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陈栖忆的内心远没有表面上的平静，王百忠明确表示出要拿他的森森下手，他心急如焚，从王府出来后，他就直奔到池念森那里，结果一来就被甩了脸色，愈想愈委屈。

王百忠知道必须要趁早，失去最佳时机则会更难翻盘。

时苍城。

陆离在屋内踱来踱去，心中不安更为明显，宋翎很巧妙地预示到他的心思。此时该慌张的不是羯族部队，反而是赤火军。

所以羯族不出兵，他们是在等自己的耐心何时被消磨殆尽。

半晌后，陆离心中一定，叫来李宏毅：“出兵吧。”

李宏毅以为陆离总算是想开，立马正色道：“遵命将军，在下这就去通知士兵们。”

“慢着。”陆离一抬手，“我说完了吗？”

李宏毅不明所以，“将军还有什么吩咐？”

“出兵来转移羯族的注意。”陆离斟酌着开口，“然后派人去烧粮草。”

现下，只有烧粮草，才能把羯族逼到绝路。

李宏毅一皱眉，随即问道：“将军。在下有一事不明白，为何不正面对抗？”

“羯族目的不浅，此策是保留之举。”陆离简短回道。

片刻后，东面赤火军队吹起号角，气势颇大，分明是要开战的意思。羯族那边显然也看到了动静。

玉琊望着远处的袅袅硝烟，低沉不语。下属急匆匆跑来：“大人，赤火军可能是要打过来了，我们是否也要开始？”

玉琊还是没说话，看着盘旋已久的烟雾，这形式看似很骇人，但却一直没有要主动出击的意思，玉琊心中疑惑，回想起出征前宋翎对他说的话：“现在我们已经占了上风，千万注意别落入下风。他们在忌惮我们，不会贸然出手，我们亦是。”

玉琊这时突然领悟国王话里的意思，不贸然出手会干什么。他冷声道：“保护军粮！”

李宏毅及时选出的一队敢于赴死的勇士，趁着这个时候绕过羯族部队。原本想来个先下手为强，结果刚转过转角，连火把都没放一把，羯族士兵好像提前知道什么消息，早已等在那里。

见到他们鬼鬼祟祟，心中了然，玉琊将军的话果然没错。他们不多说，直直朝那一队赤火军发起攻击。

赤火军一开始认为自己算无遗策，没想到羯族却料到他们的计谋，一时不妨，脚步一慌，队伍也变得零零散散。羯族看准时机，刀枪旋转，在空气中甚至要划出金光。一时间，赤火军大乱，没几下这几位勇士便全军覆没，倒在羯族的粮草地旁。

这个动静很快引来其他人，也传到陆离耳中，他大怒：“李宏毅，你怎么搞的！”

李宏毅不敢出声：“这，将军在下也没料到他们竟能……”

“别说了！”陆离揉揉眉心，现在赤火军的动机已经暴露，想把对方耗死是不可能，只能硬碰硬。

果不其然，羯族那里叫道：“陆离将军，早闻你一向杀伐决断，怎么到了今天竟会采用这样低劣的手段啊！”

这是最常用的激将法，陆离自然不会当回事。但是自己唯一剩下的赤火军，这也是宁朝唯一剩下的有力后盾，如果失败，宁朝必定会落入他人之手。陆离很气愤自己会在这个时间犹豫，面对如此两难的境地，他该怎么办？

出，还是不出？

这边的陆大将军万般犹豫，而皇城内……

池念森刚与陈栖忆碰面，秘密收到一封信。这封密信是池念森培养的心腹顺着饭菜送过来的，因为池念森在茯苓糕里吃到一张纸。

警觉心让他暂时不能该完全信任陈栖忆，于是他借口小解，独自走出膳房，在一处阴暗之地打开这封信。

字迹是独属于女子的清秀，最后署名“荷”。池念森再三确认，没错是荷羽姑娘亲笔书写，在这个时候，不自己赶着去逃亡，寄一封信来是何事？

而当他看清楚里面的内容时，则是大惊，心中不由对荷羽产生几分复杂之情。销毁信件，池念森怀着心事回到餐桌。

陈栖忆仔细观察着他，试图从他这张清艳的脸上看出点什么，但是他失败了，但凡池念森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就不会有任何表现。可是他很想问，为什么对他有戒备？

而池念森也在挣扎，到底是否要说出口，他可以从陈栖忆的神情上看出来，方才他去王府回来后告诉他的一切，不似有作假。

终还是陈栖忆忍不住开口：“现在可以肯定，王百忠就是细作，他与羯族联手，妄图颠覆宁朝。”

池念森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嗯。”

陈栖忆不再开口，看得出来，森森不大想理他。一阵沉默。

池念森偷偷瞄他一眼，露出一个清淡的笑容，道：“不知陈大人等会儿可有事？”

陈栖忆连忙喜道：“没事啊，只要是你的事。”

