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姑娘,秦同志,你放心,我一定信守承诺,我家人,包括孩子的爹妈,也会守着承诺的,不会对外说的。”花军忆很是着急地说道,“协议还是要签的。”
“他是你外甥,最终做主,还得他亲生父母来定。”秦立然又说了一句,“若是可以,明日请他们来?是不是,老村长?”
老村长点头,“是要这样。”
“是的。那我去借个电话,打给我姐姐姐夫,让他们现在就来一趟。反正也不远。”
果然,一个半小时后,花连冰与丈夫伍大宏就带着礼物,骑着车来了。
因为花军忆老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毕竟要学一门艺,可是要天天坚持的。要是孩子住自己家里,可能就坚持不下去。旧社会孩子学艺可也是离家许多年的。
他的猜测,经过花母的转述,早些天就跟花家大姐夫妻俩说过了。夫妻俩也商量好了,不介意。只要孩子能学到本事,怎么都行。更何况,大家都是邻村的,也不算得远,怕什么?
“那好。从今日开始,你家孩子可以跟着立然学功夫了。暂时就住在秦家。以后或者会安排住处,也许不安排。以后看情况。”待拿好了一式三份的协议,老村长立刻拍板道,“孩子可以先回家一趟,过几天再回来也不迟。是吧,立然?”
秦立然点头。
花连冰夫妇俩只剩下高兴了。而花军忆其实还是有点疑惑的,为何老村长会对这事这么的上心?就好像是对待村里的大事一样。
等到老村长说出后面的话,他才恍然大悟。
“以后这孩子就与我们村的皮猴儿们一道跟着立然学了。学堂放假了,就是早上跟着学一两个时辰。其余时间,自由安排。上学时候,则是傍晚跟着学。因为白天时间要去上学。”老村长仔细地解释一番。
原来的村里有孩子也跟着秦立然学。所以学武是村子里的事。难怪秦立然会说要考虑。那是要跟老村长商量吧?毕竟这已经算是集体的事了。
只不过,“上学?对,我竟然把这事忘记了!”花军忆有些羞赧,“那是不是小航他可以在村子里上学?”说着这话时,他又朝秦立然看了一眼,而后飞快地移开视线。
秦立然垂眸。他这是来真的?
“那是自然,不然叫孩子来回奔波吗?到时候别是拳脚功夫没学到,倒是先累到了。”老村长说话可是半点不客气,“所以,到时候,不管是学文还是学武,这学费还是得交。”
“那是应该的。”花连冰夫妇当即就将下学期的学费交了过来,还有学武的一部分。
老村长想了想,到底还是收了。以后村里的人说嘴,也能有个理由堵住他们的嘴。
“学校的学费,等孩子第一天去学堂了再说。今天先收学武堂的学费。”老村长说完就起身,“立然,你找回来的蓝草呢?让我看看。”说完了,看了一眼花军忆他们,“你们什么都没看到哈。”
花家人俱是点头。笑话,才签了协议书,可不能背信弃义呢。
秦立然起身走到墙角放背篓的地方,“老村长,在这里。”
说罢了,她拿出了一种一株带着麦穗串花穗的蓼蓝,“这就是了。”
“咦!是它啊?它不是我们这边路边有时候也见有的吗?
“哦?”
“我们就野草野草地叫。谁知晓它还有这么个好听的大名。”老村长啧啧叹道,“那你什么时候弄这个蓝色?”
“明日吧。”明日不上山,就有足够的时间做蓼蓝了,“不过,您得帮我把石灰给备上一些。现在村里有石灰吗?没有的话,得延迟。”石灰在她前世,是名矿灰,与原身记忆一融合,她倒是都能快速地找出矿灰现在的名儿。
“有有有,大队部那边就有两斤的石灰,我待会叫人给你送来。”老村长是恨不得让秦立然现在就开始动手的,只是也知道她最是看重规矩,不可能放下功夫课堂,就没逼她。
说了几句话后,便就背着手回去了。
这时候,花军忆才敢问秦立明,“秦大哥,秦同志她这是要做什么?” 虽然说签了协议,可还是好奇,便小声地问秦立明。
“哦,这个,我,我也不大清楚。你要想知道,就就问她吧。”秦立明担心自己说漏了什么而坏了村里的大计,就推脱不知情,将花军忆推到秦立然那边,起身就准备进堂屋里去。
“那其实,我也不是很想知道。”花军忆也有些尴尬,“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先回去了。”
秦立然与他不熟悉,便没有挽留他留下吃饭,只是问他:“你怎么回去?”
