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悄悄的,每个人都绷紧了脸。
钟一丰的死亡如一颗石子被投进平静的湖面,荡起层层的涟漪。
陈绘和齐天宇就地检查了钟一丰的尸体。
“没有明显的伤口。”齐天宇说。
“还是毒杀?”陈绘说。
他点点头。
月月吸了吸鼻子,“可是我们一直待在一起的啊,他没吃什么东西吧……”
“非要说的话,不是没有。”陈绘说。
张松试探地问:“不会是……我们的午饭吧?”
“午饭一直是管家准备的,怎么可能会有问题?”赵思焕否决,“要是真有问题,这局游戏还能玩吗?”
还玩个屁!
而管家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上的餐,不存在他们其中的某一个人在餐桌上做小动作的可能性。
众人都沉默下来。
贺玉盈从白棠和月月旁边挤了进去,蹲在旁边摆弄尸体。
陈绘没好气:“你干什么?”
“我看看。“贺玉盈扶起尸体说。
陈绘懒得理她,对众人说:“可能我们中间的那个卧底有什么特殊办法能悄无声息地下毒,与其纠结这个,不如想想他为什么会死。”
“我同意。”齐天宇说,“我们只需要找到那个卧底,不需要考虑他的手法,想得太多反而会偏离得很远。”
众人沉默着点点头,气氛十分压抑。
见大家形容萎靡,齐天宇宽慰道:“好了,游戏里死掉也不代表一定会死,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出凶手来。大家两两一组,再分头找找线索吧——一定记住不要乱吃什么东西。”
众人还是沉默着点点头,就从房间中退了出来,各自分散开了。
“朱腾,”齐天宇叫住欲离开的朱腾,“你跟着我和张松。”
朱腾回身看了看齐天宇和张松,又看了看满脸厌恶的陈绘,身体一震。
“不,我要一个人,我不和你们一起……”朱腾说。
齐天宇皱起眉,“你一个人?”
“嗯,我不和你们一起。我不和你们一起。”
朱腾神经质般地说完这两句话就匆匆跑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陈绘冷冷啐了一口。
“演得真不错。”
齐天宇看了一眼还在检查尸体的贺玉盈,咳了一声,说:“……总之我们先走了,你跟贺玉盈注意着点儿。”
陈绘:“放心吧。”
齐天宇点点头就跟张松离开了。
陈绘抱臂站在门边,等着贺玉盈。
不久,贺玉盈站起身来,轻快地说:“好了,我们走吧。”
她表情轻松,隐隐带笑,好像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线索。
陈绘心想这不对啊,尸体她都跟齐天宇看过了,普普通通,跟早上那一具尸体没什么区别。
她能发现什么?
挨不过心里好奇,陈绘问:“……你找到什么了?”
“我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了。”
陈绘心里一惊,立刻追问:“怎么死的?”
“现在还不能说。”贺玉盈摇头,“等到晚饭的时候,我再说吧。”
“为什么现在不能说?”陈绘眼皮一跳,“……你怀疑隔墙有耳?”
贺玉盈看了她一眼,犹豫了一下,点头。
“晚饭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场,那个时候说才是最好的时机。”
陈绘和贺玉盈就此达成了短暂的和平。
两人无比和谐地搜索着庄园的各个角落,连贺玉盈像个蠢货一样试图去扭每一层所有房间的门把手,陈绘也能心平气和地在她旁边等她。
时间很快过去,马上要到晚饭的时间了,两人便往餐厅走去。
陈绘跟贺玉盈在走廊上并肩而走,光洁的地面倒映出华丽的灯饰。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想找到什么?”
“只是想尝试一下。”
“尝试?”
贺玉盈转头对她露出了个笑容,这个笑容甚至比她发现钟一丰如何死亡的还要灿烂。
“嗯。因为一直很在意这一点。”
“……”良久,陈绘才说:“可是你没有打开任何一扇门!”
“不,其实……”贺玉盈想了想,说,“可能这不太重要?不过,也能作为尝试后的一种结果。”
陈绘长吐出一口气。
“你就没怀疑过那是游戏的bug吗?这些房间可能根本不重要。”
“可能吧,总得试试才知道。”贺玉盈说。
两人一边闲话一边来到餐厅。
她们两个就坐后,众人也陆陆续续地来到餐厅坐下。
“还是老样子,大家说说自己的发现和想法。”见众人都入座了,齐天宇说。
陈绘碰了碰贺玉盈的胳膊。
贺玉盈掐着桌上新鲜的花,低声说:“先听听他们的。”
可是,没有一个人发言。
“没有人说话吗?”齐天宇表情复杂。
赵思焕的身体往后一仰,把脑袋搁在椅背上,懒散地说:“能说什么?现在才第一天!现实生活中玩这种游戏,第一天也还不是过得稀里糊涂。”
黎远军嗓音低沉,“可是我们已经死了两个人。”
“对啊,两个人。今早刚起来就死了一个人,一天还没过完又死了第二个!这才第一天!”赵思焕哼笑,“这种级别的副本我从来没遇到过……游戏赢家的元核一定很多,真嫉妒。”
“唉,”白棠也叹了口气,“凶手到底是谁呢?能做到这种程度,估计是榜上有名的哪个玩家。”
他们的话丧气得很,齐天宇都快听不下去了。
“对了!这不是一个好思路吗!”张松惊喜地说,“如果是厉害的玩家,说不定我们能凭借这一点推测出来呢?”
