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沈惠山输了,百官庆贺长公主大婚

何春藤提示了公主一下,昭华这才看到等在一旁的沈惠山。但今天实在心情不好,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然后转头上了马车。

沈惠山转身离开,车轮声响起,又突然停下。何女官叫他停下,“公主叫你上车。”

裘马轻肥,公主的仪仗珠玉生光。沈惠山在一旁坐下,也能与公主留出很大距离。

但她今日的神色淡漠又疏离,只瞥了沈惠山一眼,就又别过头去。

“有点乏累,有什么事你说吧。”

没什么想说的,总不能问,自己算不算她口中“来烦她的破事儿”吧?

黄鹂鸣翠柳,马车就这样走着,相对无言,却也没那么尴尬。

“微臣,只是路过。”

天文院距离户部可要绕过四条大街,怎么可能路过。但昭华现在没心情想这些,政敌还在挑衅,哪有心思去研究男人。

“今天跟我吵架的人很多。”

可是昭华明明斗赢了,明明骂遍了所有人,走出来的时候却没有一丝兴奋,甚至十分疲倦。

也许,是觉得今天这样的事情,会不止一次地发生。以前的张寒星遇到过,以后的文英也会遇到。

昭华是说给自己听的,“女子想做些什么事,只要是向上走,任何一样都要乘风破千重浪,孤舟过万重山。”

到了沈惠山耳中,却觉字字滚烫,振聋发聩。

沈惠山想象不出,怎么会有人骄傲又脆弱,强大又感性。而这个人,此刻正倚着窗,坐在他面前。

“你知道今天里面坐了多少位官员吗?三十二名,上下一心想让看我认错,想逼我牺牲自己的利益。”

明明很不了解昭华,沈惠山却认定她绝不会吃亏,甚至那些官员还可能会很惨。

沈惠山问,“他们的下场呢?”

昭华转过身子,摇了摇头,“目前还没有。”

其实沈惠山不清楚昭华算好人还是坏人,他是天子的官员,理应效忠皇帝,但昭华与皇帝似乎分权抗礼。也不知道户部算好还是不好,他对那日匆匆一瞥的冯大人,情绪是羡慕而讨厌的。

昭华缓回来一些精神,叫住何春藤,“春藤,跟她俩说一声,去羲和院喝酒。”

又转过头,打量着沈惠山,“你喜欢喝酒吗?”

“我...不太常喝。”

二人就又一路无言到了羲和院,昭华看向沈惠山,“今日当真没有什么事找我?”

沈惠山低头,“当真。”

昭华顿了顿,“那你恨我吗?”

应该是恨的,她借着公主的势力倒是四两拨千斤,可击碎的却是他破镜难圆的美满生活。

可沈惠山不知道为什么,他就应该恨啊,就应该强硬地与昭华不共戴天啊。

但他并没那么恨。

“恨。”

但沈惠山知道,自己的语气和神态,都不像真正的恨。

“应该的。”昭华转身离开,这句应该的,语气都是淡淡然,轻飘飘。

沈惠山的心情,竟是怅然若失。

“沈家哥哥?”

在这里见到楼鹤昔,沈惠山似乎又与年少的自己产生了连接。

但楼鹤昔是看得到沈惠山刚刚与其他女子分开的,这马车奢华无度,想必传言是真的。

灵汐姐姐说过,到了京城若有机会,代她去天文院看看沈惠山。楼鹤昔好不容易找到了天文院,却听见几位官员在聊,沈状元被公主看上了,该不会被选做驸马吧。所以那日楼鹤昔没有继续找沈家哥哥,如今看来,并非流言。

“灵汐姐给我回信了,她回到晏家,父亲把她当作家业的接班人,她日日研习雕版术,随着父亲去周边州府交易”,楼鹤昔深吸一口气,“她说很喜欢这样的生活。”

听罢,沈惠山终于放心离开。

可楼鹤昔隐瞒的是,灵汐姐姐是万分无奈之下的痛苦自救。她在信中说,这样的事就如同乌云已经密布在上空了,所有人都很清楚接下来只可能下雨,只可能雷电交加,绝无可能逆转为之前的晴天。人生就是有晴有雨,雨过之后还是晴。

下了雨,要打伞,这是人人都知道的选择。

万幸晏家能做她的伞。

楼鹤昔还隐瞒了,这封信就是文英姐托她写的。公主殿下,也看过晏小姐的回信。

但昭华可不是那种,知道晏小姐痛苦,她就主动退让的角色。她只是想等该办的事都办完,公主府不再受威胁,再来给她的驸马一个家。

虽然今日心情差,万分乏累,但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槐树下等着自己的沈郎,公主府的人说他站了半个多时辰,昭华还是偷着笑。

沈惠山那时明明不怕让全京城都知道他和发妻的故事,虽然是以卵击石,强烈反抗的傲骨倒也值得欣赏。可被迫和离之后好像无事发生一样,文英去问了昭华,怀疑沈惠山明明就是为了仕途放弃发妻。

“那这样的男子你还要啊?”