“姐姐姐夫他们骑车,我,我等堂嫂堂哥一起……”
“不用等他们了!他们说了今天不回家去了。”一道爽朗的女声在门口响起。
大家伙一同扭头,就看到了花母与花父,两人正站在门口。
“花家大娘、大伯,你们,是来接花同志的?”秦立然走过去,“两位请进,稍坐一会喝口茶。”
“不了!不了!”花母见秦立然还是这么落落大方的,越看越喜欢,道:“我与老头子在外面干活回来,看到军忆留了纸条,说是过来问问小航的事,这才放下心来。没想到女儿女婿他们也在!要是时候还早,我可要喝碗水的。只是现在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家了。天色暗了,不好走路。”
“先喝口茶水,耽搁不了多少时间的。”秦立然眉头皱了起来,请他们进来院子,又拿了两个茶杯出来,给他们倒上水,“大娘、大伯,你们没驾马车或者牛车来?没有车子,他的腿伤可不好办。”
“哈哈,放心,我们驾牛车来的。”花母与花父喝了水,就简单地说了一下他们来的原因。
原来花军忆的堂哥堂嫂去打了电话回他们大队部,告诉花家父母,今天他们有事回不了家,让花家父母过来接花军忆回去。这不,花家父母套了自家的牛车就来了。
不到几分钟,有些不舍得走的花军忆与伍小航舅甥俩,到底是被花家父母以及花家大姐他们带走了。
伍小航还有小知远依依不舍地跟他道别,花军忆就有些尴尬了,没人跟他说下次得空了过来……
回去的路上,伍小航显然是更加高兴些的,“外婆,外公,以后我就要在这边上学、学功夫了哦!爸妈都答应了。”
“真的?她答应收你做徒弟了?”花母高兴极了,抱着伍小航就是一顿亲香。
伍小航挣脱开了,道:“没有。不是徒弟。是我要跟着其他的好几个小孩儿一道跟秦家姑姑学!读书认字就在那边学校学,是不是舅舅?”
“对。”花军忆点头,“爹娘,秦家姑娘现在有教村子里的孩子,我们家小航去学是可以,只是老村长要求我们保守秘密,不然,就要和我们断绝来往。”
花父只是点头,而花母则是一摆手,豪气地说道:“那没事,我们肯定不往外说。上学的话在哪里都一样,在他们那边还能多学些东西。你姐姐与姐夫只会更加高兴。是不是?”哪家父母不是望女成凤,望子成龙的?
花连冰夫妇俩笑着点头。可不就是这样么?他们家就弟弟有出息,可弟弟到底是部队里的,要帮衬也只能是钱财上帮衬一点,其余的就有点费劲了。孩子要有出息,还得自身本事硬,如今不正是个练本领的好机会吗?他们怎么可能不高兴?
伍小航这时候就用上了从秦立然那儿学来的话了,“外婆,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学的!”
“哎哟,咱小航还能说‘您’了?你这是跟谁学的?”花母惊喜地与花军忆对视一眼,对皮小子的学好,那是欢喜得不得了。
伍小航臭屁地摇头,“我看秦家姑姑与老村长就是这样说话 ,她还会跟老村长说,‘您先请。’。舅舅,这又是什么意思?请什么呢,要先‘请’?”
不知为何,此时的花军忆心里有种明的自豪感,咳嗽了一声,才道:“那就是说,让你先做某件事。比如说,两人吃饭,让你先吃。表示尊重、尊敬那个人。”
“所以,老村长与我们一起走路时,秦家姑姑尊敬老村长,所以就让老村长先走?”伍小航接上来,又赢得了大家的赞扬,他要是有小尾巴,都要翘上天去了。
花母更是坚定了心里的念头,“儿子,你要抓紧。这样的好姑娘,那可是旺三代的!”
花军忆的脸嗖的红了,脸色也变得黑红黑红,“娘,你你你说什么呢?小航都在的,别别乱说。”
他当然知道她是好姑娘,只是人家对他好像没多上心。
这可怎么办?
“外婆,您是不是想要秦家姑姑当我舅妈呀?”伍小航人小鬼大地问。
此话一出,花母当即大笑,“你喜不喜欢?”
花连冰夫妻俩更是欣喜,要是自家跟秦家是亲家关系,那对自家孩子的教导,只怕会更加上心。
“嗯!喜欢!秦家姑姑可比那个什么陆姣姣好多了!她今天还来秦家姑姑的家里,对着舅舅哭呢!”
