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没那么热了,贾思捷早上出门去朱家拜访,阿姨提醒她添件外套,她照做,回屋拿了件薄薄的黑色毛衫,才注意到房间里的窗帘拉开了,往外看出去,竟然莫名看出了温度——窗外那棵柿子树,微微发黄的叶子被微风拂着,光是看着,就觉得要降温了。
在朱家坐了一会儿,午饭前她和朱品植一块儿离开了。
一红一黑两辆车停在胡同里,两人边走向车子边商量时间去试礼服,说定了日子,他们同时拉开车门,贾思捷开车往祁振京家里去。
他们几个,很少约着吃中饭,祁振京解释说:“好厨师哪里是时时刻刻有空的,要想吃她做的晚饭,那得等到下礼拜一了。”
她到祁振京家的时候,祁振京和杜西亭也刚刚过来,两辆车一前一后停好,杜西亭走下来,打量着她的车说:“这是你的车啊?我还以为是你妹妹的。”
“我的不就是她的嘛,”贾思捷说,“我不在的时候,随便她开。”
“我那天看到很吃惊呢,以为敏敏也开始走你的路子了。”
三人往电梯走去。
贾思捷问:“我什么路子?”
祁振京在看手机,头也不抬地说:“野路子。”
她瞪他,祁振京却收起手机,叫大家走快点:“人家都到了。”
“谁到了?”贾思捷问。
“厨师。”
她困惑地抬头,和杜西亭对视一眼:“厨师?”
杜西亭推着她的后背走进电梯,一笑:“这个厨师救过他命,当时他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只有这个厨师做的饭,入得了他的眼。”
走出电梯,贾思捷看到等在门口的一个女孩,低斜的麻花辫搭在肩膀,穿一件圆领的条纹长袖、一条深蓝色的牛仔短裤和一双白色的高帮帆布鞋。
董董最先看到的就是这个金色短发的黑衣女人,然后看了看她认识的祁振京和杜西亭,祁振京心情很好地笑着,走到她旁边开门。
他一边换鞋一边说:“到这么早?”
董董跟在他身后,眼珠子一转,说:“既然迟到扣工资,那早到能不能加工资?”
祁振京扭头看她一眼:“你有那么缺钱么?”
董董跟着他走进客厅:“钱还会嫌多么?”
他一笑,往厨房看过去,台面上已经放好了邓肯准备的食材,他朝董董扬了扬下巴:“上班吧,厨师大人。”
贾思捷和杜西亭换好拖鞋走进来,刚好就听到祁振京对董董的那句称呼,她抬头看向杜西亭,眉毛一扬,小声重复了一遍:“厨师大人?”
杜西亭看了看祁振京,又朝厨房看了看董董,也小声地回答她:“看不懂他们。”
贾思捷去客卫洗手,杜西亭跟过去,和她挤着用一个水池。
她把水泼到他的胳膊上,瞪他:“又不是只有一个水池,你去用旁边那个。”
杜西亭无赖地摇摇头,挤着她,把她挤到旁边那个水池前面。
贾思捷无奈地打开面前的这个水龙头,问他:“他和天音分手了?”
“没有吧?”他抬头回想,然后又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等他们洗了手回到客厅,已经能闻到厨房飘出来的烤鱼的香气。
杜西亭在祁振京旁边坐下来,贾思捷走到厨房,在岛台前俯下身,手肘撑着桌面,和这个苹果脸的女孩子打招呼:“嗨,董董。”
董董看了看她,微微一笑:“你好。”
她右手拿着一个量杯,左手拿着一个蛋抽,正在搅拌量杯里的蛋液。
“煮的什么?”贾思捷问。
董董拿过一个平底的小方锅放在灶台上加热,回答她:“玉子烧。”
贾思捷点点头,看董董在一边把油倒在小碗里,一边向自己介绍:“配菜还有烤秋刀鱼和凉拌杂菜、味增汤。”
董董从她的帆布包里拿出一只玻璃罐:“还有盐渍梅子。”
说罢,她转身在灶台前忙活起来。
贾思捷拿起那罐梅子,粉红的液体里,泡着个头很大的梅子,还有已经被浸得乌黑的紫苏。她问董董:“这是你腌的吗?”
