举着手术刀又追了上来。

“要不要人活了？”

刘飞大口地喘着粗气，苏政岳趴在他的背上，人虽然是醒着的，身体却依然是个重伤的状态，只能看着刘飞被NPC举着刀狂追。

背着苏政岳狂奔了几公里，刘飞的体能开始告急，眼见那两个NPC就要追上来了，他却只能弓着后背原地骂娘。

心脏擂鼓似的狂叫，刘飞觉得自己的耳膜都快要被心脏的声音砸裂了，心理和生理上双重的折磨让他的腿肚子不住的发软。

“怎么回事？他们刚刚不都出去了吗？怎么跑一半又回来追我们了？”

刘飞实在是不理解，哪儿有NPC的目标人物说变就变的，他们明明什么都没做，甚至连走廊的一盆花叶子都没敢碰。

“可能是指令下达方临时更改了任务目标。”苏政岳趴在刘飞的背上，声音冷静到让人听不出是个重伤才醒的人。

薄雾里人影憧憧，大量的NPC在指令的要求下追着玩家奔涌到了前庭，他们举着手里的工具，维持着一个统一的姿势，正在黎明前的薄雾里搜寻着目标物。

也是这时，苏政岳才终于能够确定哪些是玩家哪些是NPC。

当猜想转变为现实，苏政岳的脑海里第一时间冒出来的只有两个字：糟了。

那些被沈渊称作‘神’的幕后黑手还在不断调整副本模式，截止目前，他们已经开始尝试在副本中模糊玩家信息，缩短NPC与玩家之间的区别，甚至让玩家无法完全确定自己面对的究竟是NPC还是真人玩家。

刘飞累到狗喘，他感觉双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甚至产生了想要摆烂等死的想法。

两名医生举着手术刀朝着他们逐渐逼近，近在咫尺的距离让刘飞呼吸一滞，而他竭尽全力也只能挪动几寸。

“站着等死？”

忽然，一阵刀光追着面前的医生而至，空中闪过的刀锋残影瞬间将一名医生的头颅削断，鲜血喷涌，溅了刘飞一脸。

苏晌手握一柄弯刀卡在另一名NPC的脖颈上，素净的小脸被乱七八糟的沾着许多血污。

看着刘飞，苏晌轻蔑的笑了一声：“这么想死吗？”

刘飞的手心里都是汗，他的背上是苏政岳，四周布满了NPC，巨大的心理压力让他一时反应不上来面前的这个人是谁，只能呆愣愣地看着对方。

“这里不安全，我们还是先离开比较好。”

李菁菁站在苏晌身侧，背后背着苏晌常用的那把M24，手里举着个小手枪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走这边。”

刘飞没说话，苏晌手起刀落，迅速解决掉另一名医生后，眨巴着眼睛打量了一下刘飞：“怎么？吓的腿软了？”

“放你娘的狗屁。”

刘飞咬牙，双手托着苏政岳跟在了李菁菁身后。

这个时候的刘飞就连骂人也开始心虚了不少，他莫名其妙的被苏晌救了，对方虽然嘲讽了自己，但他还是很感激这个小变态能够救了自己的。

苏晌看起来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是原本一直被他宝贝的M24居然交给了李菁菁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拿着，这一点倒是让苏政岳有些意外。

虽然不清楚苏晌为什么会救他们，不过这种情况也不算太难理解，毕竟副本世界里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几人一路走一路杀，杀人的基本上都是苏晌，李菁菁负责开路，刘飞负责当好苏政岳的腿，而苏政岳则负责快速分析目前的情况。

他们是第一次合作，却像是合作了几年的老队友一样配合默契，很难相信在此之前苏晌和苏政岳他们还是你死我活的敌对状态。

等出了前庭，苏晌站在拱门处回头看向那群耳边闪着蓝色荧光的NPC们蹙眉，他的脸上没有了一贯不羁的笑容，苏政岳在他的脸上看到了愤怒。

“你的炮.筒呢？”苏晌问，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

刘飞：“在格子里，你要用？”

苏晌伸手：“给我。”

“行。”

既成队友，刘飞也不藏着掖着，从兜里掏出自己的炮筒递给了苏晌：“给，不过你要用它来干......”

