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beta，皮肤有点黑，眼睛不大，眉宇间带着些凌冽的气势。

雁兰舟转头看向周月：你这么快就找到新的了？

“护工。”周月挑眉，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他，“你该不会以为，我能亲自照顾你爸吧。”

那人脸上露出一个憨厚的笑：“你就是雁小少爷？经常听夫人说起你。”

雁兰舟：周月能提我才有鬼。她半毛钱不会想到我的。

那人也知道自己的漂亮话说的不漂亮，也不多说话，去浴室打了一盆水，准备给雁父擦一擦，翻个身。

雁兰舟小声问周月：“这人你是从哪里找的？”

周月兴奋地说：“你也觉得他不像是一般人吧。还别说，这京城的护工，质量就是高！”

雁兰舟不知道她在高兴个什么劲。

外面那个，明显不是一般人。

为这三瓜俩枣的护工费，疯了吗？

雁兰舟更愿意相信，他是为了打入这些老伴快死的贵妇中间，才来干这一行的——

“身份调查清楚了吗？”

周月也收起了她的嬉皮笑脸：“明面上没问题。”

那就更可疑了。

周月查不出来的人，恐怕本事不小。

“得了吧。”周月习惯性从口袋里掏出烟，对上雁兰舟震惊的目光，只是叼着，“雁家现在这德行，值得人家费这么大力气派个人来搞你？”

雁兰舟嘴硬：“现在不是起死回生了？”

在周月森然的目光下，他又缩了回去：“确实，给的都是秦九霄的面子。”

“我都不知道你到底想要什么了。”

说是在乎秦九霄，离婚协议也签了。

说是在乎雁氏，转头却又把秦九霄得罪了。

周月挠头，现在的孩子，太不省心了。

就不能像她当年一样一条路走到黑吗？

雁兰舟：“这不是我的问题……”

“这就是你的问题！”周月说，“我从前可是问过你的！”

她当年问雁兰舟，是不是放弃一切，都要和秦九霄在一起。

雁兰舟以为，她是想生个二胎什么的，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后来，雁爸就去找了秦九霄。

雁兰舟不打算听她絮絮叨叨，起身准备夺门而逃，被周月一把拽住后衣摆：“这么晚了，你一个beta想跑到哪去？外面不安全。”

“这都什么年代了，外面都是摄像头，哪会不安全。”雁兰舟嗤之以鼻。

周月不允许他反抗，硬是要他在护工的那张床上睡一晚。

雁兰舟看了眼外面已经坐在凳子上眯起眼的护工。

像极了一尊门神，挡在房门前面，就是不让他出去——

“你让我睡别人床，就不怕秦九霄来找你？”

“呵，我还怕了他不成？”周月不屑一顾。

她和秦九霄，一向不怎么对付。

大概是觉得雁兰舟追人的样子太难看了。

雁家的孩子，就应该无比骄傲，心比天高。

哪能这么低三下四求人。

雁兰舟心说，你都不怕他，我还怕个球。

他躺到了护工的床上，盖上被子，极其意外，他闻到了一股酒精的味道，带着点甜。

有点像香槟或是气泡。

“他是beta，对吧？”雁兰舟小声问。

“我哪知道。我又闻不出来。”周月小声答。

身份证上注明的，未必就是对的。雁兰舟也是突然分化的。

雁兰舟闭上眼，在安稳的味道中，沉沉睡去，直到第二天早上，被周月晃醒，催促着他赶紧回去干活了。

他一看时间，才五点。

好在是北方，外头已经蒙蒙亮了。

雁兰舟起的不情不愿，昨天赶了一天的路，累了。今天这么早起来，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周扒皮。雁兰舟忍不住瞟她。

周月看着他的表情：“雁氏还没破产，现在全家可都靠你一个人养着呢，别装死。”

雁兰舟对自己打工人的身份有了再一次的确认。

他麻溜收拾好自己，外面的护工已经买来了早点——是雁兰舟喜欢的小包子。

这在京城可不好买。

雁兰舟三两口吃完，对着站在窗口背手的周月告别。

周月追出去：“我送送你。”

雁兰舟刚想婉拒，一抬头，见到秦九霄。

原来他也是会怕狠话的。

“我来出差。”秦九霄的语气难得软下来。

求和的意味非常重了。

雁兰舟偏不顺着他的台阶下：“出差到医院来了？”

秦九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雁兰舟差点要呛声，身后传来一阵巨大的推力——

周月一巴掌把他推到秦九霄怀里。

“要监视我没必要给雁爸带绿帽子。”周月说。

“反正你们之间也没感情，你的任务也完成了。”