董董回头看了看,露出一个狡黠的笑脸:“不是啦,是从我们餐厅拿的。”
“你还在餐厅工作啊?”
“嗯,”她点头,“静普。”
“啊?”贾思捷怔了怔,“静普?”
“一个日本料理餐厅。”
她再次确认:“酒仙桥那里?”
董董把蛋液倒下去,扭过脸朝她点点头:“对。”
“祁振京,”贾思捷喊着他的名字朝客厅走去,“你哪里找来的厨师?”
杜西亭笑出了声,拍了拍祁振京的肩膀,绕到沙发对面的两张躺椅前,挑了一个坐下来,抱着枕头,看对面的这出好戏。
“静普啊。”祁振京把腿从茶几上放下来,抬头望着叉腰站在自己跟前的贾思捷,吊儿郎当地答道。
“你有病?”贾思捷抓起一个靠枕就朝他丢过去。
“干嘛?”他被砸了脑袋,捡起这个靠枕就朝贾思捷丢回去,“就许他找董董当厨师,我不行?”
枕头直冲她的肚子丢过来,她一把抓住,皱着眉头看着他:“你又要使什么小动作?我告诉你,祁振京,我和他虽然分手了,可你要是敢动他,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喂,贾思捷,”祁振京被她那副重色轻友的样子气着了,站起来,高大地身躯堵着她,“他算什么东西?我动他?抱歉,我忙得很。”
看他们像是要吵起来的样子,杜西亭连忙起身走到两人中间,把祁振京拉到沙发上坐下,充当起和事佬的角色:“好啦,好啦,你们两个也真是……”
祁振京翻了下眼睛,把脸转向另一边,不去看她。
“都来家里吃饭了,还吵架,几岁了?”杜西亭踢了踢他的拖鞋。
“她先招我的。”
杜西亭把贾思捷拉到躺椅上坐下:“你别怪他,他一开始不知道,在静普吃了一顿后爱得不行,后来知道了,但他好面子不肯再去,就把厨师请过来了。”
贾思捷把手指插进发间,一下一下地梳着头发。
杜西亭朝她扬了扬眉毛:“祁振京你还不知道啊?他看谁不舒服,顶多嘴上损人家两句,真去做什么小动作害人,他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的。”
远远的,董董一边摆盘一边听他们的争执,没什么前因后果的,听起来有点儿难懂,但她大概确定,祁振京和祁家义之间一定有很大的过节。
她从柜子里找出来三只长盘子,依次放上烤秋刀鱼、玉子烧和凉拌杂菜,秋刀鱼下面垫着一片紫苏叶,她想了想,走到冰箱前打开门,上下看了看,拿出来一颗柠檬,切了一片下来,又把那一片分成四角,分别装点在秋刀鱼背上。
端着一只木托盘,上面放着三只装好食物的长盘子,她走到餐桌前一一放下,又回到岛台,往盛出来的三碗米饭上各放了一颗梅子。
“董董。”祁振京走了过来,叫着她的名字。
她抬眼看了看他,想笑又不敢笑,可她是个喜闹的人,非说点儿话不可,于是她问他:“你的伤口好了吗?”
祁振京低头看了看左手的中指,把手伸到她眼前:“好了,还有一点点痕迹。”
董董把三碗米饭放到托盘上,皱起眉头:“你干嘛和我比中指?”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势,笑了两声,帮她拿起托盘:“失敬,失敬。”
贾思捷和杜西亭坐在沙发上,脑袋齐齐朝着餐厅,看祁振京把三碗米饭放上餐桌,又乐呵地把托盘举过头顶,蹦跶着回到厨房,端出来三碗味增汤。
她狐疑地和杜西亭对视。
杜西亭摘掉眼睛揉了揉眼睛,祁振京——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少爷,进进出出在给他花大价钱请来的厨师,打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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