文英确实是容不得瑕疵的人,不对,只对男子容不得半点瑕疵。

“这局他破不了。别说他了,就连故剑情深的汉宣帝,不是也保护不了许平君吗?文英,我上次那么想得到一件东西,还是五岁的时候,看上了瑞州的翡翠矿。”

昭华公主想要,开口向父皇要,昭华公主得到。而且由于父皇知其喜爱,这些年间足足送了昭华五十座宝石矿。母皇即位后又看到昭华公主小小年纪就将矿产打理得很好,看出她在经营方面的天分,于是有了今天,昭华与皇帝平分天下财权的局面。

昭华极其喜欢这样的掌控感。

又有哪个女子不喜欢呢?斗争了这么多年,不就是想要自己掌控一切吗?

尤其,起因只是因为五岁的昭华说了一句“我喜欢,我想要。”

虽然沈惠山带给昭华的回报率不会有多高,他要是能生孩子,昭华绝对能让他生十二个。但实在是赏心悦目,昭华一想到这里,突然觉得让沈惠山早进公主府一天,她早赚一天。

于是在沈惠山难眠的夜里,思索自己如浮萍般漂泊,不知能飘往何处时,公主府已经在算吉日,通知皇帝,下旨让礼部筹备大婚了。

大雨影响了华北一大半庄稼长势,天文院集体工作到深夜商讨对策。有同僚说“农民千百年来就是最苦的,春种秋收经历这么久,可忍受了割麦子的剧痛后,磨成的面粉一斤才三五文钱。而皇亲贵胄举办一场盛典,动辄数百万彩缗,调用人力物力无数。”

下一刻就有宫中仪典太监传旨,恭贺沈郎君成为驸马,后日大婚。

似乎是来通知沈惠山的,而且好像是万事俱备,才发现忘了通知新郎,直接被抓去就行。

“恭喜沈监垂啊!”还是刚刚那位同僚,上一秒还关心农民疾苦,下一秒就和沈惠山笑脸攀附,“哎呀沈老弟,你前些日子还整日消沉,我很担心你啊,没想到这么快就做了东床快婿了,长公主可是大梁最尊贵的女子,金山银山在手,还貌美如花,沈郎君实在是好命啊!”

可妒忌死他们了,可是长公主就喜欢沈惠山,那他们知道妒忌无用,马上就能调转风向称兄道弟。明明前几日刚知道沈惠山被发妻和离了,他们还私底下笑话了一阵。

长公主的婚仪是整个大梁的盛大庆典,仅次于帝后大婚。几百人里里外外忙忙碌碌,礼部的官员们都是跑着传奏。沈惠山全程被推着走,全无自己的想法。许是满目惹眼的正红色,又让他想起两年前的宿阳,虽不豪奢,但邻里亲朋都高声庆贺,他自小就想娶的姑娘,如今就等着他掀开盖头,沈惠山是满心满眼的欢喜。

但此刻,驸马爷的不悦挂了脸,不知道被这么多人传出了几百个版本。

反正,公主喜欢就好,沈惠山知道自己只是点缀,是个还算拿得出手的配件。身着毫无生机的婚服,配合着身旁,权势滔天的长公主满身簪星曳月的荣华。共同完成这场,比百姓成婚礼复杂十倍的盛大婚仪。

入洞房前,沈惠山故意让自己一杯接一杯的醉。若不是这场大婚,他不知何时才能和这么多的权贵推杯换盏。或许他进京赶考前的梦如愿了,仿若一场黄粱,他竟和自小崇拜的曹丞相对饮。

洞房里的昭华也在饮酒。

张寒星告诉昭华,沈惠山已经喝了三十几杯了。

昭华笑笑,“还没醉?”

“还有些理智,看来他存了心想醉到软烂如泥。”

文英拍桌,“男的喝醉了就不能...起不来,驸马爷这么想守身如玉啊?”

昭华的脸上也泛起红云,今日文英拿来的是什么酒啊,好容易上头。

清辉消退,烟笼月华。

长公主府前被马车围住的水泄不通,一点一点疏散掉。老姚来接走张寒星,文英府上最得宠的新人江眷横抱了文英一路,上了马车。

灯花万盏,怎懂斯人寥落。

满座高朋终散场,沈惠山也不得不进洞房了。

横冲直撞进去,盖头一掀,然后倒头便睡,听闻长公主最讨厌一身酒气的男子,她还能奈自己何?

无可奈何的却是沈惠山。

她怎么竟...自行醉倒,歪歪斜斜趴在矮桌呢?

他怎么明明喝了那么多,却还没大醉呢......

昭华手臂后两寸的位置就有一个喜烛烛台,沈惠山走过去,把烛台拿走。昭华却恰好抬头,看着被强迫娶进门的驸马,手持烛台看着自己。

“你想暗杀我吗?”

沈惠山马上放下烛台,“我没有,看它离你太近了而已。”

醉蒙蒙的昭华审视沈惠山,虽然不耐烦都挂在脸上,却仍是轩然霞举。能被强扭的瓜甜不甜不说,却一定漂亮。

“公主笑什么?”

“我笑......原来醉里看新嫁娇娘,如此令人愉悦。”

四目相对,此刻却不止一个人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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