任务？什么任务？

雁兰舟竖起耳朵，好像有什么东西他不知道。

“周月，雁兰舟很信任你，我希望你不要辜负这份信任。”秦九霄抱着他的肩，将他强行往外拽。

雁兰舟浑身上下的毛都树了起来，进入一级警戒。

没想到秦九霄只是把他扔在一个宾馆里。

外面三个保安。

雁兰舟出不去，只能悄悄给周月发信息——

“你和秦九霄，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

周月：“你不要污蔑我！！！！！”

一连串的感叹号，看得出来，是很想从手机中钻出来打他了。

“别装傻，任务是什么？”

周月的对话框中，不断闪过“输入中……”，最终说了一句——

“上一辈的恩怨，小孩子别插手。”

雁兰舟：我是小孩子了？

接下来，不管他怎么套话，周月就是一个字也不说。

他只能去和别人联系。

真是奇怪，这么多天，一个找他的人也没有。

这不是一个助理或是总裁应该有的工作量。

他刷了刷朋友圈——

赫然发现，几乎从不发消息的秦九霄，突然置顶了一条信息，非常简短，一句话——

“本人妻子，因病休息一段时间。请大家不要去打扰他。”

雁兰舟：生气！

我被孤立了！

他立刻发微信通话给秦九霄，却没人接。打电话，却被人挂断了。

过了一会儿，言乐给他发了一连串的信息——

一份时间排布表。

秦九霄今天的行程，满满当当。

从九点开始就是会议。

难怪他只能五点去接我——

雁兰舟想。

有言乐的通风报信，他知道，秦九霄真的在外面开了整整一天的会。

晚上，他回来的时候，身上带着一股子酒味。

秦九霄踉跄着，努力不让自己摔倒。

两个保镖想去扶他，却被他甩开了。

他努力走着直线，哪怕是扶着墙，也不要任何人帮忙。

言乐伸着头干着急，毫无办法，毕竟他现在，可不敢去随便扶。

雁兰舟让他们都先回去，将秦九霄扶到沙发上。

秦九霄乖乖任他扶到一边，靠在沙发背上，像一只巨大的玩偶，歪着脑袋。

雁兰舟只觉得有趣，掏出手机，高低得拍一个。

这种大狗狗的照片可没第二次。

谁能让秦九霄喝这么多酒啊。

他的嘴角勾出一个弧度，看着秦九霄越发委屈的眼睛，过意不去，去浴室拧了一条热毛巾，盖在秦九霄脸上。

秦九霄呜了一声，抓下来，指控着说：“你想要闷死我。”

“怎么会呢？”雁兰舟狡辩，“我力气哪有你大。”

“你就是想闷死我！”秦九霄的嘴里，翻来覆去就念叨着这一句话。

“啊对对对。”雁兰舟无奈。

秦九霄见他不反驳，更加委屈：“你居然不反驳！”

雁兰舟：……

“你要是不放心，自己擦，擦完了早点睡觉。”

秦九霄：“人家都是老婆给擦的。”

雁兰舟骗他：“可是我们已经离婚了。”

“没我的同意，你不准离婚。”

喝成这样，也忘不了这个。

雁兰舟只能应付他：“好好好。”

“你在敷衍我。”

“那我怎么才不算敷衍你？”

“跟我念，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乃敢与君绝。”

雁兰舟：你喝醉了这么文艺的吗？

“字太多了，记不住。”

“那跟我一句一句的。”

雁兰舟被迫，和他一句句念完，他还很得意，一定要打开手机再录一遍。

不知道他明天早上记起这一段，会不会羞愧地想跳楼。

反正美美睡了个午觉，他想玩就赔他。

雁兰舟乐此不疲，和他谈人生谈理想，谈喜欢的人。

“你是不是最喜欢秦九霄？”

“才不是。”雁兰舟否认，“这个人冷酷无情又无理取闹。”

秦九霄瞪着眼睛，像是被突然抛弃的食草动物：“你以前当着全校的面，不是这样说的。”

“我那时候……”雁兰舟有些不好意思，“你就当我是假的，说着玩的，不作数的。”

年少时的勇气，现在早就没了。

虽然也没什么脸皮了，但雁兰舟还是想争取一下。

最起码不要那么稀碎。

“说着玩的，你怎么能说着玩的！”秦九霄生气了。

他转过身。

雁兰舟没惯着他，只是离开沙发，把室内温度往上调了两度，免得他生病。

“我就知道你是说着玩的。”秦九霄鼓着嘴，嘟囔着。

雁兰舟没听清：“回床上睡觉了。”

被他一下子按倒，卷在怀里。

“就算是说着玩的，我也不会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