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小时候的家里，墙纸还是那种泛黄的碎花图案。远处的厨房传来剁骨头的声音……

“咚、咚、咚…”震得吊灯微微摇晃。

"小野，来帮忙。"母亲的声音从厨房飘出来，甜得发腻。

他走过去，看见母亲系着那条沾满油渍的围裙，正把什么东西往高压锅里塞。案板上的肉泛着诡异的粉红色，纹理像极了父亲常穿的条纹衬衫。

"要炖久一点才入味。"母亲转过头，嘴角咧到耳根。她手里握着的不是菜刀，是夏尽野小学得的奥数奖杯。

高压锅的排气阀突然疯狂转动，白雾喷出来变成了父亲的领带，狠狠地勒住了他的脖子。

他挣扎着看向锅里，水面浮起来的是一张张泡发的成绩单。

"不够好。"父亲的声音从领带里渗出。领带拉紧时，夏尽野看见厨房地砖缝里钻出无数只苍白的手，每只手腕上都戴着母亲那块停走的腕表。

最恐怖的是，他发现自己正拿着筷子，迫不及待地要去捞锅里的肉——

夏尽野猛地睁开眼睛，冷汗浸透了后背。

窗外天光已经大亮，刺眼的阳光从窗帘缝隙里漏进来，在床单上划出一道刺目的线。

他抓起手机——7:40，早自习已经开始了。

"草。"

夏尽野掀开被子，胡乱套上校服，抓起书包冲出门。梦里那股窒息感还残留在喉咙里，父亲的声音仿佛仍在耳边回荡——

他跑得很快，风灌进领口，吹散了最后一丝梦境的阴冷。可当他冲到校门口时，铁门已经关上了。值周老师像尊门神似的杵在那儿，手里拿着迟到登记本。

夏尽野啧了一声，转身拐进学校侧面的围墙。那里有一棵歪脖子梧桐树，枝干刚好伸进校内，是历届学生翻墙的经典路线。

他蹬着树干翻上去，动作利落地攀上墙头，正准备跳下去——

"同学，翻墙违纪，班级姓名登记一下。"

一道清亮的声音从下面传来。

夏尽野下意识低头，看见少年站在墙下，手里拿着值周生的红袖章和登记本，正仰头看着他。晨光落在他睫毛上，镀了一层浅金色的边。

"你……你怎么在这？"温序晃了晃登记本，"快下来啊！..."

夏尽野僵在墙头，突然注意到少年今天戴了副细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弯成月牙，那颗痣在阳光下格外明显。

"你傻愣在那里干什么，"温序突然踮起脚，凑近墙头对上他的眼。

风掠过树梢，一片叶子落在他的肩上。他盯着少年近在咫尺的脸，突然发现对方睫毛在阳光下是浅棕色的。

“你挡住我了…”

话没说完，远处突然传来黎主任标志性的咳嗽声…

"你干什——"

温序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

来不及解释。

夏尽野猛地从墙头跃下，一把拽过他的手腕，另一只手迅速捂住他的嘴，将他整个人拖进了墙边的灌木丛里。

"别出声。"他压低声音，呼吸喷在温序耳畔。

少年的后背紧贴着他的胸膛，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校服传来。夏尽野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得很快，像只受惊的兔子。

灌木丛的枝叶沙沙作响，黎主任的皮鞋声越来越近。

"奇怪，刚才明明听见有人说话……"老头嘀咕着，在附近转了一圈。

脚步声越来越近，他能感觉到温序的嘴唇…真紧贴着自己的掌心

呼吸喷在手里，温热又潮湿。

夏尽野下意识低头，却看见少年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了。

等待的时间很漫长，他一直盯着灌木丛下的脚步有没有远离

身旁的温序突然瞪大眼睛，朝他疯狂眨眼，像是示意他往上看。

"别动。"夏尽野压低声音警告。

但温序的表情越来越惊恐，甚至开始轻微发抖。他的视线死死锁定在少年脸前——

一只手指粗大的蜘蛛，正顺着细长的蛛丝，缓缓从树枝上垂下来，悬在夏尽野眼前不到十厘米的地方。

八条毛茸茸的长腿轻轻摆动，腹部带着诡异的黄黑花纹。

他终于察觉到不对劲，顺着少年惊恐的目光抬头

——

啊"！！！”

他猛地弹开，后背狠狠地撞在树干上，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灌木丛剧烈晃动起来，黎主任的怒吼立刻传来："谁在那里？！"

