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下饵

回归正事,两人分析起了今晚上得到的消息。

魏洵说到了兴头上,滔滔不绝。

听着听着,文卿远双目微阖,头一歪靠在了软垫上。

魏洵立马住了嘴。

“殿下,我在听,只是有些累了,您说吧。”声音也是有气无力。

文卿远已数十日未回府了,今日也是清早就起来忙碌,若不是打探到卢园终于出门的行踪,只怕此时他还在礼部挑灯夜战。

魏洵望着他眼下的乌青,手上揉.捏的动作更为轻柔:“不讨论了,你休息吧。”

文卿远不答话,只是呼吸更为绵长,身体也彻底放松了下来。

想起初见时这人在自己面前处处拘礼,如今在自己面前如此松弛,魏洵心里一阵温软。

他招呼云松将泡好了薄荷的铜盆端了进来,放在暖阁旁。

魏洵曲腿坐在文卿远身旁,刚摸到系带,就被文卿远捉住了双手。

“殿下这是要做什么。”文卿远微微起身,挑着眉明知故问。

“你闭着眼好好休息,我这都第三次伺.候你了,怎么,还害羞吗?”他稍一用力将文卿远推回去躺着。

魏洵动作轻快的解开文卿远外袍,中衣。拧干棉布,轻轻地顺着面颊,脖子向下擦拭。

这人整日这么忙碌,倒还是维持着一身健壮的体魄。和刚相识那会儿一样,胸肌丰.盈,腹肌线条分明。

两人未和离之时,文卿远无论夜里忙到多晚,清早必起来练剑打拳。魏洵贪图美.色,也曾信誓旦旦扬言要与他一同晨练。

可惜只尝试了一日便放弃了,哪怕是文卿远的身姿也抵不过早起的痛苦。

平日里见缝插针就要占文卿远便宜的魏洵此刻老实的不行,只是动作轻柔的擦去皮肤表面浮灰,刚伸手要去脱人鞋袜,文卿远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殿下,我自己来。”

文卿远把脚伸.进冒着热气的铜盆里,又往后一靠栽倒在软垫上,最近确实累极了。

许是屋内气氛刚好,魏洵鬼使神差便伸手将文卿远整个人都揽入怀中,怀中之人非但没有拒绝,还把头靠在了魏洵肩上。

极低的声音自耳边传来:“殿下,我是不是本朝首个有此待遇的人?”

“呵,知道就好,不枉费本殿下的劳苦用心。”魏洵脸颊轻轻蹭了蹭文卿远的额头,贪念着这一刻的温暖。

如果未来也能常常这样抱在怀中,那该多好。

两人就这么依偎着直至热气消散,魏洵才将文卿远双脚抬起擦干水迹,又一把把人抱回了床上。

望着文卿远沉沉的睡颜,魏洵蹲在床边苦着脸压抑着自己的贪欲,最终也只是在额头上留下一吻,便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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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鹤楼园子里种满了松柏和银杏,入了秋,银杏落叶铺满小径,人每走一步便发出沙沙的响声。

四周的石凳上,坐着不少赶赴华都的举人,或品茶谈诗,或下棋对弈。

偶尔,一两声悠扬的琴声从深院传来,衬得松鹤楼内一片岁月静好。

魏洵拐进二楼走廊尽头的一个小房间,透过虚掩着的窗户缝隙观察着楼下的举人们。

“公子,都按您吩咐的办妥了。”

身后的女子头上挽着一个简单的发髻,只搭配一根白玉簪子,穿着蓝色窄袖襦裙,颇为精干。

此人正是松鹤楼的当家掌柜,秦时安。

她毕恭毕敬地双手呈上一本名册。

魏洵收回视线,接过名册大致浏览了一番。

果然如文卿远所料,卢园等人已经接触了不少住在此处的举人。

“秦掌柜,到会试前都要辛苦你了。这几位盯紧一些。”魏洵指尖点了点名册上做了标记的几人姓名。

“公子放心,我明白。”

松鹤楼在华都闻名不仅是因为平日里体恤鳏寡孤独,月月赈济,普施米粮,也是因为此处是每三年赶考举人的聚集之地。

也不知是哪年起的传闻,说松鹤楼风水极佳,住在此处的举人更容易榜上题名。

就连园中铺满银杏叶的小径,也有说法,被称为金榜题名路,哪怕不是住在松鹤楼的举人们,也会专程来此走走园中小路。

自那以后,每到会试前半年,松鹤楼便一房难求,挤满了各地家境尚可的举人。

今年也不例外,才八月初,楼内已是熙熙攘攘,济济一堂。

“你懂什么,这可是我父亲专程从皇城求来的文大人戴过的手串!”

