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惊月内心震惊不已,心想:古人哪里落后了?这思想,这境界,领先她一百年,她才是那个封建又迷信的现代人!
她点点头,真诚地赞同道:“阿婆,你说得对,受教了!”
她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这时,又听见李阿婆道:“只可惜,五年前,确实还有很多人去,可后来,渐渐地,便没人去了。”
颜惊月奇道:“这又是为何?”她忽地想起在山上看到的那群瘦骨嶙峋的野狼,心中一紧,问道:“是与野狼有关吗?”
按常理来说,月溪山有那么多的吸引人的地方,无论是传奇又浪漫的爱情传说,女帝的祝福,还是山中极美的山景,都会引得无数人前去观赏,怎么一下子就没人去了?
李阿婆和阿公闻言,皆是长叹一口气,语气凝重地道:“是的,与狼有关。”
“狼吃人了吗?”颜惊月忽然想到在山上见到狼吃人的那一幕,只觉胃里一阵恶心,手捂住了嘴。
时景连忙拍了拍她的背,帮她顺气。
李阿婆点头道:“是的。”
颜惊月追问道:“阿婆,这具体是怎么回事?”
“这说来就话长了。”李阿婆缓缓说道:“五年前,原本月溪山一到十五那天,也是热闹得很,很多人纷纷相约上山,一切都好好的。”
“可突然有一天,官府突然张贴告示,说是月溪山上有野狼出没,让我们附近的村民不要轻易到上山去。”
“刚开始大家都不以为然,有些人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靠山吃山,饥荒或者是想要解解馋,便会去山上打猎,打打牙祭,在山里爬上爬下那么多年,大家早就对山中熟悉得很,也只有运气不好的时候,才会碰上狼群,这有什么好怕的?”
“所以一开始,大家都没有把官府的话放在心上,照常去山里打猎。可就是这一去,就出大事了。”
颜惊月一惊,忙倾身问道:“出什么大事了?”
李阿婆说道:“他们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过。”
颜惊月皱着眉头,不解地问道:“没回来?是死了吗?”
阿婆摇摇头,颇有些无奈之色,道:“刚开始的时候,大家也不知道他们是死了,还是怎么样,就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那种。”
“三天后,其中一个李猎户家的娘子都未见他回来,心中着急不安,便请了村里的几个年轻力壮的汉子一起上山找人,可谁成想,他们那么多人一起去,也是一个都再也没能回来。”
颜惊月闻言,惊讶地瞪大了双眼,道:“一个都没能回来?”
野狼虽是群居动物,喜欢成群结队的出现,但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就算打不过野狼,也不至于一个都没能逃脱得了,这不得不让人感到惊奇了。
李阿婆点头,继续说道:“那可不是。当时这事闹得可大了,他们家中的几个娘子一起闹上了官府,请求官府派人去山上找人,可谁知,那官府的人说,‘官府早就张贴了告示,说山上有野狼了,不让百姓随便上山,你们不听劝,偏要上,现在命没了,要怪谁?’最后这场闹剧也就不了了之了。”
颜惊月一听,这好像也没什么毛病,别人都张贴告示,让你们别上山,有危险,结果人家不听劝,执意上山,后果自然要自己承担。
她若有所思地问道:“后面应该没完吧?”
李阿婆继续道:“没完呢。那几家娘子最后商量一番,不信邪,组织了整个村子的人一起上去看个究竟,这下子闹得可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官府也不得不派人一同前去,当时我和我夫郎也一起去了,大家伙漫天遍野地找,最后只在山上找到了那些人的几块碎布,旁边有几块零零散散的几块尸骨,被啃咬得不成样子,血肉模糊,地上还有几块骨头,一看就是被野狼吃了啊。”
“当时有一位娘子接受不了,当场便哭晕了过去,其他那几户家人心中自是万分心痛,但事已至此,也无可奈何,是他们自己跑到山上来的,也怨不了官府。”
“最后大家谁也分不清楚谁是谁,一家捡了一些骨头,回去安葬了。”
听李阿婆讲完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颜惊月悲叹道:“真是可怜!”
李阿婆也重重叹了口气,感慨道:“是啊,最后这件事,一传十,十传百,口口相传,大家都害怕得不行,之后大家都再也没去过山上了。”
难怪方才两人在听到她们是从月溪山上下来时,会是如此惊讶和敬佩。
原来是之前去的人都死了。她们居然还只是受了些伤,出了点血,便安然无恙地从山中出来,那不可谓是一件新鲜事了。
此事说完,众人皆沉默了一阵,耳边只有牛踏声和车轮转动,发出的“轱辘轱辘”声了。
此时天色已渐亮,雾气淡了许多,百米外皆可视物,又见不远处的村庄里,升起袅袅炊烟。
半道上,又陆陆续续见到了其她人,有走路的,也有赶着牛车的。
她们在看到颜惊月和时景两人时,皆是一阵心惊。没办法,时景的衣服都是破破烂烂的,还沾上了血迹,很难不让人怀疑。
见状,颜惊月赶紧对上山遇到野狼的事解释了一番。他们一听两人是从月溪山上下来的,个个都惊呼不已,又听她说野狼是如何的凶猛,一旁的小夫郎是如何的神勇,与恶狼激战,大战几百个回合之后,最后还打跑了野狼,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不由得对她们又是敬畏,又是钦佩,赞叹声此起彼伏,到最后纷纷鼓掌喝彩。最后,安全起见,她还告诉他们不要轻易到山上去。
众人也都摇头,纷纷说不会去,太吓人了!
