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六章 旧恨填胸终难消(14)

祁叔益的判决下来的那天,叶显宁和许亚均在一块儿。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开始习惯坐在车里说一些话,好像两人有什么见不得人、摆不上台面的关系似的。

早上在酒店里看到判决结果,叶显宁就给许亚均打了打了电话,两人七拐八绕地把车开到不知道哪里的一条胡同里,吹着微微的暖风,她摸了摸脸颊,觉得很干燥。

“好快。”叶显宁朝许亚均看过去,没头没尾地说。

他也看向她:“不好么?”

她低头,没说话。

许亚均从后排拿过笔记本电脑,调出一个网页,给她放一支视频,是昨天公开会议结束后的记者会上,杜同文被记者提问的画面。

叶显宁看到视频里的杜同文,先是一怔,怎么才几个月的时间,他好像老了十岁似的?然后她才注意到他是在回答这几天网络上针对他的诸多争议——有报道说今年九月份在西三环的一起因超速导致的车祸,车主是杜同文的小儿子杜西亭,而肇事的汽车是阿斯顿马丁为电影《幽灵党》设计的同款车型,价格不菲;另外报道还指出,杜西亭的学士学位和硕士学位均在英国完成,这两条证据,直指杜同文有不正当的经济来源。

视频里,杜同文穿着灰调的藏蓝色西服,打一条黄底咖啡色波点的领带,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大言不惭道:“网上有人说我儿子开一辆银灰色阿斯顿马丁车,完全是一派胡言。我、我的两个儿子,还有我夫人,我们没有任何个人资产。还有人说我儿子在国外上一些名校,学费是从哪里来的?我在这里回答大家:全额奖学金。”

许亚均嗤笑:“全额奖学金?他还真敢说。”

叶显宁歪了歪头,伸手把视频的进度条往回拉,又听了一遍杜同文的那番话。合上电脑,她问:“那,缪丹峰的判决呢?”

“这个人……不急吧?”

“急,”她无奈地笑了笑,“总不能过河拆桥吧?”

许亚均把电脑丢回后排:“成,是得谢谢这受害人一家递过来的一把好刀。”

她又不说话了。

“我觉得你回多伦多去吧,”他看着她建议道,“这里,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

叶显宁低头玩着包上挂的红珊瑚珠子:“再说吧。”

他坚持:“还是回去好,你在这里我觉得不安全。”

她也坚持:“没什么不安全的。”

“如果杜西亭知道是你,难保他不会对你做什么。”

“他不会的,”叶显宁朝他重重地点头,“他不是那样的人。”

“回去吧。”

“不行,”她声音稳稳的,“贾思捷结婚,我说好要给她当伴娘的。”

许亚均知道多说无益,闭上嘴巴,换挡,踩下油门往回开。把叶显宁送到酒店门口,他看着她惘然地往里走,把车钥匙丢给门童,他下车追上去,陪她上了楼,最后一次问:“你后悔吗?”

叶显宁清亮的眼睛看着他,摇了摇头。

“为了青青姐,伤害祁振京和杜西亭两个人……”他迟疑地用词,“你真的可以吗?”

没想到她对他笑了一下:“你也知道啊,是为了青青姐姐。有什么不可以?”

贾思捷和朱品植的婚礼在叶显宁生日的前一礼拜,省去了很多环节,但是足足要宴客三日,好在仪式只在第一天,叶显宁这个伴娘也只用做一日。

天刚刚亮她就醒来了。贾思捷不知道为什么,和杜东景一样,也把婚礼地点选在瑰丽。叶显宁简单洗漱了一下就搭电梯上去贾思捷的套房找她,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在电梯里“咕噜咕噜”喝了个干净——晨起喝一杯水,是她从小养成的习惯。

套房内放着很动感的电子乐,贾思捷身着粉色的晨袍,闭着眼睛坐在桌前,脸上贴满了打湿的棉片,化妆师手里拿着一个银光闪闪的工具,在她脸上东按按西按按,帮她消肿。贾思敏坐在另一张桌子前,化妆师已经在给她扑粉,看到叶显宁,她略略朝那个方向点了点头。

叶显宁走到贾思捷身旁:“真吵。”