魏洵一听文大人三字,立马推开窗户张望。

一位白袍青年指着手腕上的手串,情绪颇为激动,周围人都停了下来,议论纷纷。

对面站着一位容貌清秀身形瘦弱的少年,低声说着什么,魏洵听不真切。

看热闹哪里能少得了他,魏洵三步并作两步赶忙下了楼。

“这位公子,我只是担心您上当受骗,好心提醒,您若是不信在下,就当今日未曾听过在下所言,不必生气。”

“你说都说了,我怎么当没听过,你这就是污蔑!是侮辱!”白袍青年有些激动,向前走了两步。

凌鹤一个闪身挡在了清秀少年的身前,“公子别激动,这里可都是赶考的举人呢。”

魏洵走到两人身旁:“公子,这是怎么了?”

不知是不是见着魏洵气宇轩昂,一身雍容华贵。那白袍青年抬起胳膊,露.出手腕上的手串,让魏洵主持公道。

“这人非说我这重金求来的文大人的手串是假的!”

他又瞪着清秀少年:“你知道我父亲花了多少钱,托了多少人才求来的吗?你就敢说是假的?”

魏洵仔细端详了一会儿:“你是说你父亲花重金求来的文卿远文大人戴过的手串?”

“是啊,我父亲托了好多人才求来的。为了让我沾沾文状元当年的气运。”

“……”魏洵强压下笑意:“敢问公子,令尊花费多少?”

白袍青年摸了摸脖子,呐呐道:“三千贯……”

清秀少年听了更是无奈的摇摇头。

魏洵实在是憋不住了,乐呵出了声,见青年瞪着自己,他才悠悠开口:“这位公子,这手串必是假的,你赶紧让你父亲去找回那小贩吧。”

“你……怎么你也……”白袍少年不敢置信的看看手串又看看魏洵,接连被人否定,他情绪更激动了。

凌鹤一把抓住他不让其靠近魏洵。

魏洵这才娓娓道来:“其一,我多次见过文大人,他从不戴手串。

其二,科举考试靠的是真才实学,所谓的气运不过是心理安慰,此物无用。

其三,以文大人之君子清誉,断不会把自己穿戴之物拿出来贩卖,若这手串是真的,那必定是他府中之人偷盗所为,文大人若是报官,您父亲买赃怕也是难逃其责。”

其四,文卿远一身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是自己亲手准备的,文卿远不喜手串,他可从未安排过。

“这位公子,我劝你还是低调些吧,别处处给人显摆这手串了。小心被有心之人利用了。”魏洵语气颇为笃定,白袍青年彻底萎靡不振,几位相熟的举人拉着他走远了。

“多谢公子解围。”清秀少年作揖感谢到。

魏洵回了个礼:“公子不必客气,不过一般人可不会管这闲事,您是为何?”

刚才围观的举人有不少都在白袍青年炫耀手串时露.出了鄙夷的目光,却无一人出言相劝。

“在下倒不是为这人钱财受损着急,才出言相劝。只是文大人乃我朝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奇才,若是他所佩戴使用过的物件真能高价倒卖,怕是对他清誉有所玷污。”

魏洵赞赏的点点头,没想到今日竟然能遇到一位如此维护文卿远的举人。

此人不错,魏洵有意想要拉拢: “公子所言极是,还未请教公子尊姓大名?”

清秀少年扬起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声音却压得极低:“回殿下,在下姓严名守之。”

两人在二楼尽头的房间内坐下,魏洵斟满了茶推到严守之面前:“细细算来,也是十四年未见了。”

“是,殿下,许久不见了。”

“严老太傅还好吗?”

“爷爷身子骨还算硬朗,只是近两年来容易感到疲累,私塾也早已关闭了。”

“你今日怎么一下就认出我了?”魏洵有些惭愧,自己压根没认出严守之。

“殿下,虽说松鹤楼多是家境富庶的举人,可是您这一身布料可不是民间所有。虽说百姓认不出来,但我能看出料子不同寻常,应是贡缎。”

“行吧。”魏洵摸.摸后脖颈,今日想着来松鹤楼便没仔细衣裳,以后还得多加注意。

“而且,师兄已告知我您会出现在这里,所以我才敢贸然相认。”严守之俏皮地笑了起来。

这才是真相吧,魏洵瞪了他一眼。

“你家旧宅院已荒废许久,收拾起来也麻烦。我还想着等你回华都了,我来安排。你师兄未曾告知我你会下榻此处。松鹤楼虽好,但毕竟人多,嘈杂了些,会不会影响你备考。”

严守之摆摆手:“殿下客气了,我未曾告知师兄具体回来的日子,他也不知情。至于这松鹤楼,我觉得住着极好,殿下也说了科举靠的是真才实学,若是因为周遭环境就影响备考,那只能说明此人心不静,还未准备妥当。”

魏洵微微颌首:“好,今后你若是有任何需要,尽管告诉松鹤楼的秦掌柜,她会安排妥当,你无需客气。”

“谢殿下,殿下还是和我记忆中一样直爽大气,不过……在我师兄信里,殿下却颇有不同。”

魏洵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他写信提到我了?”

“嗯,师兄常常提及到您。”

“喔?他说些什么。”魏洵身子都往前靠了一些。

“师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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