轰隆——

什么二字还没出口，刘飞看见苏晌接过炮筒对着前庭的NPC就是一炮。

浓烟滚滚。

很快，刘飞的鼻尖便传来了肉焦味，炮筒还在苏晌的手里，筒口的位置还冒着烟。

“那里面可能还有玩家啊！”

刘飞感觉自己嗓子里卡着一口痰，就连说话都不大利索了：“你就这么无差别轰了？”

“你哪只眼睛看见里面有玩家了？”

苏晌冷笑道，他甚至没有给刘飞分一个眼神，只是淡淡地观摩着眼前在浓烟里翻滚的NPC们。

“他们都离开了。”

李菁菁走到刘飞身旁轻声说，“那些耳边有蓝色荧光的都是NPC，我刚刚确认过了，这里没有玩家了，我们是最后一批了。”

“别的玩家可不会像你们一样原地等死。”

苏晌瞥了眼刘飞，顺手将炮筒扔回他怀里：“不过那些人活着还是死了很重要吗？反正早晚都得死。”

刘飞：“你这话说的，那吃进去的饭早晚都会变成屎，那不如别吃饭了，直接吃屎算了。”

苏晌：“......”

苏晌神情复杂的看着刘飞，他知道人类基因属于劣质基因，但没想到能够劣质到这种地步。

不过，倒也正常。

本来人类就是没有下限的生物，他们只有更恶劣，没最恶劣。

李菁菁低下头，她的脚边滚过来一只眼珠子，此时正像卡壳了一样不断地撞击着她的脚尖。

纵然她跟着苏晌已经有段日子了，这样的场景也不算少见，但她依然适应无能，每每遇见都得强行压下生理本能。

她捂住口鼻，一只手将脚边的眼珠子捡起来看了看。

刘飞愣了，他记得这个叫李菁菁的女人胆小如鼠来的，怎么这会儿捡起来个眼珠子跟捡起来个石子儿一样简单了？

“一样的蓝色代码纹。”

李菁菁捏着鼻子观察了一下眼珠子，随后将它递给了苏晌。

苏晌没有接，目光扫了一眼后说：“嗯，正常。”

“正常什么？”刘飞问，“什么蓝色代码纹？”

苏晌听到他的疑惑不自觉挑起了嘴角：“原来他没有告诉你们吗？”

苏政岳闻言，耳根子动了动。

沈渊并不是一个喜欢主动解释的人，就算问也不见得能问出什么。因此他们这只队伍从来都秉持着盲目信任这个铁律跟着沈渊，不问不疑只跟从。

好在沈渊也从未辜负这份信任，他们也都好好的活到了现在。

虽然余鱼的加入让他们有了嘴替，时不时能获得一些和副本相关的内部信息，但这也仅限于余鱼想知道什么，其余的，余鱼不问，沈渊多半都不会解答，他们自然也懒得追问。

苏政岳趴在刘飞的背上，李菁菁手里的眼珠子还在不停地转动，看着那只眼珠子，苏政岳问：“这些背后操控NPC的人到底想要什么？”

那些‘神’到底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为什么要将他们拉入这样一场生死角逐的游戏里。

苏晌没说话，他的表情逐渐变得玩味了起来，饶有兴趣地看着苏政岳：“想知道？”

苏政岳点头：“嗯。”

苏晌笑了，看着苏政岳可惜地摇了摇头：“不告诉你。”

苏政岳：“......”忘了这小子是个熊孩子了。

四周都是焦土，浓烟中不断滚动的身影是NPC，他们就在那堆浓烟里翻滚着，却无一人因灼烧的痛苦发出尖叫。

NPC不是人。

即便他们再像人类，也只是被‘神’控制的NPC而已。

“沈渊呢？”

解决完这一切，苏晌问苏政岳和刘飞：“他人呢？”

刘飞如梦初醒，哎呀一声道：“差点忘了，沈哥和小鱼他们还没出来呢！”

苏晌闻言蹙眉：“什么意思？”

李菁菁闻言也赶忙补充：“我刚刚认真检查过的，那里面没有他们。”

前庭已经变成了一片焦土，李菁菁确信里面没有自己人了，她本就是个性格细致的，苏晌不认为她会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刘飞背着苏政岳呆愣在了原地，城堡就这么大点，余鱼出门前就给他说了句是去做任务，这会儿人却不见了。

不仅余鱼不见了，沈渊也不见了，就连出去寻找他们的呼噜也不见了踪影。

这真的算不上一个好兆头。

通讯器没了，唯三算得上挂的队友又失联了，现在和自己组成临时队伍的人还是之前一直想要他们命的死对头。

刘飞人都麻了，他感觉自己的腿根本就是灌了铅，往前走往后走都困难。

苏晌没有说话，他望着城堡方向看了很久，被炮筒轰过的部分呈现出一个凹坑。他刚刚并没有收着轰，而是随心扔弹，这一行为导致前庭后的城堡主体结构也受到了影响，整个左边都塌了下去。

废墟的侧面漏出了一个小小的出口，几人神色各异，目光全都盯着那个小小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