下一秒，他锃亮的地中海从灌木丛后探了出来。

"夏尽野？！温序？！"黎主任的眼睛瞪得溜圆，"你们俩在这干什么？！"

温序的嘴唇动了动，还没开口，夏尽野已经上前一步："是我翻墙，他抓到我，正要登记。"

温序突然挡在他前面："主任！是我翻墙！夏尽野只是路过看到我，想劝我下来！"

他猛地抬头看向温序。少年的背影挺得笔直，校服领口被风吹得微微晃动，后颈的发梢沾着一点阳光。

"胡说什么！"他一把拽开前面的人，"是我翻墙，他作为值周生正要记我名字。"

黎主任狐疑地眯起眼："那你们躲什么？"

"……"

"因为......"温序眼珠一转，"因为我发现夏尽野同学脸色很差，想先确认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他说得理直气壮，甚至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你看，都吓出汗了。"

夏尽野僵在原地，额头上的手温暖干燥，让他一时忘了反驳。

"一人五千字检讨！"黎主任气得胡子直翘，"明天升旗仪式上当着全校念！"

“主任——”

"够了。"夏尽野突然打断，"我们接受惩罚。"

黎主任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了。等脚步声远去，温序立刻垮下肩膀。

阳光透过树叶间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为什么要撒谎？"夏尽野低声问。

温序挠了挠头，突然笑了“因为我想让你帮我补物理…”

夏尽野：……

风掠过树梢，一片叶子落在两人之间。

——

"那我先回艺术楼啦。"温序倒退着走了两步，冲夏尽野挥了挥手，"放学后别忘了——"

他眨了眨眼，做了个写字的动作，嘴角扬起了狡黠的弧度。阳光穿过走廊的玻璃窗，在他睫毛上镀了一层金边。

夏尽野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才转身往教室走去。刚走到后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哄笑。

"卧槽真的假的？野哥翻墙被抓了？"

"黎老头亲口说的！要他在升旗仪式念检讨！"

夏尽野推门的动作一顿。

教室里瞬间安静，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向他。林让站在课桌上，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什么，见他进来差点从桌上栽下来。

"野、野哥！"他连滚带爬地窜回座位，压低声音，"听说你和艺术班那个温序一起被逮了？什么情况啊？"

夏尽野把书包甩到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响。旁边的人立刻缩了缩脖子，但还是忍不住凑过来："温序诶！我记得他不是值日生吗，上次还在操场——"

"闭嘴。"夏尽野把手插入口袋，一张纸条突然从缝里飘了出来。

林让眼疾手快地捡了起来："哇！情书？！"

纸条上画着个哭唧唧的简笔小人，旁边写着："我给你带了好吃的！放学见！(???︿???)"末尾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太阳。

"这什么啊......"林让嫌弃地撇嘴，"幼稚死了。"

夏尽野一把抢回纸条，动作大得连前排同学都回头看了一眼。

"我靠？"林让瞬间瞪大眼睛，"野哥你耳朵怎么红了？"

"热的。"

"可今天空调开——"

"再废话就把你物理作业扔了。"

林让立刻做了个拉上嘴巴的动作，但眼神还是不停往他手里瞟。窗外传来艺术班学生去写生的喧闹声，他下意识望向窗外，正好看见温序抱着画板跑过操场。

他微眯着眼睛，挡住了刺眼的阳光。

夏尽野把纸条夹进课本最里层，却在反面发现一行新写的小字："PS：大神，其实我撒谎了，我之前就知道你～”

他"啪"地合上课本，声音大得连讲台上的带读同学都抬头看了一眼。林让在旁边憋笑憋得浑身发抖，被他一脚踹在凳腿上才消停。

夏尽野盯着纸条上那行小字看了三秒，突然转头："你认识温序？"

林让正躲在桌底偷吃辣条，被他这一问呛得直咳嗽："咳咳......不是，野哥你失忆了？我跟你说了八百遍了好吗！"

夏尽野皱眉："什么时候？"

"就上学期啊！"林让掰着手指数，"艺术节他画了幅超大的校园全景，运动会他给咱们班画海报，还有上个月他速写本被周阎王没收那次——"

夏尽野的眉头越皱越紧。

"每次跟你说，你都‘嗯’一声就低头做题了。"林让做了个夸张的翻白眼动作，"我还以为你对艺术生有意见呢。"

前排的蒋明突然转过头："温序超有名的好吧？他去年画的《夏夜》拿了市里一等奖，就挂在行政楼走廊......"

