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镇向来没有官府管,镇上无论出了何种事,也都是居民们自行解决,或以命抵命,或是找镇上的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者评理。
镇内百姓大多都安分守己,不与人为恶,偶尔与人有些小摩擦,也只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吵吵闹闹便过去了。
她们这个小村子,民风更是纯朴,村里的百姓代代都生活在这,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重的伤人事件。
如今出了事,没有官府,也只能自个去找仇人报仇。
“陈大叔,赵生,你们先别哭,带我去你们家看看。”封灵籁站起身,语气坚定。
赵生止了哭声,点点头,用袖子胡乱抹了抹眼泪也站起了身。陈大叔亦是老泪纵横,却也努力振作。
戚玉嶂心知她的用意,村里都是普通人,大多都不会武、不识字,想找出幕后黑手靠他们自己是无法做到的。
他从药箱底部夹层里拿出一瓷瓶,用衣袖遮住,快步至封灵籁身旁,悄悄塞进她的手心:“保命用的,凶手恶毒,你多加小心!”
封灵籁手心一凉,下意识地握紧瓷瓶,闻戚玉嶂此言,她猜到瓷瓶里是毒药,于是挑眉一笑:“放心!我去了,你自己在家多加小心,有事唤小曲来找我。”
“去罢!”戚玉嶂简短回应,目光中满是关切。
屋外,太阳彻底落了山,月光如薄霜般轻轻洒落在院中,她们三人行至门扉前,封灵籁忽然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低头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双手,心中暗自思量:此行前途未卜,虽有戚玉嶂所赠的毒药护身,但终究手无寸铁,若真遇上什么不测,怕是难以应对。
她眉头微蹙,神色间流露出一丝决绝,转头对陈大叔和赵生轻声道:“二位稍候片刻,我去去就回。”
言罢,不等二人回应,便已转身,脚步轻快地向着厨房的方向行去。
她借着月光,在那些厨具间快速扫过,最终落在了一把锋利的尖刀上。那尖刀寒光闪闪,刃口薄如蝉翼,仿佛能轻易将这夜色划破。
她轻轻伸手,将尖刀缓缓拿起,感受着那沉甸甸的分量,心中莫名地踏实了许多。
她把尖刀用布包着,藏在了衣襟之下,快步返回,与陈大叔二人汇合。
三人先行来到了陈大叔家,陈大叔家因慌乱而未关的大门,在夜风的吹拂下轻轻摇晃,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如同夜的叹息。
整座屋子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月光如水银般倾泻而下,轻轻洒在屋檐的瓦片、院中的青石以及那扇半掩的大门上,让人心底不由自主地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寒意与不安。
陈大叔立于门前,身形微微颤抖,神色犹豫不止,眸光微闪。他的双脚如同生了根一般,踌躇不前,脸上写满了恐惧。
赵生则紧紧贴在陈大叔身后,双手紧紧拽住他的衣角。他的脸色苍白,眼中满是惊恐与无助,偶尔抬头望向那扇半掩的大门,又迅速低下头,仿佛门后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随时会扑出来将他吞噬。
他们都在害怕,今夜的惨剧着实令人生畏。
夜风轻轻吹过,带来一丝丝凉意,封灵籁见状,心中暗自为自己打气,她轻轻拍了拍赵生的肩膀,柔声安慰道:“别怕,有我在。”
言罢,她按住衣襟里藏的尖刀,率先跨过门槛,步入院内。
陈大叔与赵生见状,也鼓起勇气,紧随其后。
封灵籁静立于院中,细细聆听周围的动静,借着微弱的月光打量着四周。
陈大叔与赵生则是紧紧跟在她的身后,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引出什么不好的东西来。
东面一间屋子的大门如同一只潜伏在夜色中的猛兽,大敞着,黑洞洞的,仿佛正张开它那血盆大口,静静地矗立在那里,无声地等待着它的猎物上门。
月光被那扇门吞噬,只留下一片幽深的黑暗,让人心生畏惧。
封灵籁的目光如同利剑,紧紧锁定在东面这间屋子上,她缓缓开口:“陈大叔,你是在这间屋子里发现陈大娘出意外的吗?”
