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灵籁站起身,用帘布将师娘的尸身仔细裹好,用腰带牢牢绑在背上,运起轻功,朝着山门外冲去。她的身影如鬼魅般穿梭在火海与尸骸之间,手中的玉霜剑挥舞如风,剑光所至,血花四溅。
那些守在门前的黑衣人还未反应过来,便已倒在她的剑下。
血海深仇如同针尖,不停地扎在封灵籁的心上,痛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的眼中只有仇恨,手中的剑仿佛与她融为一体,每一招每一式都带着滔天的怒火与杀意。
此刻,封灵籁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杀!
半柱香后,山门前的黑衣人已全部倒在血泊之中,尸首破破烂烂地躺在青石台阶上。
封灵籁手中的玉霜剑滴着血,剑锋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脚下的青石台阶已被鲜血浸透,血水顺着台阶缓缓流淌,染红了周围的草木,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师娘的尸体紧紧贴在封灵籁的背上,帘布已被鲜血浸湿,冰凉的温度透过布料渗入她的肌肤,仿佛在提醒她,这一切都不是梦。
封灵籁手指颤抖着握紧了剑柄,“师娘,您再等等……”她低声呢喃,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我一定会带您离开这里,去一个安静的地方,让您安息。”
她面对山门口而立,用玉霜剑割破手掌,歃血为誓:“我封灵籁,今日以血为誓,对苍天,对大地,对逝去的亡魂起誓——必手刃仇敌,千刀万剐,以其项上人头,祭奠师门英灵!”
话音落下,她撩起裙袍,双膝重重跪地,额头叩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三叩之后,封灵籁踉跄起身,身形摇晃,却未曾倒下。她的背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孤绝,仿佛一柄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再无退路。
这一夜,封灵籁未曾合眼,她踏遍青峰山的每一处角落,终在一处山清水秀之地寻得风水宝地。她亲手掘土,将师娘的尸身轻轻安放,覆上黄土。
孤坟立于山间,无碑无字,唯有风声呜咽,仿佛在为逝者哀鸣。封灵籁不敢立碑,她怕灭门的仇人发现,恶人总是无恶不作,她怕他们会搅了师娘的安生。
封灵籁站在坟前,指尖轻抚过冰冷的土堆,低声道:“师娘,您暂且在此安息。至于那些仇人……徒儿必让他们血债血偿,一个不留。”
东边的林子里,鸟群忽然惊起,扑棱着翅膀四散飞逃。
封灵籁眸光一凛,手指紧紧握住玉霜剑的剑柄,脚下轻点,身形如燕,迅速朝山下掠去。她心跳如擂鼓,耳边风声呼啸,却掩不住她心底那抹不安的预感。
行至山脚,她脚步猛然一顿。
出口处,数十名黑衣人已严阵以待,刀光剑影在阳光下泛着森冷的寒光。
青峰山仅此一处出口,其余皆是断崖绝壁,连飞鸟都难以逾越,更何况是她?
封灵籁咬紧牙关,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既然无路可退,那便只能硬闯!
玉霜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光,直取最近一名黑衣人的咽喉。刀光剑影交织成网,封灵籁的剑却如游龙般穿梭其中,每一剑都带着凌厉的杀意。
弯月刀砍在封灵籁的肩头,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衫,她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眼中只有无尽的仇恨与疯狂。
黑衣人们显然未曾料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少女竟有如此狠绝的剑法,一时间竟被封灵籁逼得节节败退。
但黑衣人终究人多势众,其中一人见势不妙,迅速从怀中掏出一支响箭,拉弦发射。尖锐的箭啸声划破晴空,仿佛一道刺耳的警钟,瞬间唤回了封灵籁的神志。
封灵籁猛然惊醒,意识到自己方才竟险些走火入魔,心中不由一凛。
不能再恋战!
她眸光一冷,手中玉霜剑猛然横扫,逼退围攻的黑衣人,随即身形一闪,突破包围,朝着山脚而去。
*
封灵籁蜷缩在青峰镇一处农家的鸡舍里,四周弥漫着干草的气息和鸡粪的腥味。她屏住呼吸,耳畔是鸡群偶尔的咕咕声,远处则是镇上的喧嚣。她想,这里人多嘈杂,那些黑衣人再嚣张,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在镇中搜捕。
至少,她能暂时喘一口气。
夜幕降临,农舍里渐渐安静下来。
封灵籁蜷在干草堆中,腹中饥火难耐,却不敢轻举妄动。直到夜半三更,农舍的大娘终于睡熟,她才蹑手蹑脚地摸进厨房。
她借着微弱的月光,翻找了一圈,终于寻到几个冷硬的馒头。她蹲在墙角,狼吞虎咽地啃了起来,吃得太急,馒头卡在喉咙里,噎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她慌乱地舀起水缸里的冷水,大口灌下。
然而,水瓢碰撞水缸的声音却惊醒了熟睡的大娘。
大娘闻声,披着外衣,手中紧握一把割草的镰刀,轻手轻脚地踱到厨房外。她深吸一口气,猛地推门而入,二话不说便朝封灵籁狠狠砍去。
“大娘!我不是坏人!”封灵籁急忙闪身躲开,低声解释道。
大娘愣了一下,她借着微弱的月光,看清了眼前这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少女。大娘放下镰刀,满脸疼惜地问道:“姑娘,你这是怎么了?怎会弄成这般模样?”