“什么?她还要脸过去?”花母心火呼的一下就窜了起来,“儿子,你没有赶她走?你在秦家人面前,就得表现表现啊!见着那些烂桃花,就要使出大力气砍了,那秦家人就觉得你能禁得住外面野花野草的招惹。”
“我怎么赶?腿脚不方便!更何况,我是什么话都说了,她就好像没听懂我的话一样,在那里说她自己的。最后还是看我的大外甥出来了,她才离开的。”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陆姣姣对自家外甥还有秦立然很是忌讳。真是奇怪。
花母听了花军忆的话,也是没了法子。这人没脸没皮的,你是拦不住的。你说狠话,人家又不当一回事,那只能是躲着的了。
“当初真是错了一步,倒是走进坑里了。好在我们已经及时抽身了。”花母心有余悸的,“糟了,今天我们一家人去了秦家,那她岂不是又去找秦家姑娘的麻烦?”
花军忆点头,“这也是我担心的。之前她都能无缘无故地冤枉秦同志,今天亲眼见我上门去,那岂不是让她更加疯狂?”
“那怎么办啊?秦家姑娘虽然身手好,可是哪能千日防贼的?得想个妥当的法子才行的。”花母嘴上这样说,但心里也明白,这法子可不是容易想的。毕竟他们又不想直接将人推进火坑。
“外婆放心,以后我会帮着照顾好秦姑姑的!”
花连冰也拧着秀眉安慰花母,“小航在那边上学,到时候我也经常过去,我还不信了,她还敢往秦家里凑。”
“对,她好怕我哦。妈妈来了,她更加怕了!”伍小航在一边得意洋洋的,“她肯定是干了坏事的,怕见到我。所以,你们大家放心,有我保护舅舅!”
大家听了,都笑得肚子疼。
花军忆笑了,但是心里也有些欣慰,摸着他的小脑袋勉强一笑,“那舅舅就先多谢伍小航同志了。”
“不客气!”
这番淘气样倒是又惹得一家子大笑起来。
却说秦立然全然是没把花家人担忧的事放在心上。
她如今只是想着怎么把这布的染色弄好。教会她大哥还有村里人品好的人,她就能功成身退,做自己真正喜欢的事了。
秦立明拄着拐杖,坐在她旁边,看着她整理蓼蓝,然后就在那里拧眉迟疑着。
秦立然也不管他,她就想看看,他想说些什么。
又过了一会子,小时荣与小知远过来了,乖乖巧巧地蹲在秦立然身边。小时荣很懂事地说要帮忙整理蓼蓝。
“行吧,你就把里面的杂草找出来,扔掉就好。”
“好。”小时荣得令,伸着小手就要开始,却被秦立然拦着了,“去搬个小凳子来,坐着捡草。”
小时荣不仅给自己搬了小凳子,还给小知远也搬了一个,“弟弟也坐着,不然待会腿麻,你不要哭哦。”
“远远不哭!”小知远撅着小屁股坐在凳子上,然后拿了一株已经洗干净的最大的一株蓼蓝,让秦立然看,“”姑姑,花花好看?”
“嗯,好看。”
“远远给姑姑戴?”
“你会吗?”秦立然浅笑着问他。
“会!”说着,小知远就站了起来。整个小人跟坐在小板凳上的秦立然一样高,捏着花的手,刚好够到秦立然的头顶。
可是一株的蓼蓝,那是又长又软绵绵的,花穗就一根手指那么长,要把它戴在头上,可不好整。
小知远急了,小手攥着整株蓼蓝就贴在秦立然的头上。小知远见此,觉得成功了,咯咯地笑起来,小手也撒开了。可是小手撒开了,花也掉了下来。
欢快的笑声戛然而止,呆呆地看了一眼蓼蓝花,再看一眼秦立然,小嘴一瘪,就要开哭。
秦立然笑了,拿着蓼蓝在他眼前晃晃,“看着啊。”她把花穗摘下,在旁边的水盆里洗了一遍,然后把花簪在小时荣的小辫子上,“好看不?”