陈大叔闻言,也望向东面那间屋子,他的脸色在月光的映照下更加苍白。他微微点头,声音颤抖着说:“是……是的。”说到这里,他的眼眶又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没有落下来。
赵生在陈大叔身后听得心惊胆战,他紧紧拽着陈大叔的衣角,仿佛这样就能给自己一些勇气。他的目光不时地瞥向那间屋子,眼神中同样充满了恐惧。
封灵籁见状,心中暗自思量。她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向那间屋子,陈大叔和赵生连忙跟上。
屋内一片漆黑,只有从窗外洒进来的月光勉强照亮了一些地方。她借着微弱的光线,仔细打量着每一个角落,试图寻找线索。
“陈大叔,有火折子吗?麻烦点下灯。”
“有…有的。”
陈大叔小心翼翼地摸索前进,赵生像他的拖油瓶一般,他走到哪赵生就跟到哪。他摸到陈大娘的梳妆柜前,从梳妆柜的抽屉里掏出了火折子,他轻轻一吹,那微弱的火星便在这黑暗中绽放,化作一束温暖而明亮的光芒。
片刻,屋内的蜡烛被他点亮。
昏黄的光晕逐渐从烛台方寸之地扩散开来,将屋内的黑暗驱散。
蛰伏在黑夜里的野兽消失,陈大叔与赵生也在明亮的烛光里,放下了忐忑不安的心。
封灵籁的目光在这间屋子里游走,每一个细微的角落都逃不过她的审视,她就像是一位精准的猎人,在这黑暗中搜寻着猎物的踪迹。然而,一圈转下来,除了空气中那股淡淡的血腥味,她并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她的眉头微微蹙起,目光最终定格在陈大叔与陈大娘床前的那片地面上。那里,几滴本该鲜红的血迹已然发乌,就差与地面融为一体了。
她走近细看,鼻尖淡淡的血腥味一晃便散,她眸光渐渐黯淡,除了这几滴血迹再无任何线索。
她起身就往外走,“去其他屋子看看。”走时,还不忘把桌上的蜡烛也端走。
她端着蜡烛,把陈大叔家所有大大小小的屋子都检查了一遍,毫无意外的没有任何线索。
她不死心,又叫赵生带路去他家看看。
一路上,赵生心里七上八下的,他心里隐约冒出些荒唐而又更恐怖的念头出来。
“呱”,一只青蛙突然从道旁的草间跳了出来,像一个威风凛凛的将军挡在了陈大叔与赵生跟前,连续呱叫不停。
赵生正沉浸于胡思乱想中,突然跳出的青蛙惊得他脚步不稳,踉跄着后退,不知是自己绊住了脚,还是踩着了石子,竟拉着陈大叔一起往道旁草地里摔去。
封灵籁听见第一声蛙叫时,并未感觉异样,因此没有回头来看,只是她也不曾想到,两个七尺男儿竟会被小小的青蛙吓住。
当连绵不绝的蛙叫响起,再后又是赵生惊呼,她才感觉异样的回头来看,只见赵生与陈大叔两人正狼狈地从草地中爬起,身上沾满了泥土与草屑,显得极为滑稽。
她心中不禁生出几分笑意,但面上依旧保持着冷漠。
“你们没事吧?”她关切问道。
陈大叔与赵生慌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与草屑,相视苦笑。
赵生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苦笑道:“没事,没事,让姑娘见笑了。”
“这青蛙,倒是挺会找时候。”陈大叔打趣道,试图缓解这突如其来的尴尬。
“你们没事就好。”
见他们无碍,封灵籁继续往前走,走得几步她似不放心,突然转过头来问:“不然你们走前面?”
“不了,姑娘,我们还是走后面,哪有让女子为我们殿后的道理。”陈大叔率先开口,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他鼓励地拍了拍赵生的肩膀,示意他跟上,两人不再一前一后,而是并肩而行跟在了封灵籁的身后。
封灵籁也不勉强:“行罢。”
走了一小段路,终于来到了赵生家门前。他母亲比陈大娘出事的晚,故而家里的烛火都亮着,因此没有陈大叔家那么吓人。
三人心思各异地来至院中,封灵籁打量一番后问赵生:“你母亲出事的房间在哪?”
赵生指了指东边的一间厢房,脸色苍白,好似又陷入了母亲受害后捂住嘴躺在地上的场景里。
封灵籁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平淡地点了点头,率先走向那间厢房,陈大叔紧跟其后,而赵生则举步不前。
陈大叔走了几步,疑惑地转过头问赵生:“赵生怎么不走了?”
封灵籁听见动静也转过头,同样疑惑地盯着赵生。
“不了,我…我就不进去了,你们进…进去罢,我在外面等着就好了。”
封灵籁抢先于陈大叔说道:“如若那行凶之人还藏在你家中,你独自一人落了单,他又再起歹意,我与陈大叔都在屋中恐赶不及救下你,你确定吗?”
赵生闻言,身体微微一震,他低下头,双手紧握成拳,指尖因用力而泛白。片刻的沉默后,他眼眶发红如同受伤的小狗:“害…害我娘的不是人!”
封灵籁与陈大叔闻言,皆是一惊。
赵生自暴自弃地将心中猜测吼了出来:“害她们的是鬼啊!人怎么可能无声无息就将人舌头割了去,这世间只有…只有鬼才能做到!肯定是鬼,陈大娘与我娘都是被山中恶鬼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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