陈绘一句话就泼了冷水,“想什么呢,凶手能在短时间杀掉两个人还不被我们发现,最大的可能性是游戏给他的权力更大,而不一定是他的能力更强。想用那种方法来找凶手,呵,痴人说梦。”
此话一出,张松蔫蔫地闭上了嘴。
陈绘最看不得别人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
“贺玉盈,现在说吗?”
餐厅的钟声敲响,所有人好奇地把目光望向贺玉盈。
管家推着餐车准时到来。
“好吧,”贺玉盈收回捏着花瓣的手,微笑着说,“钟一丰的死因,在于他的后颈。”
她声音不大,却如一道惊雷震响。
“我在他的后颈上发现了一个细小的伤口,我猜那就是他被毒杀的原因。”
“有人趁他不注意,把毒针刺进了他的脖子里?”陈绘立刻反应过来。
“嗯,我想是这样的。”贺玉盈说,“位置隐蔽,而且他体毛还挺多的……差点儿就没发现。”
“等会儿我再去检查一下。”齐天宇严肃地说。
“我和你一起。”陈绘说。
“现在我们可以思考一下,谁最有可能做到这种事?”
“既然是后颈这种地方,那个子比他矮很多的人应该做不到吧……”赵思焕推理道,“要不大家站起来比比身高?”
“说话前能不能动动脑子?”陈绘嗤笑,“万一是在钟一丰弯腰的时候,蹲着的时候,坐的时候扎进去的呢?身高能作为什么依据?可笑。”
赵思焕不满地瞪了她一眼,没吭声。
“有道理。刚刚搜房间的时候情况很乱,说不定就是在那个时候被凶手得逞了。”齐天宇解围。
听了这话,赵思焕似乎找到了发泄口:
“谁让你们非要一间一间搜房间了?这下倒好,不仅屁都没找到,还不明不白地害钟一丰死了……哦不对,还找到个偷女孩儿衣服的变态。”
赵思焕一把扯下椅背上的外套,侧过身问隔了一个座位的朱腾,“我的外套你要不要啊?”
朱腾惶恐地看着他,连连摇头。
“切。”赵思焕没意思地穿上衣服。
“赵思焕,你说话别太难听了。”白棠一只手抚摸着月月的后背,一边严厉地指责赵思焕,“能不能别提这事了?你是成心不让人舒坦吗?”
赵思焕这才发现月月埋着头,开始小声地啜泣起来。而白棠则一直安抚她的情绪。
虽然意识到自己无意间的言语冒犯了她,但被人这么当众指责后的赵思焕显然拉不下脸给她道歉。他顿了顿,厚着脸皮说:“我开个玩笑而已。”
“这是你能随便开玩笑的?”陈绘语气不善,“刀子不扎在自己身上不觉得疼是吧?那今天晚上你就跟朱腾睡一起怎么样?我免费帮你把尸体拖出来。”
赵思焕面色一僵。
他就算再蠢也不敢跟朱腾住在一起——不管他是不是那个卧底,上一个跟他住在一起的可是连今早的早饭时间都没活过!
“我凭什么要换房间?”赵思焕嘴硬,“莫名其妙,我不换你能把我怎么样?”
“我看你都能开玩笑了,还以为你胆子挺大的……”陈绘整个人都变得锋利起来,像是一柄磨得薄薄的刀刃,“既然没胆子,也没本事,就老老实实闭上嘴跟着我们混!废话这么多,说不定下一个死的就是你呢。”
“你!”
“非常抱歉,客人们,为了避免客人们吃到不可口的食物,请允许我贸然打断各位的谈话。”早已布置好餐食的管家站在一旁,见他们只顾着吵架,而对桌上的饭菜视而不见,实在忍不住开口说道,“作为主人得力的助手,我需要保证各位客人在庄园里生活得愉快,而热腾腾的饭菜已经快要失去它的香气了,希望各位能及时用餐。”
餐桌上的争端暂时停止。
双方互相怒气腾腾地瞥着对方,终究不再开口,照管家所说的开始进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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