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早晨她到教室，贺锦就已经正襟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手里随机捧着一本科目的教科书在学习。她看的很认真，有好几次顾思年要走到她面前主动示意她让自己回位置她才会回过神来。

虽然还是一样的吵，但也不如刚开学那两天闹腾了。也不奇怪，大概率是第一次月考后英语砸了于是收心了。但总归来说，和自己没有太大关系。

贺锦还是会找她聊天，而她也在这样的热情中逐渐适应下来。

她觉得身边有一个人闹腾…好像并不坏。她对她的同桌产生了一点好奇，有时会不经意间观察贺锦。顾思年发现了自己同桌的一个小毛病——她不吃早餐。她有点担心贺锦长时间不吃早餐会得胃病，但看着她跟个没事人一样活蹦乱跳，最后还是没有开口提醒。

于是这种事就真的发生了。

某天早晨，老罗的课上，贺锦突然面部扭曲左手捂着肚子，微微发抖。尽管如此她仍是一声不吭，右手抄起笔跟着罗光杰的节奏解题。

顾思年正在解一道函数题，写一半总觉得桌子在轻微颤动。她皱眉，视线微微右移，就看到了微微蜷着身子的贺锦。

她迟疑片刻，轻声开口：“你没事吧？”

贺锦此时实在是恍惚的厉害，胃里一阵一阵的痉挛，带着她的面部表情一起抽动。她接收到声音，反应了两秒才慢慢回答：“没事的…不是第一次了…我一会就好了，你，专心上课…”

贺锦疼的厉害，索性将身体靠在桌子上，笔轻轻放在桌上，用右手轻轻揉捏着太阳穴，忍耐着这一次的不适感。

声音虚弱又颤抖，很像她见过冬天的小流浪猫。

果然不吃早餐还是不行。会胃疼。贺锦苦恼地想。

正当她思绪乱飞之时，听闻身边人有了动静。她扭头，发现顾思年正站在座位上：“老师，贺锦不舒服，我陪她去医务室吧。”

老罗停顿两秒，看了看脸色苍白的贺锦，随后点点头：“嗯，那就麻烦你了。”

贺锦怔愣两秒，随后小声开口：“其实真的不用管我的…我不舒服会自己去医药室。”

顾思年没理会，先一步穿过讲台走出教室。贺锦留在原地张了张嘴，只得捂着胃抬腿跟上去。

医务室在另一栋楼，路程并不远，但对于此时的贺锦来说，着实有些为难人。

她眼瞅着眼前的人越走越快，只能虚虚地开口：“诶…顾思年你走慢点儿…我…跟不上…”

顾思年闻言并没有停下脚步，但故意放慢，保持在一个贺锦能追上的距离。

贺锦寻思，一般来说，带别人来医务室，路上是不是应该帮忙扶一下的…？这可好，两个人好像在生死时速。

穿过连接两条楼的连廊，贺锦看着眼前“医务室”三字的牌子，松了口气。

再走下去她真的容易死在半路上。

顾思年停在门口，轻轻倚靠在门框上，开口：“你进去找医生看看情况。”

贺锦点点头，她拖着沉重的脚步抬手敲了敲门。

医务室里面传出声响，两秒之后大门打开。门内站着一个戴着眼镜扎低马尾的女医生。她看着贺锦，招招手后退一步，示意她先进来。

贺锦捂着胃坐到病床上，抬头观察了一下四周。医务室比她想象的要大，里面一共摆了两张床，铺的都是白色床单，和医院如出一辙。门的左边是放药的架子，旁边的台子应该是医生平时值班的位置。

“你好小同学，我姓王，可以叫我王医生，你哪里不舒服？”她听见女医生问。

“胃不舒服。”

