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携后辈,应该的,我们半截入土了,少冲劲,很多事不如留给你们来做,意义更大效果更好。”顾中将慢条斯理道。
“沈毓明白。”
“你之前托我办的事已经了了,恶人帮你做没什么,可若是逼急了,后果的严重性你应该也懂,话我不多说,事情轻重你自己看着办。”
“多谢顾中将,唯有您能成功安抚下他们。”沈毓真心感谢顾中将,她要对梁中将下手,有矛盾遮挡才能出其不意。
顾中将有些得意,但长辈的持重架子不能少,“我没做太多,你给的贪污证据是他们退让的主要因素。”
“那证据在我手里用处不大,无论什么地方都没有绝对的清白,第七军内部的贪污不算严重到无可救药,但为时已久,骤然一刀剜下去只会元气大伤,分军区也好总部也罢,牵扯的人太多,距离下一次圣战不远,军心不可乱。”
“不错。”顾中将满意地点头,沈毓头脑越清明第七军就越安稳,“不过压了他们这一头,暗地里的小动作不会少,多留心。”
沈毓淡然一笑,“他们下手无非是在吴迪和军改两个方面。”
“军改第一批整改试点城市已经推进了一半,接下来必然是各种困难,但看你的意思困难越多你会越满意,把水搅浑了好下手是吗?”顾中将饶有兴致地道。
“不全是,主要是发现了其他突破口,还需要一段时间。”
“那吴迪呢?这个软肋爆出来可不像你的作风。”顾中将斜靠在椅边,努力压了压不符合身份的兴奋,可眼底多了几分外头人看八卦好戏的意味。
沈毓脸色不变,语气也依旧平静,“不算什么大事,而且我的确想认真同他们斗一斗。”
“有这个必要吗?”
“不知道,但我想试一试。”
顾中将似笑非笑看着沈毓,看得沈毓心底有些不安。
“怎么了?顾中将也觉得我不对?”
“年轻人的事我不掺和,你们爱怎么做怎么做,管不了你们一辈子,自己拿主意,做了别后悔就行,当然后悔我也管不着。”
“多谢您……”
“用不着,后果你自己担,谢我做什么,我可不会帮你收拾烂摊子。”顾中将摊手。
不插手不表态在一众质疑声中已经是最大的支持,沈毓清楚,所以心里有感激,随后她也将此次前来的目的和盘托出,要想没有痕迹获取杜飞宏要的名单,找顾中将是最好的办法。
没想到顾少原连迟疑都没有便答应了,对于沈毓掩人耳目的要求也没有疑问,顺利得像是事情办完要赶人走一般。
按理来说顾少原没有义务帮她,可这般爽快让沈毓有些不好意思,所托之事虽不麻烦,可要想神不知鬼不觉也不轻松,但人家既然答应了沈毓就不好深究,只能再三表示感谢,闹得顾少原都觉得自己真做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老头子多说一句,还没到上将的位置上,你怎么看起来有些不堪重负了?”
