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我只是想着你估计会很忙。”奈苦匆忙解释,他不想和余甘子再生嫌隙。
“别急,我知道你的意思。”余甘子走到床旁,从床底下取出一个小小的水盆,又从制服口袋里掏出两瓶矿泉水。
“咱们运气不错,运送物资的小队找到新路线,正好送来一批物资。”水倒入水盆,水汽袭面而来。
奈苦看着余甘子拿出一块毛巾,放入水中浸湿,单手捏住毛巾,手背青筋凸起用力。
水花滴滴答答落在盆中,看得出余甘子想要把毛巾上的水分都拧干,可惜因为单手很难做到。
“学长,我不是小姑娘。”奈苦说,他上前从余甘子手中抽出毛巾双手左右用力,毛巾残留的水分从各个角落挤出。
奈苦把半干的毛巾展开放在余甘子手里,然后踮着脚龇牙咧嘴的坐回去。
余甘子愣了愣,奈苦好久没和他离得那么近,他都忘了奈苦其实从来不需要过多照顾。
因为他是个男人。
忽的余甘子说:“对不起。”
“为什么说对不起?这句话因该我说才对。”余甘子往后坐,让脚悬空。
湿冷的毛巾小心的擦拭着奈苦脚心,尽量避免碰到血泡破裂的地方。
“学长……”奈苦下意识缩回脚,一不小心碰到伤口,疼的整个人往后抽了下。
这时两根手指搭在他脚踝上,奈苦看去,余甘子举着他骨折的手指试图缓解奈苦的疼痛。
“你别,一会伤着你。”奈苦想要收回脚,可又害怕对余甘子造成二次伤害,僵在那儿一动不敢动。
“你别动我就不会受伤,放心我不会让你疼。”奈苦就用两根受伤的手按住一个身体健全的奈苦,慢慢的把他脚上的污血汗渍擦干净。
看着伤痕累累,血破破裂的脚掌和脚后跟,余甘子嘴唇抿的很紧,眉宇间充满戾气。
他垂着头拿过医药箱,单膝跪地把奈苦的脚放在他的膝盖上,一边上药,嘴里一边呼呼吹气。
奈苦的脚心很敏感,这件事余甘子是知道的,可他还对着他的脚吹气,奈苦想制止,可看着余甘子认真的下巴和绷紧的手背,他咬住嘴角,双手撑在身后抓紧床单,忍耐着。
“奈奈,对不起。”余甘子再次道歉,这次他没等奈苦说话,“如果不是为了我,你的脚也不会受伤。”
奈苦闻言,心里一紧,他什么时候看到余甘子姿态摆的这么低。
忽的一滴温热的水珠落在他脚背,他的脚条件反射的抖了抖。
奈苦心里生出一个念头——余甘子,哭了?
他缓缓抬起头看去,但是余甘子正低头捧着他的脚上药,看不见他的脸。
不过也不用看到脸,他就能确认余甘子是哭了。
因为那滴温热水珠并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接二连三的眼泪落在他的脚上,有的还落在刚上好药的伤口,带来丝丝刺痛,就像此刻奈苦和余甘子的心一样。
奈苦用力抓着床单,手指拧成一团,他想上手擦去余甘子的眼泪,但是心里莫名出现的酸涩和委屈又让他无法动弹。
半晌,他的脚背传来毛巾擦拭的感觉,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后悔。
他来之前不是想着如果余甘子能活着,一定要和他重新开始吗。
为什么一到紧要关头就开始退缩,奈苦抓紧床单,身下蓝白小花的床单被他揪的皱成一团。
“等下!”奈苦感觉余甘子起身,害怕他因为自己的无动于衷伤心离开,两人之间就真的再无可能。
他一把揪住余甘子的衣领,让他抬起头眼里只能看到自己的脸。
余甘子没有反抗,虽然惊讶但顺从的跟着奈苦力道望着他。
四目相对,看着余甘子疲惫憔悴的脸,奈苦的嘴巴像被打结,张不开一点。
“奈奈,若是还没想好说什么,我先去把垃圾收拾下。”等了好一会,余甘子说,眼角余光扫过给他包扎脚残留的医用垃圾示意道。
“对,对不起。”奈苦结巴道歉,但是手却没松开,他闭着眼快速说道:“学长,我是个胆小鬼,自私又自尊心强,就像当初我只留下一句话就不告而别,和你比起来我全身都是缺点,没有一处优点。回想起当初见你的第一面我其实就喜欢上你,你看我是不是很卑鄙,那时候我还有男朋友,可我还是无可救药的喜欢上你,我就是一个超级自私的人。”
奈苦不敢睁开眼,他怕看到余甘子就会失去勇气。