“嗯…平时有胃病吗？你最近有没有按时吃饭？”王医生拿笔在病历单上记录，发出沙沙的声音。

“最近没怎么吃过早餐。”贺锦答。

王医生拿笔的手一顿，随后略有些生气地说：“不吃早餐会对胃造成十分不良的影响，你怎么能不吃早餐呢？不要觉得自己年轻就糟践自己身体啊。”说罢，她转头，朝着站在门口的顾思年，叮嘱：“小同学你应该是她的朋友吧，要提醒她按时吃饭才行，这样下去会得胃病的。”

贺锦刚想告诉王医生其实这些话对自己说就好，就眼见顾思年轻微点了头：“好的王医生。我会提醒她的。给您造成麻烦，不好意思。”

贺锦的话卡在喉咙里，她抬起头朝门口看，刚好和顾思年对上视线。静默两秒，背过身在柜子前找药的王医生开口打破了这片寂静的空气：“喏，小同学，给你开点护胃药，下次别再这样干了。”

贺锦看到顾思年偏头，先一步移开了视线。

“好的好的，辛苦了王医生，真是不好意思啊。”

王医生拿过记录表，摆摆手吩咐道：“没事没事，你在这儿登记一下，医务室有温水，吃完药再回去吧。”

贺锦接过表，十分潇洒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贺锦是吧。行了，吃完药就赶紧回去上课吧。”

贺锦刚想起身接水，就察觉到顾思年已经从饮水机前直勾勾朝着自己走来。她把手里的水递给贺锦，随后先一步出了医务室。

温的。

望着手里的水，她低低地笑了一声，随后和王医生告别，也走了出去。

明明就是想关心自己，怎么看起来这么别扭呢。

如她所料，顾思年虽然已先行离开，但脚步仍然保持在自己能跟上的速度。

她快步跟上去，和顾思年肩并肩。

“谢谢你愿意陪我来医务室，你人真好。”

“不必，我没有帮到你什么。”

“你能陪我来我就已经很开心了！”贺锦笑着搭了一下顾思年的肩膀。

顾思年一顿。这胃药药效这么快吗。

二人触碰稍纵即逝，但顾思年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她没再回话，两个人就这么沉默地走回教室。

……

第二天，贺锦刚进教室就看见自己位置上放着一份饭团。她用手拿着，还是热的。想了想，估摸着应该是送错人了。她把饭团放到桌子右上角，想着晚点儿人来齐了她再问问。

顾思年从厕所回来就看到贺锦仍旧在看书，那个三角形的饭团被她放在一旁。她略微无语，走过去轻轻拍了拍贺锦的肩。

贺锦以为顾思年是想让她让自己进去，于是将凳子稍稍往前挪了挪，嘎吱声在早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

但贺锦很快发现顾思年从坐到位置上之后就一直时不时看她一眼。

她放下书，询问：“是有什么事吗？”

顾思年手指轻轻摩挲着书脊：“饭团，是给你吃的。”

贺锦急忙摆手：“不用不用，我真习惯不吃早餐了，我早上喝了点水垫肚子的。让你带早餐太破费了，真的不用了，谢谢你。”

…喝了点水垫肚子？顾思年着实不明白此人的脑回路。

“王医生叫我盯着你吃东西。”顾思年回复：“况且这是我家剩下吃不完的。扔了很可惜。”

贺锦疑惑，但对方话都说到这份上，她也只能接受这份好意了。

“那好，又麻烦你了…有什么事情你尽管说，我能出一份力。”

顾思年没回复这句话，只是说了一句趁热吃就开始刷数学题。

贺锦眼瞅着手上的饭团，香气一丝一丝地入侵她的鼻腔。饭团外包了半个海苔，里面放了两片鸡柳，挤了沙拉酱，甚至用精致的外包装包着。她确实是很久没在早上吃过东西了，这会面对眼前这存在，实在是难以忽视自身的**。

她吞了口口水，小心揭开包装，咬了第一口。随后她眼神一亮，大快朵颐，三口并作两口吃，风卷残云般地消灭了眼前的食物。

嗯，确实是…很好吃。

顾思年看到她这架势，轻轻地叹了口气。

贺锦：这是在玩生死时速吗

顾思年：不语，只是一味的往前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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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你走慢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