"停。"夏尽野打断他，"所以全校就我不认识他？"

林让和蒋明同时对视一眼，异口同声："是你就没注意过吧！"

夏尽野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扉页的涂鸦。那个圆滚滚的"超可爱"正对着他咧嘴笑。

"不过也难怪你不记得，"林让突然压低声音，"温序一直都挺低调的，听说是因为......"

教室前门突然被推开。周简秋夹着教案走进来，目光如探照灯般扫过全班，最后钉在夏尽野身上："夏尽野，最后一节课来我办公室。"

林让立刻缩回脖子，在草稿纸上狂写：【肯定是要骂你翻墙的事！】

他把纸条揉成了一团，抬眸看了一眼窗外正被风吹的肆意的少年。

他突然想起那个被自己忽略的、蝉鸣喧嚣的午后。如果当时抬一下头，是不是就能早一点看见......

"喂，"林让用笔帽戳他手臂，"你笑什么？"

夏尽野立刻绷紧嘴角："没笑。"

"你明明就——"

"再废话，下节课小测别想抄我答案。"

林让假装失落的低下了头，但眼神分明在说：你完了，你绝对有问题。

窗外，温序的身影已经变成一个小点。

——

下课铃刚响，夏尽野就拎着书包站了起来。

"野哥！"蒋明一把拽住他袖子，"要不要我给你打掩护？就说你肚子疼......"

夏尽野甩开他的手："用不着。"

办公室走廊的窗户大开着，热风卷着蝉鸣灌进来。他在门前站定，抬手敲门时，发现掌心里全是汗。

"进来。"

周简秋正戴着老花镜批改作业，见他进来只是抬了抬眼皮："把门关上。"

空调冷风呼呼地吹，夏尽野看见自己上次的物理竞赛模拟卷就摊在桌上——98分，全班最高，但右上角用红笔圈了个刺目的"2"。

"知道为什么叫你来吗？"

"翻墙。检讨我会按时交。"

周简秋摘下眼镜，突然叹了口气："夏尽野，你爸早上给我打电话了。"

少年的指甲陷进掌心。

"他说你最近状态不对。"他用钢笔敲了敲那张试卷，"98分对别人是高分，对你来说是失误。"

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尖锐起来。他盯着试卷上那道被扣分的多选题，心里却毫无波澜。

"下个月就是省赛，"周简秋的声音突然放软，"老师知道你压力大，但翻墙这种事......"

"不会有下次。"

"你爸建议停掉你的课外活动。"

夏尽野猛地抬头。

"我没同意。"他把试卷推过来，"但竞赛前最后一次集训，你必须拿满分。"

走廊传来艺术班学生的笑闹声。他透过窗户，看见温序正和同学笑的肆意，白T恤被风吹得鼓起来，像张饱满的帆。

"能做到吗？"

夏尽野收回目光，喉结动了动："能。"

走出办公室时，一张素描纸被风刮到他脚边。

夏尽野弯腰捡起那张素描纸，指突然腹擦过纸面上的铅笔痕迹。画中的自己低着头，额前的碎发微微垂下，神情专注得近乎锋利。而角落里却画着一个紫色的葡萄，像是一个隐秘的签名。

楼下突然传来温序清亮的笑声。夏尽野走到走廊窗边，看见他正坐在梧桐树下的石凳上，画板搁在膝头，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似乎是察觉到视线，少年突然抬头。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撞。

温序愣了一下，随即扬起笑脸，冲他挥了挥手。

夏尽野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素描纸。

"喂——"少年双手拢在嘴边，声音穿过嘈杂的校园，"放学后——画室见——！"

几个路过的学生扭头看过来，发出暧昧的起哄声。温序的耳尖瞬间红了，手忙脚乱地去捂旁边同学的嘴。

手机突然震动。

【温序】：[图片]（画室门口的路标）

【温序】：迷路了？需要小温导游吗？^_^

少年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抓起书包，跨大步朝艺术楼走去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口袋里的素描纸随着步伐轻轻作响，像一颗不安分的心跳。

宝宝们[捂脸偷看][捂脸偷看]我又来啦～[熊猫头][熊猫头]

大家有没有爱看的情节啊，会不会觉得剧情太过平淡了[让我康康][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祝所有读者平安喜乐[撒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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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素描和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