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无花空折枝

陈栖忆却不理,只道:“你没有别的话送我?”

“多保重,以后……后会有期。”池念森淡淡笑着,看见陈栖忆额前碎发被雨淋湿,贴在皮肤上,就要遮住眼睛。池念森一抬手,给拂到一边。

陈栖忆的呼吸猛地重了,忽然伸手扯过那人。

唇上一热一痛,池念森忙着闪躲,却被牢牢擒住,阶上传来一阵惊呼。他动情地吻着,含糊道:“张嘴……乖……”唇齿被攻陷,对面人抢占他的领地,池念森还是顺从地张开咬合,双腿有些发软。

良久才分开,陈栖忆的下唇泛着血,是方才池念森慌张时胡乱咬的。秋风吹过,湿热的吻很快变冷。池念森的双眼湿漉漉的,表情却是淡漠。身边侍卫又送上一把伞,池念森把它打开,道:“大人回吧,我也要上路了。”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就上了车。

陈栖忆还是看他的背影,已经不知看了多少年,马车隐在雨幕当中,雨忽然变大,打在伞上发出“嗒嗒”的声音。

由于下着雨,路上泥泞不堪,马车一摇一晃,池念森只得忍着恶心,回想起方才与陈大人的遇面。想起那人全身都是凉的,唯有那瓣唇,竟是这般火热。车程就是快也要要个两月左右,池念森并不着急,看向车外,见高城深池逐渐离他越来越远。

陈栖忆回到陈府,连湿透的衣服都不换,就埋头处理公务,却静不下来,满脑子都是那双湿润的眼。

不久后还会再见的。

肯定……

王百忠的登基大典就设在七日后,这七天,必定不会安宁。

羯族皇宫内。

宁安帝来到这边已经有数天了,来就被关在一处昏暗的房间里,屋子是封闭的,唯有墙角一处有一个洞口,每日到点有人送饭。他不再是皇帝,自然没有人替她试毒,宁安帝每一次吃都心惊胆战。

说实话,除去把他关在一处,不得外出,其他方面羯族没有亏待他。只要他喊一声,外头轮流守值的人就会应答,说的还是汉话,没有任何语言障碍的问题。这个场景对他来说很熟悉,甚至他还记得很清楚。

但,以前光芒万丈的宁安帝还是没有见到那人。

一次照样到时间,那个洞口打开了。宁安帝躺在床上,眼见食盒送进,但这次食盒送进来后,锁紧的大门竟然也打开。

宁安帝惊讶看着,等看清背光之人是谁时,他的脸上冒出一丝笑意:“我就知道,你肯定会这么干,我已经看透你了。”

他斜躺在床上,哪里还有半分昔日帝王的样子,瞅见那人端着食盒步步走近:“你要用什么方法?我之前对你用过的?”

宋翎冷眼看着那人,露出一个近似讥诮的笑:“你还是一点没变。”他走近,把食盒放在一旁小桌上,挑起宁安帝的下巴,“这么多年,连长相都没变。”

宁安帝讽刺一声:“五王子,你要我怎么说你才好?喜欢玩这一套。”

“这不正是我之前经历过的吗?恰好你来了,用在你身上不是正好?”宋翎一点都不恼,回击道。

宁安帝避开头,“我要吃饭。”

宋翎眼里蕴含着一种复杂的情绪,他是羯族人,从来都是杀伐决断,只有善恶之分,却唯独对眼前这个人,他是又爱又恨的。

宋翎不想被他影响自己情绪,但这个人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都可以轻易地勾起他的期望。

他拿起食盒,“在担心我下毒?”

宁安帝道:“能有什么办法?”

“吃完你就可以出去了。”宋翎突然开口。

正在吃饭的宁安帝心生疑惑,寻思这人又要干什么。但宋翎摞下这句话就头也不回地出了门,连门都没有锁。

房中人磨磨蹭蹭地吃完饭,足足吃了一个时辰,在这漫长的一个时辰里,宁安帝把他与宋翎之间的所有事都想了一遍。

好长好长,长到他简直都不敢想了……

罢了,罢了。

废帝百般无赖地嚼着口中猪蹄,寻思一阵,丢下食盒,走出房屋。门口侍卫时刻注意他,见他终于走出房门,连忙迎上前:“太上皇这边请。”

太上皇?宁安帝冷笑一声,不愿多说,任由那人领着走。此时此刻,羯族马场内皆是王公贵族,他们从没见过他,有听说还是国王点名带来的,更是好奇,年纪小得耐不住,探出脑袋看他。

宁安帝一个眼神都不想给,尽力保持帝王的威严,掩饰心中惶恐,大跨步往前走。宋翎早便等在那里,他很清楚这人不会束手就擒,任他摆布,所以,他需要用一点方法。他遣退房中所有人,霎时,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个,大眼瞪小眼。宁安帝冷哼着看那个男人。

“想通了?”宋翎开口。

宁安帝:“国王都没说让我想什么,就想让我点头答应?”