“可你居然选择和我在一起,一个没有任何优点的人在一起。可惜我没有勇气,也没有坚持,因为别人的话轻而易举离开你,我对不起你。”
奈苦说着,眼泪从紧闭的眼皮下流出,被一只手擦掉,那双手上还带着碘伏消毒液的气味。
“奈……”
“别,让我说完。”
奈苦快速睁眼按住余甘子的手,本以为看到他会让自己失去勇气,但再望着余甘子的眼睛时,他的心脏好像正在充气的气球,勇气和被爱在里边不断充盈。
奈苦双手握着余甘子的手,身体微微弯曲仿佛告白般认真盯着他的眼睛。
“学长,当我在医院看到你的那一刻,你不知道。我的心疯狂的想要把你带回家,关起来,再也不给任何人抢走你的机会。”
余甘子双眼猛地瞪大,灿烂的光芒在他身上绽放。
惊讶、喜悦、开心、愉悦、不敢置信……
唯独没有奈苦以为的——害怕和反感。
他喉结滑动,一边观察余甘子反应,身体一边慢慢往下,往下,贴近那张他看了很久,想了很久的唇。
余甘子一动不动,但嘴角上扬,好似在鼓励奈苦主动靠近。
啊——
灵魂里仿佛传来一声喟叹,薄薄的唇在隔了十年后终于再次紧密贴合,形容不出那是什么感觉。
奈苦只觉得他找到了灵魂的港湾,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他闭着眼,嘴唇在余甘子的唇上轻抿,摩擦,眼泪不断往下流,这是喜极而泣。
原本以为他和学长此生别无可能。
只是简单的嘴唇贴贴就能满足他走失已久的心,安抚他受伤不安的灵魂。
可余甘子却不是这么容易满足,在他听到奈苦竟然想把他关起来,就他们两个人在一起时,他的身体就开始发热,被他一直压抑的让奈苦只属于他一人的渴望在身体深处咆哮。
就在他快忍不住付诸行动时,奈苦竟然吻了他。
他从不知道自己竟然会被一个单纯的嘴唇触碰所安抚,心里头那咆哮的巨兽安静的趴下,在奈苦气息的包裹中缓缓陷入沉睡。
可是不够!
远远不够!
余甘子盯着在他面前毫无防备闭眼的奈苦,被他握在手心的手依旧保持安静,嘴唇却悄悄启开。
他要好好算一算这十年的利息,奈苦相用简单的吻结束时远远不够的。
就在奈苦还未反应时温柔的轻吻忽的转变,他带着狂风暴雨毫不留情冲刷着奈苦,让他发出舒适又痛苦的声音。
而那只连毛巾都拧不干的手在此刻却反客为主紧紧抓住奈苦的手让他无法挣脱。
“骗子……”奈苦在喘息间挣扎着说道。
“如果我是骗子,你就是束缚我的缰绳。”余甘子火热的气息喷洒在奈苦鼻尖,“所以,千万不要再离开我。”
奈苦还未回答,又被堵住嘴,还他欠了十年的债。
——
人都说大灾之后必有大疫,余甘子和奈苦没有独处很久,就被叫走。
临走前他认真的看着奈苦,“奈奈,这里太危险,一会你跟来转移病人的车一起离开。嘘,听话。”
“你在这里我会担心你受伤。”余甘子别有所指的看了眼奈苦红肿的唇,“放心,保证会好好活着,毕竟我还要回去找你讨债。”
奈苦可不是娇滴滴的大小姐,他来这儿就没打算一个人回去。
只是现在他们两人之间的氛围实在好极了,所以他并没拒绝,只是等到余甘子离开后,他转身就寻了空挡自己跑出去。
直到看着卡车离开,在不会回来,他才从藏身地钻出来,然后偷偷摸摸的像贼似的在营地到处乱逛,四处寻找余甘子和小满,结果人没找到,反而因为行为诡异被巡逻队抓住,拧送到营地负责人面前。
这也是一顶帐篷,不过这顶帐篷稍微有些不一样,它位于营地最高处,放眼望去能五里村整个收入眼底。
“你就是小余心上人?”营地负责人穿着一件迷彩服,肩章上几颗星星在昏暗的灯光下依然闪闪发光。
心里想着应该怎么解释才不会被当成坏人抓起来的奈苦闻言猛地呆住,嘴巴微微张开,呆滞的看着说话的人。
他看起来五十好几是有的,眼角周围皱纹明显,周身气势威严,但当他看向奈苦时,却给人一种大家长的感觉,慈祥,值得信赖。
“他,他这样介绍我?”奈苦结结巴巴问道。
负责人手指在身侧轻点,似乎发现什么很有趣的东西般。
“怎么,他难道还没追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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