池念森避开陈栖忆话里的意思，道：“那用完膳后可愿意同我去一个地方，好像是有什么发现了。”

对方忙不迭地点头。

既然都选择相信他，池念森也不再犹豫，说出荷羽的那封信件。

上面写得很简短，说在文华殿后面的文渊阁等她，有重要信息要告诉他。

陈栖忆沉吟：“文华殿是皇太子的东宫，而文渊阁则是藏书楼，为什么是那个地方？”

池念森回答：“确实古怪，但到底是什么事，去会一会不就知道了。”

他们是在朝官员，只要轻功过人，又挑准了时间，混进文华殿倒不是什么难事，但荷羽目前什么身份都没有，她又是如何进来的？两人避着点风头，直到看见一名侍女装扮的女子。

荷羽也看见他们，转过身，带着他们往前走。她经过一番乔装，脸上也抹上泥土，穿着朴素，倒也掩盖了几分原本清冷的气质，像模像样的。

来到一处无人安静之地，荷羽压抑许久的嗓音才恢复原样，郑重其事道：“荷羽感谢两位大人的恩助，因此也没有什么要隐瞒的。大人跟着我走，注意脚下。”

她这一提醒，池念森意识到此次前来必定凶险至极，忙变得警觉起来。低声道：“荷羽姑娘，你是要带我们去什么地方？”

现在他们走在前往文渊阁的道路上，碰巧周围清净，更方便他们行事。

荷羽也不自觉地放低声音：“大人与我来便是，我想这对你们是有帮助的。”说完这一句，不再发声。

池、陈两人鲜少来这，但荷羽想必十分熟悉这里，带着他们七扭八拐，丝毫不费劲。池念森默默记下来时的路，一边躲避巡逻侍卫，一边跟紧，以防走丢。

尽管快到秋天，但温度依然很高，三人都冒了汗，在这种又闷又热的气候下干事是真的很让人烦躁。池念森足够沉得住气，默念“心静自然凉”。

“到了。”荷羽突然出声。

身边是一排排的书架，早已落了灰，显然是长久无人打理的。阳光透不进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潮湿发霉的气味。

“这是何地？”陈栖忆问道。明知道是文渊阁，但他还是要多嘴问一句。

荷羽却做了个禁言的手势，从怀中掏出一张地图，交给池念森，正色道：“两位大人，荷羽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了，这里往下走，便是有关王百忠的东西。这张地图是我临摹的，会有残缺，大人先将就着。”

说完，低眸离开。

荷羽是练武之人，脚步轻盈，不用担心她暴露行踪。不多时就没身影。

陈栖忆捏着下巴道：“你说她为什么不和我说话？”

池念森不想搭理他，本能告诉他这个人不会说出什么让人展颜的话。

但陈栖忆却不罢休，假装思考一阵后，做豁然开朗的样子，朗声道：“哦，她那一定是心仪于我，才不敢看我的，只怪我实在是太过气宇轩昂，俊美绝伦了。”

池念森抿了抿唇低头研究地图，好像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

“你不理我？”陈栖忆看他，语气竟然带上一点不满。

“对不起啊。”池念森笑道，抬起头，正对上那双载着星辰的眸子，道：“我选择性耳聋。”

这种现代人的话，他就不信陈栖忆还能听出来。

但恰恰相反，这人很是轻松地回答：“年纪轻轻就有耳疾，这不是什么好事儿啊。”

池念森转头就走。心道：脸皮真厚。

文渊阁那边，荷羽提供的地图很有用，池念森迅速开始找她所说的有关王百忠的东西。文渊阁深处基本无人来，说是这里是禁区。

“怎么个禁区法？”池念森走在前方，边找边问。

“这里藏着的书全都是秘密文件，至于具体内容是什么我也不清楚。”陈欧逸道，“但是这里一开始还没有禁区一说，可自从何平出事以后，就有人暴露何平经常来这儿，给这里安上一个叛国贼老巢的罪名，之后就全方位封闭，一般人没有指令进不来。”

池念森冷笑：“王百忠进的来吧。”

“那是自然，这一切都是他在背后搞的鬼，准确来说，这里是他的老巢。”

那至于为什么要设在文华殿的文渊阁中，也就显而易见，太子宁诵能当上皇太子大多是靠王百忠的助力，王百忠能与宁诵搞好关系，背地里肯定又是什么法子，开了这扇门，这扇既危险又安全的门。

池念森一阵寻思，顺着地图来到机关门口，喜道：“就是这儿了。”

是一扇铁门，池念森有荷羽送来的线索，不多费劲就打开这道门，一股奇怪的味道传来，绝对算不上好闻，池念森不由得锁紧眉。

陈栖忆也皱眉，倒不是闻见这味道有多么不适，而是池念森开门时铁门发出的声音，他忍住不颤抖，脸上的表情却还是透露出他的恐惧。

“实在抱歉，下次我会记着的。”池念森知道他的反应，不咸不淡地表示歉意。

这章短一点，下章加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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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文渊阁初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