封灵籁闻言,心中一酸,却不敢说出实情,只得编了个谎话:“我……我是逃难来的,家中遭了匪患,只剩我一人逃了出来……”
大娘信以为真,叹了口气,转身为她找来一套干净的衣裳:“这是我女儿的旧衣,你若不嫌弃,就先换上吧。”
封灵籁接过衣裳,感激地道谢:“多谢大娘。”
大娘摆摆手,温和地笑道:“无碍,无碍。我去给你烧些热水,你好好洗个澡,也能舒舒服服地休息一晚。”
大娘示意封灵籁坐在炉火边休息,自己则从井中打来清水,烧热后倒入浴盆中。
沐浴后的封灵籁换上干净的衣裳,躺在充满皂角香气的床褥间,身心俱疲的她终于得以片刻的安宁。
她将漆金密匣贴身藏好,闭上眼睛。
梦中,师娘的身影再次浮现。她的唇微微翕动,仿佛在向她诉说着什么,而她却始终听不清。
封灵籁想要靠近,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触及师娘的身影。她猛然惊醒,额上冷汗涔涔,心中满是悲凉与不甘。
她坐起身,轻轻抚摸着怀中的密匣,低声喃喃:“师娘,师父,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查明真相,为你们报仇雪恨!”
筋疲力尽的封灵籁,终于熬不住沉沉睡去。
梦中,师娘的身影再次浮现,唇边带着温柔的笑意,“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
春雨如丝,缠缠绵绵,似是天公垂泪,将青峰镇笼在一片朦胧的湿意中。
夜色未褪,天边仅有一线微光挣扎着破开云层。
马蹄声骤起,如雷霆滚过群山,震得大地微微颤动。
一群黑衣人踏破夜色,闯入这宁静的小镇。他们如鬼似魅,刀光在昏暗的天色下泛着冷冽的寒芒,仿佛连雨丝都被这杀气逼得凝滞了几分。
农舍的门被粗暴地踹开,沉睡的百姓被从床榻上拽起,惊恐的面容在摇曳的烛火下显得格外苍白。
黑衣人目光如刀,一寸寸扫过他们的脸,似是在寻找某个特定的目标。若发现不是所要之人,便毫不犹豫地挥刀斩下,鲜血溅落在泥泞的地上,与雨水混作一片,染红了青峰镇的清晨。
镇子瞬间陷入混乱,哭喊声、尖叫声此起彼伏,与马蹄声、刀剑声交织成一曲凄厉的哀歌。
百姓们从梦中惊醒,却发现自己已坠入无边的噩梦。
雨丝依旧缠绵,却洗不尽这满地的血腥与哀伤。
青峰镇,这座曾经安宁的山中小镇,此刻已成了人间炼狱,唯有那绵绵春雨,依旧无声地落下,仿佛在默默哀悼这场无妄之灾。
不到半刻,青峰镇的百姓已倒下一半。鲜血飞溅,染红了门窗、床榻,甚至浸透了泥土。那些试图逃跑的百姓,还未跑出几步,便被冰冷的刀刃贯穿身躯,扑倒在泥泞中。
鲜血与雨水混作一片,顺着地势缓缓流淌,形成一条条蜿蜒的血河。
不速之客们踏过尸身,步伐沉稳而冷酷,仿佛他们脚下的不是人命,而是无足轻重的草芥。
镇中心,飞阁重檐之下。
一名身披玄黑甲胄的男子端坐在太师椅上,双目微闭,神情冷峻如冰。他的面容隐在阴影中,唯有甲胄上偶尔闪过的寒光,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威严。
雨水顺着檐角滴落,打在男子的肩甲上,发出细微的声响,却未能惊扰他半分。
忽然,一名黑衣人从道旁疾步而来,身上的装束竟与南魏兵卒有几分相似。他快步上前,抱拳行礼:“禀将军,人还未找到。”
话音未落,那将军倏然睁开双眼,眸中寒光如刀,一股肃杀之气瞬间弥漫开来。他冷笑一声,声音低沉却透着刺骨的寒意:“真是废物!一个小小的江湖门派都做不干净,还让本将军来给他王庚收拾烂摊子!”
将军的声音并不高,却仿佛带着千钧之力,压得那黑衣人不由自主地低下头,额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将军缓缓起身,甲胄摩擦发出轻微的金属声响,他抬头望向远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仿佛能穿透雨幕,直抵那逃匿之人的藏身之处。
“传令下去,”将军冷冷开口,声音如冰,“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若再有人懈怠,提头来见!”
黑衣人躬身应诺,转身疾步离去。
将军重新坐回太师椅上,手指轻轻敲击扶手,目光深邃而冰冷。
一直立在将军身旁伺候的一名兵卒见机上前,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语气恭敬而讨好:“将军莫恼!那王庚算什么东西,也配与您相提并论?主上定是觉得他难堪大用,才特意请您出马。您乃主上心腹,主上将此重任交给您,正是对您的信任与倚重。
“何况主上之意,宁肯错杀,也不放过,可见此事非同小可。您若能将此事办得漂亮,到时,主上必定更加器重您!”
将军听罢,眉头微挑,眼中闪过一丝思索之色。他仔细琢磨一番,觉得此兵卒所言确有道理,心中怒气稍减,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隐隐的得意。他伸手拍了拍兵卒的肩膀,语气中多了几分赞许:“你倒是机灵,懂得揣摩主上的心思。好好跟着本将军干,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喝的。”
那兵卒闻言,脸上顿时绽开笑容,连连点头哈腰,语气中满是感激与奉承:“多谢将军栽培!小的定当竭尽全力,为将军效犬马之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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