宋翎轻轻叹气:“你知道的。”

“国王何必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宁安帝没好气道。

“我把你从神坛上拉下来,对你的朝代做了这些事,如此深仇大恨,你怎么可能不怪我?”宋翎苦笑,“你理应恨我。”

宁安帝没说话。

“可我就不会恨你吗?”宋翎的脸突然扭曲了,声音也骤然上升。他起身,一步一步走向宁捷,宁安帝皱眉,坐着没动。宋翎靠近他,炙热的气息盘旋在两人当中,分不清到底是谁的。

“你现在都知道了,难道没有一点愧疚?”宋翎轻轻地说。

“我付出了代价。”宁安帝无意识地向后退,“并且与你的相比,严重很多。你的那些,只能当作饭后谈资。”

宁安帝又道:“上不了台面。”说完,讽刺地看他。

宋翎被这句话激怒,他睁大瞳孔,锋利的眸子直透透看着眼前人,说道:“所以在你眼里,我的一文不值?”

“是!”宁安帝毫不犹豫,他看着宋翎因为生气而苍白的脸,笑道:“你不会以为你那卑微的爱有多么让人动容吧,你那份爱可真是感动天地,天下独一呢。”

火辣辣的巴掌甩在他脸上。宁安帝微微偏着脸,半边脸影在黑暗当中,血从他的嘴角寸寸流下。他眼中流露出愤怒,但很快又被其他什么替代了,猖狂着笑道:“你倒是这么多年来……”

宁安帝挑起一边眉毛,扭过头,看着宋翎这张妖孽般的脸,继续道:“我都做了什么,你就对孤言听计从,妄图为孤上刀山下火海,为孤出生入死……呵哈哈哈哈,如此大礼,真是让孤好生感动啊!”

宋翎不可置信地看他,脸因为心脏的痉挛而变得苍白,以致就像受到电击一样。停在半空中还没放下去的手剧烈颤抖着。

宁安帝反而笑了:“没想到孤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国王的这番模样,真是让人惊讶。你还想打我吧,那就打啊。”宁捷故意抬起那边红肿的脸部,见他不下手,嘲讽道:“国王手掌羯族重权,还毁了我,真是想不到,原来这么厉害的国王还是个大情种!哈哈哈哈!你活该成为踏脚石,不过是一个可以随意丢弃的玩物罢了!国王还想把自己放在什么位置呢?!”

“在宁朝,我还找到一个和你相像的人,我每日折磨他,让他苦不堪言,让他对我下跪,就好像是你一样!!”

又是一个巴掌,酸意涌出心头,浇灌着两人伤痕累累的年少时。

宋翎含恨看着他,就是眼前这个人,玩弄自己的感情,付出的唯一真心也被他摔碎,在踩在脚底下狠狠碾成泥!

他没有再打,他松下手,从一旁抽屉中取出药箱。

宁安帝讥诮道:“看来国王早便想到要见血,真是万事俱备啊。”

宋翎的手一顿,接着给宁安帝上药,颇为无力地问道:“你想如何?”

“这句话应当是问国王才对啊。”宁安帝道,“来问孤,怎么,国王是要甩干净身上的泥点子吗?”

宋翎很好地掩饰住脾气,尽量温柔道:“没有。我没想过害你死。”

“呵,那孤可是整日盼着你死呢。”宁安帝冷道。宋翎的手段谁不知道,就是不让他死,也足以让他生不如死。

宋翎没接他的话:“你就待在这儿。”

回复他的是宁安帝的冷眼。

这几十年,宋翎经历的太多太多,心肠亦如铁石般坚硬,学会了不动声色,但唯独对这个人,总是忍不住用意气做事,宁安帝总是可以轻易地挑起他的情绪。这人被他关起来了,这是他这么多年没来每日都会想的事情,但等到自己真正实现,为什么没有那么开心?

宋翎决定喝酒,当上国王后,他很少沾酒,因为讨厌自己被酒精控制,可是今日,他沉醉于酒精带给他的迷晕感,恍然间又回到那个冬天,那场烟花,还有那个廉价的薄荷香囊。

“这是来年可以保平安的。”那人笑着说。

“我知道你恨我,你看看我,行吗?我不关着你,你想去哪里,我陪你。”

“我带你去看烟花。”

“带你去这里最好玩的地方。”

“我给你做香囊,你要多少个就多少个。”

“你好绝情,你凭什么可以只丢下我一个人?”

泪水混合浓重的悲伤和隐忍,冬天马上又要来了,中原的烟花何时能再绽放,这一次,换我带你去看,好不好?

关于宁安帝和宋翎的故事,会放在下一本里哦!

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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