沈毓心头一骇,不过很快稳住面色,这些日子琐事缠身却有些疲态,虽然三分留在明面的目的是做戏给外人看,但面对顾少原这种重量级的老狐狸,自然能看出她眼底的疲倦。
“只是内心常怀惶恐,让您见笑了。”
“惶恐什么?”顾少原心中虽数,但不点破。
“您与大多数人都是我的前辈,相处时不免惶恐,生怕有不周到的地方让前辈们见笑。”
沈毓话说的含蓄,不过中将做了几十年的顾少原很快便明白,沈毓说的是周乾撂挑子。
举几个例子,第七军高层很多会议本该是周乾主持,现今换了沈毓,该周乾下决断的事也一股脑扔给了沈毓,部分老家伙见她年轻,不阴不阳的话有,阳奉阴违的事也有,各种质疑声反对声一浪叠一浪,若有周乾出面,自然会消退不少,可周乾恨不得让人忘了他是第七军上将。
看来沈毓的疲倦积压的时间不短,只不过太多事堆在一块,一不留神便爆发了。
见沈毓的模样顾少原不由想起了自己的学生,也琢磨着是不是逼得太狠了,隐隐都有些不好意思。
“英雄出少年,你又做事果决,时间久了,新局面就来了,放手去做就是,现在还有人替你撑腰,别客气。”顾少原朗笑。
沈毓谢过后便不再多言,很快告辞离去,顾少原盯着人从门口出去,直到人走出老远才着对后头暗室高声笑骂了一句。
“躲躲藏藏像个什么样子,看看咱们上将大人,老脸可真是丢尽了。”
“就你嘴多,这么能说外头唱戏去,我给你搭台子。”周乾从暗室出来,没好气道。
顾少原啧啧道:“长见识,真是长见识,你说说你,当上将后风风光光多少年,居然还有主动躲起来的机会,我的天,咱们第七军真的是要换天了。”
周乾坐在沈毓之前的位置上,懒得搭理愈发来劲的顾少原,这人前几秒还端着长辈中将的稳重架子,人模人样的一本正经,现在原形毕露损话不断,活像外头扎堆的麻雀群。
“行了,唠唠叨叨,像个什么样子。”
“我当然是中将的持重样子,看看你,听见没,人家小丫头心中常怀惶恐,你这一天天的,干嘛去了,把人家小姑娘扔狼堆里,给人家吓成什么样了,真是怪可怜的。”
“是吗?我怎么听说你那学生也累的够呛?所以你天天忙着给这破办公室搞大扫除?”
顾少原办公室走简约风格,这简约的一大要义是干净整洁,顾少原的办公室也常以一尘不染闻名。
“咳咳咳,我那是磨练学生。”
“是了,我也是磨练继承人。”
两人很快达成共识,玉不琢不成器好,玉不琢不成器好,至理名言!
“我前不久还让人递话给林晨,让她来见我一面,今天倒好,省了功夫。”
“你要见那丫头还需要让林晨传话?这是多讨人嫌?”顾少原大惊小怪。
周乾无奈,“现在情形不乐观,我若是明着见她,外头又该诸多揣测平生事端,暗中见她躲着我又有什么办法,如今她羽翼渐丰,避开我办法多的是,逼急了又难看。”
“说了叫你别一次性撂挑子,把人气着了吧,该!”顾少原幸灾乐祸。
“早晚都要面对,她现在抗多些以后路好走,我不像你,不知道有没有长久的命替她兜底。”
“话说的都有道理,架不住事情就是气人,我猜那丫头也明白,所以没说什么,只在心里气愤而已。”
“道理是为了好听,若人人听了道理就能顺着道理走,世界早一尘不染了,哪里还需要我们。”周乾轻描淡写道。
“是了,你总是有道理,别人也有道理,所有的说法在你这都道理,你还有个最通情达理的好名声不是?我说不过你。”
周乾给了他一个自然如此的眼神,气的顾少原回了个白眼。
想了想顾少原又道:“吴迪的事你不反对?”
“同你一样,她自己解决吧,我没有态度。”
顾少原更好奇了,凑近了问;“我无所谓是跟我关系不大,我也管不着,你居然也没态度?她要接手第七军,这么简单的利弊判断都失误了,可别告诉我是什么故意示弱的圈套,理由太烂别侮辱我智商。”
顿了顿,顾少原想起什么似的又道:“我记得你当初把她扔进执法队不就是想她有个杀伐果决的样子吗?怎么看起来你好像还很满意。”
“满意吗?”
“再添几笔,骄傲就写脸上了。”顾少原嫌弃。
“不至于,我只是觉得她既然做了就能承担后果,而且,利弊你我能清楚作为当事人的她更不会糊涂,既然坚持要做应该有她的理由,我只是……”周乾停顿片刻,笑着问:“你觉得她不算杀伐果决吗?”
顾少原心中的答案几乎脱口而出,沈毓的名声是杀出来的,心狠手辣在第七军绝对排得上号。
周乾看他的样子脸上有了从容的浅笑,“我有些感慨罢了,她还有人情味在,不是尊冷冰冰的机器,对错难论,第七军日后有铁手腕带领是好事,有一颗还会留情的心,或许是幸事。的确,慈不掌兵,但都是人,谁说得准日后呢?”
沉默良久,最后周乾又补上一句,“我只是觉得,第七军里,一颗有温度的心或许更有牺牲的觉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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