知道是她,贾思捷眼睛也不睁开,答道:“困。”

身后有化妆师走过来叫:“叶小姐,请坐到这里,我们先做一下湿敷。”

她跟着化妆师走过去,坐下之后就成了个提线木偶,叫她闭眼就闭眼、叫她抿嘴就抿嘴,把自己彻底交出去,让化妆师摆弄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可以去换衣服的时候,她扶着腰站起来,下半身都麻了。

换上灰蓝色的抹胸窄裙,她从里间走出来,贾思捷穿着婚纱坐在沙发上,整个人几乎埋在闪闪发亮的裙摆里;贾思敏穿着和叶显宁一样的灰蓝色窄裙,弯腰站在贾思捷手边,细心地帮忙缠腕花,繁复的淡绿色蕾丝绕在贾思捷的手腕上,一朵白瓣黄心的蝴蝶兰钉在上面,搭配着含苞待放的玉兰。她把蕾丝打了一个漂亮的结,不长不短的两条细带飘着,有点儿弱柳扶风的意思。

茶几上的黑色木托盘里还放着一束腕花,和贾思敏手腕上已经绑好的是一样的——伴娘的款式,主花是与新娘同样的白瓣黄心的蝴蝶兰,搭配的花换成了更小巧的白色铃兰。

贾思敏拿起托盘上的那束花走到叶显宁面前:“我来帮你绑。”

“谢谢。”叶显宁把手腕交给她,看着轻薄的绿蕾丝在她指尖飞舞,很快就在手腕上绕出一圈漂亮的层次。

贾思敏问:“会太紧吗?”

“刚刚好。”

于是她翻过叶显宁的手腕,在里侧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叶显宁又道了一次谢。

贾思敏抬头看了看她:“小事儿。”

套房门被拉开,两位贾夫人走进来,胸前别着蝴蝶兰襟花的是贾思捷的母亲。叶显宁向二位打招呼。

贾思捷陷在婚纱里,化妆师在帮她调整头发,她朝叶显宁喊:“叶显宁,你去会场看一眼,有没有出什么问题——我怎么右眼皮直跳呢?”

“好。”她如释重负地走出了房间,关上门的前一刻,听到大概是贾思捷的母亲正在数落她嘴上没有把门的,什么话都往外说。

走到会场,门大敞着,叶显宁在门口往里看进去,宾客已经到齐了九成,望着密密麻麻的脑袋,她霎时觉得心慌。这种场合……又是这种场合。

“哇,哇,”身后传来几声怪叫,叶显宁转身看过去,凯普乐单手举着照相机朝她走过来,手指不断按下快门,很快乐地说,“伴娘都这么漂亮,新娘子是不是要美到天上去了?”

肖小月挽着凯普乐的胳膊和他走在一起,两人的身后是两家的长辈。叶显宁走过去和他们一一打招呼,叫到小月的父亲,她顿了顿,还是照以前的样子,跟着青青姐姐叫他舅舅。

肖自衡对她客气地微笑点头。

凯普乐让大伙儿先进会场入座,他要等在门口,拍到贾思捷走过来的画面。小月瞪他一眼,埋怨他不陪自己。凯普乐讨饶地拉拉她的手:“是贾思捷嘛。别这样,怀孕不能生气噢。”

“诶?”叶显宁惊讶地看向小月,“真的吗?”

他挤眉弄眼地不回答,反倒是小月朝她点点头。

“多久了?”

“三个月。”

叶显宁微笑着对小月说:“恭喜。”

看着小月跟着家人走进会场,叶显宁这才拿胳膊肘撞了撞凯普乐:“真不敢相信,你居然要升级了?”

“不行啊?”他笑眯眯地退开几步,拿起相机对着她一顿拍。

“行,太行了。”她伸手去挡他的镜头。

“干嘛不让我拍呀?”他放下相机,走到她旁边。

叶显宁反问:“你是狗仔队么?”

没想到凯普乐说:“最后一次见你了吧?多拍几张,等我老了怀念一下不行么?”

“什么意思?”她看向他,眼珠子微微地打颤。

“祁叔叔的事情之后,拔萝卜带出泥的,杜西亭他爸也快完蛋了。是亚均哥在操纵,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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