小知远狠狠地点头,然后就想去将小时荣头上的那朵花取下,“姑姑的!”不是姐姐的,不能戴。
“这是姑姑给我的。”小时荣抿着小嘴笑,还扭开头,不让他拿走。
急得小知远在那里跺脚,“姑姑的,姐姐的再给。”
意思是这是姑姑的,旁人不能拿。姐姐想要,他可以再摘一朵。
看着弟弟执拗的样子,要是再不给,他就要哭了,小时荣只好也撅起了嘴,把花拿下,递给他,“喏,还你了。”
“哈哈哈,姑姑,花花回来了!”小知远乐呵呵地攥着花,回到秦立然身边,踮起小脚来,“低头,姑姑。”
秦立然微微侧头。
小知远立刻把话簪在秦立然头顶上。他不知道,其实花还可以簪在发梢的。
看着自己的杰作,小知远高兴极了,挨着秦立然就在那里傻笑。
“你怎么这么可爱呢?”一向情绪平和的秦立然,也觉得小知远可爱了。想到原身记忆中,这么可爱的孩子竟然会被人害死,秦立然就痛心不已。
“我不可爱吗?”小时荣一边捡着杂草,一边看着秦立然问。
“也很可爱。”小小年纪就扮作大人样,也是叫人喜欢得很。
秦立明这时候总算找到话题切入口了,“立然,你既然那么喜欢孩子,那赶紧找个婆家吧。过个一两年,我也有大外甥可以抱了。”
秦立然有那么一瞬间是愣住的,而后笑了,“大哥,这事急不来的。”
“我看你就是不上心。我看着今天来的那个花家兄弟不错。人品好,工作好,长得也是高大威猛,这不知多少姑娘盯着呢。”
“嗯,比如陆家的小女儿不就盯着吗?还为了他,早早地陷害我。”秦立然不以为然地说道。
秦立明梗住了,“她那是心歪了的,别管她。”
“不管她?人家可会找上门来的。我瞧着,估计明日,村里就会有关于我真的抢她未婚夫的流言来。”说不定借此机会来为她“翻案”,说秦立然的确是勾引她未婚夫了,她才会没了理智,要毁掉秦立然的。
秦立然倒是很好奇,村里人有多少人会信陆姣姣的鬼话,从而对她指手画脚的?
到时候,她不高兴了,就把那些人给圈出去,不让他们参与她的计划来。
秦立然心里暗自下了决定。她是好心,但不会帮着诋毁自己的人发家的。不然的话,回头人家家去了,指不定怎么笑她,甚至还会说她心虚,所以用工作来讨好他们呢。
秦立明听了,忧心不已。如果那样的话,妹妹的婚事可怎么办才好?要真是嫁给花军忆,那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要是不嫁,却又便宜了陆姣姣,让她恶毒计划得逞。
次日,村里果然还是起了一些流言。
很多人都不信,但还是有些人,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信了流言不说,竟还添油加醋的,说是秦立然跟花军忆在山上一起呆了很久,也不知干了什么“好事”。说着说着,就猥琐地笑起来。可想而知她们的心思多么龌龊。
这其中几个,就有每次都跟秦立然上山挖药材的。
“几位大娘,婶子,往后我上山,你们不必跟着我去了。至于其他的,只要是我出的主意,我大概也不会让你们参与了。”秦立然走到她们跟前,没有理会她们的不自在,就丢出这么一大“惊喜”给她们。
几个人急了,纷纷舔笑着说道歉的话:
“哎呀,我们只是开玩笑的。你肯定不会是陆姣姣说的那种人。”
“对对对。我们没有把你想得很坏……”
“……”
秦立然看了她们一眼,神色平静地说道:“你们说的话,我不聋,自然听得明白。你们既然怀疑我、嫌弃我,那我也没必要留着整天无端戳我脊梁骨的人在身边。”膈应。
说罢了,秦立然决然转身就去找老村长与支书。
那几个人见秦立然这么“绝情”,见她走远了,才狠狠地呸了几声,高声地说道:“呸!我们稀罕!”
她们嘴上说的不稀罕,心底里却是懊悔得很。回到家中,还被婆母与丈夫、儿女埋怨。更是伤心委屈的。可谓是咎由自取了。
却说秦立然到了大队部,跟老村长、支书还有会计他们说了这件事,“总之,我也不是圣人。我愿意帮村里发家,却不能容忍白眼狼拿好处后,还来诋毁我的。若是置之不理,无异于养虎为患。”她的前世,原身的外公,都经历过这样被白眼狼反噬的事情,她今日决不能再姑息的,“陆家还有我刚才说到的那几户人家,他们家里的所有人,不得参与我提议的事,不管是挖药材还是织布染布。”
这,是不是有点狠了?
秦立然摇头,“有些人,你退一步,他们不仅得寸进尺,而且还要□□一刀。这样不念恩义的人,我不要。你们要是顾及他们,那我从此不再管村里的事,一切的事。”
这是秦立然来到这里后,第一次说了这么多的话,也是更加深刻地体现了她的果断与狠劲。
说完后,不等老村长与支书表态,她便起身回了家。那些蓼蓝,也被她放在篮子里,悬挂在屋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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