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上一秒说不知道，拿不定主意，下一秒又肯定地说要离婚呢？
毛女士拉过小弟妹的肩膀，问：“确定要离婚吗？”
小舅妈不舍地搂紧孩子，泪眼望向毛女士，抽泣道：“不离能怎么办，那个女的有孩子了。”
在场的人为之一震。
“怀孕？！”毛女士惊吓得缩紧眼眸，不顾形象地大骂：“你个混账，怪不得人家要纠缠你，你还好意思把罪推给别人！”
小舅如当头一棒。
他当时迅速拉着老婆走了，她怎么会看出来……
忽然，他注意到她旁边的两个孩子，瞬间了然。他老婆怀过孕，生过两个孩子，怎么会不知道别人怀孕的时候是什么样？
小舅真怕她会离婚，声音发虚：“老婆，我让她打掉，孩子打掉就没事了。”
“打掉？”大姨目瞪口呆，“你当是你肚子里的孩子吗，随随便便就打掉，你谁啊你，做得了主吗！”
毛女士气道：“我没想到有你这样的弟弟，说打掉就打掉，别人的身体不是身体，说得倒轻松！”
外婆又抓起拐杖打得小舅嗷嗷叫。她那身老人脆骨要是折腾起来，凶多吉少，所以小舅就是皮被打烂了也不敢还手。
“该打该打。”外公就站远远地看着，不插手，全程落井下石。
当天，小舅不能靠近小舅妈半米，只能当望妻石。
大堂内，饭菜都凉了，没人再动一口。小舅妈坐沙发上，怀里抱着女儿，旁边的表弟紧紧贴着她。
“姐，我真的想离婚，但是我这几年都没有工作，离了婚不知道该怎么办。”小舅妈毕业那年认识小舅，没多久就和他结婚当家庭主妇，将爸妈留给她的超市交给他打理，活到现在就没工作过。
所以她很难想象在外打拼的生活。
“那就先别离婚，先找工作。”张欠表情冷静，“或者开始自己经营店里的工作，等条件比我小舅好了，再提离婚的事，这期间请个保姆，把孩子带身边，到时候抚养权比较好争取。”
毛女士听得一愣，顿了下说：“欠儿主意多，年轻人更会一些。”
小舅妈听到抚养权三个字，鼻子又酸了，忍不住用力抱住身边的小孩。她虽然从小到大没吃过什么苦，但也安安分分，从来没像今天这样冲动。可母亲的身份总是在折磨她，叫她为孩子忍让，她不愿意！不甘心！
一想起那女的也怀着孩子，像以前的自己抱着毛英胥，她就感觉一阵反胃和心痛，眼泪止不住地流。
小舅妈点头说：“好。姐，这里我待不下去了，我想回家。”
至少回到她爸妈生活的地方，有个精神支撑。
小舅站在院里，看老婆终于出来了，激动地舔着个笑迎上去。小舅妈看也不看他一眼，说：“我现在就要回家。”
然后带着两个孩子径直走出去，不一会儿嘭的一声，发出车门关上的声音。
小舅干笑，浑身都放松了。
只要不是在这就行。
如果是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地方，他就能使出浑身解数说服她不离婚。而且自信有六成的把握。
小舅将来时拿的生活用品全部搬回车上，搬到最后一件，他走出客厅，看见张欠一个人在窗边看楼下。
应该是看毛女士在车边继续安慰他老婆。
若不是张欠那天透露自己的事，他现在也不需要更像一个人人都瞧不上的倒插门！为了不放弃好日子，低三下四地求人原谅！
老婆她妈还没去世前，老听她妈话里话外嫌弃，说她女儿没福气，嫁了他这么一个穷小子。
他忍气吞声就算了。因为老婆家里条件好，他一直住在市里，几乎不照顾父母，每年过节也不回家，说是娶了老婆，其实在别人眼里，跟倒插门没什么区别。
周围同事总羡慕他走大运，娶了那么有钱的老婆。他听多了却总觉得是讽刺，阴阳怪气。
小舅越想越气，放下手里的箱子，突然冲过去掰过张欠，拎起他的领子重重掼墙上！恶声恶气地怒吼：“他妈的，你怎么不干脆去死，跳楼还是被学校里的同学打死，死了一了百了！！”
“……”张欠低着头，刘海盖住半张脸看不清表情。被无故发难了也不惊不慌。
静了半响，抬头露出桀骜不驯的坏笑，道：“可惜啊，我生命力顽强，想死都死不了。”
小舅冷呵：“我要是真离婚了，绝不会放过你！”
张欠不屑一顾地抬起下颚，由着他拎。闻言扯了扯嘴角，略有些郁闷地说：“小舅，你怎么好意思把错怪我身上啊？”
小舅眉头紧拧。
张欠：“错不在我，女人的第六感本来就很强，不管我那天有没有提示，小舅妈就已经怀疑你了，我只不过添油加醋而已。但是如果你非要因为那个事给我定罪的话，那如果小舅妈没有从那半句提示中警觉，你岂不是还得谢我？谢我帮你打消怀疑，证明你那天真是去打牌而已。”
“说这么多你脑子也不一定明白，反正三观有问题的人永远不知道自己错了。总之，都是你咎由自取，小舅，你要是不惹那么一出，还不巧被我发现，我也不会犯贱去添油加醋。不是吗？”
“我的错？哪个男人在外面没小三，你少他妈在这胡搅蛮缠。”小舅还在嘴硬。
“……”张欠有一瞬间想无语地翻白眼。
他突然一下子甩开小舅，嫌恶地拍两下身上的衣服，道：“所以才说你脑子有病。喜欢给人戴绿帽，自己也去找那种人不就好了，就为了小舅妈的钱跟她过日子，活该闹到这个地步。”
“是啊。”他忽地放松，往前迈一步，定定地俯瞰小舅，语气悠闲略带寒气：“我是差点被人打死，所以我不怕死，你要真敢来惹我，我倒是很欢迎啊。”