全程下来,时景都是一副憋着笑,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她,也没有反驳。
为了避免麻烦,颜惊月小声建议道:“时景,你将包裹里的那件外衣换上吧?”
她的外衣被时景清洗过,血迹淡了许多,若不细看,还不一定能注意到。但时景的实在是太明显了。
时景思索片刻,道:“也好。”说着,趁众人不注意时,快速换了个外衣。
这时,颜惊月在一众目光中,看到了一个令她无比震惊的事情。
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正坐在牛板车上,悠哉悠哉地吃着葡萄,听着颜惊月滔滔不绝的话,时不时拍掌叫好,听得是津津有味。
她心中一直仅存的那点幻想彻底破灭了。
说好的女尊国呢?说好的女尊男卑呢?说好的男人生女育儿呢?她现在眼前看到的又是什么?
果然,小说里都是骗人的,不可信!
一番闲聊后,颜惊月整理了一下信息,这才对这个国家的婚姻有了一个大概了解。
这并不是她所认为的那个世界,只是当时她刚穿越过来,昏昏沉沉中,一听到“妻主”两个字,大过震惊,就先入为主地代入到了小说的设定里,误以为这是一个女尊男卑,男人生子的世界,这才搞了个大乌龙。而所谓的“妻主”,也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只是为了更好地区分谁娶谁嫁。
在这个国家,既可以女嫁男,也可以男嫁女。
女嫁男,顾名思义,女方嫁到男方家中,与固有的传统模式一样。而所谓的男嫁女,则是男方嫁到女方家,跟女方一起生活,孩子自然跟女方姓,女方称其为妻主,男方则称为夫郎。像她和时景,李阿婆和她的夫郎,就是这种情况。
有一点,在这里特别需要值得一提的是,嫁就是嫁,娶就是娶,没有上门,入赘这一说法。
到如今,无论是哪种成亲模式,人们都已经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得知真相,颜惊月很快就适应了过来,与众人打成一片。
一行人在一片说说笑笑中,迎着朝阳,“踏踏”地走在小道上。
牛车缓缓前行,上了一个大坡,小道转入大道,视线一下子变得开阔,一道巍然耸立的城墙,出现在视线的尽头。
一刹那,颜惊月赞叹不已。
其时朝阳初升,一轮红日光芒万丈,浮在城楼上方,映得城镇庄严巍峨,金光璀璨,一副气象堂皇之派。
这时,颜惊月缓缓收回视线,忽见前边道路上淅淅沥沥地站着几个人,似乎是在向路人讨要什么东西。
走到近处,这才看清,这些人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似是饿了很久的样子,看见李阿婆她们走近,便过伸出手来,用沙哑的声音,乞求着给他们一点吃的。
“行行好,给点吃的吧。”
“我们实在是太饿了。”
原来,她们这是在讨食。
讨食与乞讨不同,乞食是只讨要食物,填饱肚子,而乞讨则是不单单讨吃的了,也会讨银子,讨衣服等等。
渐渐地,越往前走,遇到的流民就越多,道路两旁挤满了人,几百上千,远远望去,皆是密密麻麻的人头。个个皆是与之前遇到的那些人一样,饥不裹腹,瘦骨嶙峋,触目惊心。
李阿婆有些不忍心,让颜惊月从筐里拿一些青菜给她们分了,那些人一拿到手中,直接将青菜都生啃了。颜惊月还剩下一些野果和几个点心,也一起分给她们。但到后面,乞食的人越来越多,李阿婆也就当做看不见,一路打着牛车赶路。
一路走来,颜惊月看得惊奇,问道:“李阿婆,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李阿婆怜悯地看了他们一眼,唏嘘道:“你刚来这里,还不知道,这是从其他国家流浪过来的流民。”
流民?颜惊月忽地想起月溪山上,偷听到那师姐弟二人的对话了,问道:“其他国家已经开始打仗了吗?”
李阿婆回道:“这就不知道了,不过,边境冲突就没停过。”
顿了顿,她问道:“你注意到了吗?这些流民大部分都是女性。”
颜惊月仔细一瞧,还真是。老少皆有,以一拖二,左抱一个,右抱一个,而且怀中抱的,大多数还都是女孩,只是她们穿得太破烂了,只能蔽体,像个乞丐一般,让她一下子忽略掉了性别这个问题。
她心中一奇,问道:“这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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