小舅不自觉被他压迫得往后退，张欠发觉，垂眸扫了下，嗤了声：“傻逼怂货。”
“……”小舅干咽，禁不住流下一丝冷汗。
这小子是真他妈的嚣张，可怕得像是没有弱点。
其实很多弱点是自己制造的，比如小舅，他有家庭，儿女双全，不可能跟张欠拼命，而张欠除了他妈，就没有受他依附的人。
小舅总不能被这种事冲昏头脑，连同他妈，自己的姐姐，还有张欠在乎的，自己的亲爸亲妈和二哥都针对吧。
他拿捏不了张欠。
由于发生了小舅那样的事，家里总是弥漫着死气，人也都恹恹的。
除了不受干扰的张欠和傅闲能。
他们离开高加省的前一天傍晚，还兴致勃勃地围在电暖桌旁打游戏。
这次傅闲能不再用新手福利，沿路一直杀，露头就秒。
张欠见怪不怪，还难得偷起懒，带着耳机，眼神飘忽着操控游戏人物，淡定地问表弟：“你妈妈最近怎么样了？”
“不好，经常哭。”表弟无精打采的声音传进耳朵，张欠顿了下，没说什么。
过了会儿，表弟意外地开口问：“表哥，我爸爸妈妈分开了。”
“我知道。”张欠倒是不意外，瞄准敌人打了两枪，却没打中，被傅闲能补枪杀了。
他看了眼傅闲能，接着道：“你跟谁住？”
“跟我妈妈。”
“那就好。”
表弟静几秒，问：“表哥，我是不是以后都见不到我爸爸了？”
张欠：“不是。肯定能见到，他是你亲爸，不能不管你。”
“那……”表弟的游戏人物不知道跑哪去了，好像遇到敌人，忙着逃跑，突然没说话。
好一会儿，才又问：“妈妈一直说爸爸有新老婆，她有宝宝，她会和我们一起住吗？”
小孩童言无忌，又没有明确的道德观，说什么都显得懵懂单纯，张欠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复，看到傅闲能的游戏人物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不由自主地扭头看他。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抿着唇不说话，侧脸透着不问世事的清冷感，但张欠能感觉到，他还是被影响到了。
张欠向表弟埋下一颗残忍的种子：“不会。你和你妈你妹妹才是一家人，不是你妈生的，跟你妈无关的，同样也跟你无关，不用操心那么多。”
表弟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
就像张欠所察觉的，傅闲能确实情绪低迷，晚饭吃一点就没胃口了，借口上楼收拾他那点行李。
在张欠的压迫下，他赶明早的飞机回申州。
今晚是待在高加省的最后一晚，毛女士兴致大发，围在火堆旁和外公外婆谈天说地，大姨夫妇也在。
二舅趁着大家聊得开心，又偷拿着米酒喝，三舅也是酒鬼，忍不住跟着喝几碗，然后开始和身边的兄弟吹牛。
张欠眼里倒映着火焰，样子出神。他想上楼看一看傅闲能，却又觉得这样很怪。
怪在哪，他又说不出来。
唯一确定的是，反正温朋湖和梁其帅忧郁的时候，他的心情没这么焦躁。
因为他了解他们，但是他不了解傅闲能。傅闲能看似就在身边，实际非常的遥远。他不知道即使考进实验二班，天天一起上晚自习，两人的关系会不会变得更好，意义在哪？感觉他们之间有一堵无法逾越的墙。
而且他清楚这堵墙，是他自己设的。
他有预感这堵墙外面藏着未知的恐惧，如果破了，将万劫不复。可不破，好像永远无法真正接触到傅闲能。
张欠越想越烦，余光瞥见二舅在喝酒，鬼使神差地找他讨了几小杯。
果然是后劲儿大，酒水滑入喉间几分钟后，张欠就感觉四肢发热，由内而外像个火山，焰气飘飘。
酒精犹如寄生虫一点点侵占他的大脑，不知过了多久，世界真的安静下来了，意识变成外边的飘雪，停不下来地落，细细密密堆在地上，积成一片白毯。
正出神，身边突然爆出剧烈狂笑。
张欠皱眉看去，三舅干尽碗里的酒完全放飞自我，对兄弟吐槽：“小弟我就不屑说了，蠢货，讲过很多遍，女人就是不能惯着，看我，我就不一样了。我女友也是比我小七八岁，给她说几句好听的，拿了工资就给我买鞋买衣服转账，老子一分钱也不给她花嘿嘿嘿。”
先踩小弟几嘴，再引出自己的得意之处，三舅反倒心虚起来，朝外边望了望，见地上的雪映着大堂里的黄灯，金晃晃的，心稍稍稳了，声音放低，“别让张欠听见了，那小子真他妈多管闲事。”
听他吹牛的兄弟往边上瞅一眼，脸青得难看。
他妈的。
张欠就在你旁边啊！
张欠没说话，递给他一个沉沉的眼色，他顿时如鲠在喉，再看三舅就说不出话了。
一分钟后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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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你怎么不去死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